陳天華他們那群的身影漸漸的模糊,孫文先生忽然感覺到一陣怅然的失落,這一次回來當真是給了他極大的觸動,從充滿希望到一路荊棘,然後是風波險惡接着風平浪靜。
在風平浪靜中他以爲新黨的機會已經到了,他以爲在自己面前就是他一直追求的曙光,他甚至已經做出了十年發展規劃,要把新黨在十年内發展成中國第一大黨。
可惜,楊打鬼實在太卑鄙了,沒有任何預兆,沒有任何理由,他就這麽忽然下手把自己幾年的辛苦全部給摧毀。
想到這裏孫文先生的手緊緊的握着那船舷上的欄杆,眼神盯着逐漸遠去的那片土地,把所有的不甘和不舍都化作兩個字從唇間迸了出來:“國賊!”
黃克強的腳步從後面匆匆過來:“逸仙,這次離開我們什麽時候能再回來?”
他這個問題問的當真有點二,讓孫先生不知道如何回答,包括其他幾個孫先生身邊的人,臉上都露出了一絲尴尬的神色,真不知道黃克強是怎麽想的。
孫文深深吸了一口氣:“不會太久的,放心吧。等我們找到合适的道路一定會回來的,沒有人可以阻擋中國的民主,絕對沒有!”
黃興還想再說什麽,一旁的胡漢民卻不願意讓這家夥再說下去,湊到孫文身邊問道:“孫先生,楊打鬼最後送給你的那個盒子裏面是什麽東西?”
這一說大家的興趣都來了,孫文也不知道那盒子裏面到底裝的什麽。
黃興馬上說道:“打開看看的好。我怕他給我們送炸彈。”
孫文瞪了他一眼,雖然他對楊小林有諸多的不滿,但是卻知道那家夥不會用這種手段幹掉自己。楊打鬼如果殺人,絕對是明目張膽的。炸彈是不可能的,但也絕對不是金銀财寶,那混蛋雖然沒念過書,可絕對不會那般的俗氣。
孫先生把那盒子拿了出來,放在甲闆上慢慢的拆開,他們的眼睛都盯着孫先生手,直到盒子拆開之後。露出了裏面的東西,居然是一沓書信。
這當真讓孫文有些詫異,拿起來最上面的一封打開一看,還是當年自己寫給楊小林的第一封信,那個時候他剛剛知道東北有這麽一股土匪,于是馬上寫信托日本人帶給楊小林,邀請他加入興中會。
時間真的太久了,信的内容孫先生自己都忘記了,拿起來再讀一遍。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孫文給楊小林寫了很多信,除了一些涉及機密或者必須燒毀的之外,這個家夥居然大部分都保留着,現在都還給了自己。
孫先生真的有些被觸動了。
最後。是楊小林給孫文的一封信。
孫先生打開的時候黃興想湊過來看看,但是被孫先生拒絕了。孫文自己把信拿到一邊,靠在船舷上一個人看了起來。薄薄的兩頁紙他看了整整半個小時,看完之後還拿在手裏。眼睛盯着那波瀾壯闊的海面。沒有人知道信上面說的是什麽,也不知道孫先生現在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孫先生忽然手一松。那兩張紙随着海風落入了大海的波濤中去。他轉過身來面對錯愕的黃興和胡漢民等人,嘴角擠出一絲微笑:“外面風大,我們回船艙吧。”
衆人都知道孫先生不想說那信上的内容,也就沒有人追問,大家跟着孫文腳步往船艙下面走,剛剛走下甲闆,旁邊忽然傳來一陣激烈的争吵聲,幾個日本人正在和法國的船上發生争執,可能因爲語言上的問題,雙方無法順利的溝通,那些日本人很憤怒,而船長比他們更加的憤怒。
孫先生急忙走了過來:“發生什麽事情麽?”
那個法國船長看到來個會說法語的人,馬上說道:“太好了!您會說日語麽先生?”
孫先生的日語和法語都一樣的流利,他點點頭,那船長眼光看向那幾個日本人:“好吧,那請您告訴他們,我們的船不可能按照預定的計劃在那霸停留!他們現在想回日本隻有兩個辦法,要麽跟我去台灣,要麽下船!”
孫文的眉頭皺了起來:“船長閣下,您這樣做恐怕有些欠妥。船票上的行程有在那霸靠岸的計劃,他們購買了船票,您中途忽然改變行程,這違反國際航運規則。”
法國船長的胡子抖了幾下:“你以爲我想麽?是他們日本人自己鬧的事情!就在剛才我接到消息,東京發生了武裝暴亂,現在整個日本的局勢都非常危險,我們公司讓我們不要靠近那個地方!”
孫先生大吃一驚:“日本發生暴亂?您能說的詳細一點麽?”
船長聳了一下肩膀,他顯然沒有了耐心:“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您幫我告訴他們,這艘船不會在日本停靠就可以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沒有人想改變航線!”
船長真的不是故意的,這艘客輪在駛離中國海岸的時候還沒有收到消息,就是剛剛他們才接到通知。
日本陸軍發動兵變了。很突然,突然到不光東京沒有任何準備,連楊小林都沒有反應過來。
陸軍的騷動早就出現了苗頭,他們已經在東京抗議了很長時間了,楊小林跟直上松原說過,有些該殺的人必須馬上殺掉才行。但是不管直上松原還是東京的桂太郎,都不願意把事情鬧的太僵化,因爲他們的心中都沒有放棄大日本帝國的榮光,他們都想着有一天能重鑄輝煌。
在桂太郎看來,那些在大街上用自殺的手段來請命的人都是大日本帝國最勇猛的戰士,他不想讓這些人死在他的手裏。
桂太郎的仁慈釀下了大禍,當傳來中國和日本達成協議要重建日本陸軍,中國人要派軍官來指導日本陸軍現代化建設的消息的時候,這些激進的家夥終于爆發了。
日本陸軍真的不甘心!首先他不甘心就這樣沉淪,其次更不甘心以後要接受中國人的領導和指揮,和海軍不一樣,日本海軍隻是和中國打了幾仗而已,他們的陸軍卻和義勇軍戰鬥了幾年。
從日俄戰争開始義勇軍就不斷的在羞辱他們,他們對義勇軍的仇恨就和李德彪仇恨他們是一樣的。
當自殺無法解決問題的時候,他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殺人。
今天早上,日本首相桂太郎在上班的路上遭遇了刺殺,然後東京的警察廳,警備司令部都遭到了攻擊,兵變的士兵甚至控制了皇宮,現在天皇的安危都是很大的問題。
北京的日本大使館裏面直上松原和阿部守太郎已經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楊小林親自來到日本大使館,以便能最快的得到第一手消息,阿部守太郎的臉色非常的難看,那羅圈腿在屋子裏面來回的走動着:“太過分了!他們居然用刺殺的手段對付桂太郎閣下,十一槍!桂太郎閣下被他們打了十一槍!”
阿部守太郎和桂太郎的關系非常好,而且作爲高層,作爲在中國待了很多年的日本大使,阿部守太郎的心裏非常清楚,西園寺閣下和桂太郎閣下做出了和中國停止戰争的決定是英明的。
直上松原這個時候開口說話了:“阿部大使,現在不是我們罵人的時候。小林君,我們現在需要中國方面的幫助。”
楊小林看了他一眼:“想讓我怎麽幫你們?”
“兵變的背後絕對有英國人的操縱,我現在可以肯定,也許薩道義正在喝着他的香槟!我需要中國方面馬上履行盟友的承諾,對日本進行支援,包括直接出兵!”
楊小林嘴角笑了一下,頭卻輕輕一搖:“我們的盟約說的很清楚,日本的内部事務我們絕對不會幹涉,這一點請松原君見諒。”
直上松原的臉上馬上就變了,楊小林卻站起來給他倒了一杯水:“松原君,阿部公使,我認爲你們現在需要做的是馬上冷靜下來。不要用沖動來應對突發事件。”
阿部守太郎的手一下拍在桌子上:“發生兵變的是東京!如果是北京的話,我想知道楊司令能不能冷靜下來?”
楊小林沒有去在意他語氣中的沖撞,重新坐在椅子上面說道:“現在,薩道義一定在等着你們倒下去,然後亞洲聯盟就變成了一個笑話,他可以站在你們的葬禮上嘲笑中國,請二位相信,中國不想看到日本倒下,這對我們沒有一點好處。”
阿部守太郎還想說什麽,直上松原卻快了一步,揮手示意阿部不要說話:“小林君,那你的意思,我們現在該怎麽做?”
“如果你是英國人,下一步你最希望發生的事情是什麽?”
直上松原馬上明白了楊小林的意思,這個家夥說的沒錯,現在英國在等着日本倒下去,可能他們已經準備了花圈,來祭奠日本。甚至現在也許他們正在和法國人,美國人,荷蘭人商議怎麽瓜分日本,怎麽進一步瓦解亞洲聯盟。
直上松原的頭搖了一下:“我絕對不會允許英國人用日本的葬禮來開一個派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