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争發生在前線,但這并不僅僅就是沿海一帶或者說是南方的事情。當中國和日本撕破了那一層臉皮之後兩個國家都是傾盡全力在支援前線,拼的是國家的整體實力。
北京事變之後黎元洪坐上了總統的位置,他本來認爲楊小林把他捧的高高的,爲的就是一個過渡,也許用不了多長時間等到東北勢力站穩了腳跟,他就要和袁世凱一樣從這個位置上下來。
泥菩薩随時在做着穩穩的從總統的位置上下來的準備,可是這轉眼一年多過去了,楊小林到現在還沒有動他迹象,不光如此,總統府和總理内閣之間的分工越來越明确,黎元洪發現自己要處理的事情越來越多,随着政局的穩定,好像他這個總統也越當越穩了。
他剛剛簽署了大總統令,對在俄國的中國志願軍士兵做出安排,其中大部分士兵将回國,有一部分“對俄國人民産生感情,自願留在西伯利亞”的,中國方面希望西伯利亞自治政府能夠妥善安置。
西伯利亞的戰争還沒有結束,直上松原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如果再加一把力氣肯定能把小日本全部幹掉。但是中國犯了一個戰略上的錯誤,就是不該在擊破直上松原的部隊之後挺近遠東地區。
當時是看直上松原翻不了身了,而且裝甲集群去攻擊那些被沖散的日軍部隊有些浪費,所以做出了這樣的選擇。這個使得志願軍的補給變的更加困難。以前全國的物資往北輸送還能堅持繼續攻擊,但是現在戰争馬達已經轉向了海軍建設。中國無力支撐南北兩個準現代化的戰場,西伯利亞那裏不光不會再有支援,還必須把那些資源快速轉化成海軍的戰鬥力,這決定陸軍必須給海軍讓路。
松原君撿回了一條性命。
黎元洪知道自己簽署的這個命令讓許多義勇軍的将領對他十分不滿,認爲這是他把義勇軍到手的勝利果實丢掉了。泥菩薩真的也不想這樣,他想着這個命令讓楊司令來發的,但是楊司令給他發來電報,你是總統。這事必須你辦。
從楊司令的态度上黎元洪知道,自己這個總統可能還要當一段時間,而且楊司令沒像孫文先生當初那樣,就把他當成一尊菩薩。辦就辦吧,大總統令簽發過之後,黎元洪也不去考慮什麽得罪人了。
他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程德全從江蘇過來。正在總統辦公室等着他呢。
泥菩薩一進門就把房門關上,連秘書和警衛都被他關在門外。程德全趕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總統,”
黎元洪臉色十分難看:“你是怎麽搞的?事情現在是什麽情況?”
程德全趕忙湊到他跟前:“總統放心,那些百姓我已經安撫住了,死難者的家屬我也給予了賠償。當時的情況您是不知道,日本人三艘軍艦對着連雲港轟擊。所有人都在跑,城裏已經亂成一團了,根本沒辦法維持秩序…….”
黎元洪瞪了他一眼:“老程啊!咱們這麽多年的交情了,你能不能别拿這些話來糊弄我?其他的港口也遭到了日本的炮擊,爲什麽人家沒事就你連雲港出事了!”
他伸出四根手指在程德全的面前晃了一下:“四百人死傷!其他港口加起來都沒你多!”
程德全臉上的汗水滴答滴答下來了:“是。是。在之前的準備上我們做的有些不夠,”
他話還沒說完黎元洪忽然爆發了。一下把茶杯摔在地上:“你還在糊弄我!你當我真的不知道麽?連雲港的縣長是你什麽人?北京發出指示讓所有港口嚴加防範的時候他正在你家,他在等着給你過六十大壽!你們不是準備不充分,你是根本就沒做準備!”
程德全一下子啞巴了,連雲港的縣長是他的侄子,接到北京的緊急電報之後,他那侄子想着再等兩天給他過了大壽再回連雲港,結果沒想到小日本的動作那麽快,說來就來了。
當日本軍艦轟擊連雲港的時候,裏面的老百姓沒有經過事先的演習,也沒有任何準備,在紛亂中四百多人死亡,其中一部分是被日本艦隊的火炮炸死的,還有一部分是在逃跑中相互踩踏而死的。
程德全根本就沒敢把這事情上報,他給政府的報告上寫的是隻傷亡四十餘人,當地縣政府有效的組織了老百姓的撤退和轉移。他也知道光憑這份報告可能瞞不住事情的真相,所以一方面趕緊安撫那些死難者家屬,另一面他趕到北京來找黎元洪,希望泥菩薩能把這事情給他平了。
泥菩薩看着他那模樣,一聲歎息之後搖頭說道:“目前隻有一個辦法,殺!”
程德全聽後渾身一抖:“總統,那可是我親侄子,我大哥家就這一根獨苗啊!您看看能不能有其他的辦法?實在不行這事我擔着,就說是我的指揮失誤,我留他談公事耽誤了時間可以麽?您把我判了,把我革了都行!”
黎元洪和程德全老相識了,這幾年中國的風風雨雨也讓他們形成了一個獨特的利益團體,這個團體扛着革命的招牌卻和北洋十分的相似。他們現在有着南方一些鄉紳的支持,在國内說話還挺有分量。黎元洪沒指望過自己能靠着這些人和東北争什麽,他隻希望這個團體能保證他安全着陸。
“老程,現在不是大清朝了,那時候死幾個人咱們根本用不着向誰交代。但是現在不行!你真當楊打鬼不知道連雲港的事情麽?你真把袁世凱和孫文他們都當瞎子麽?”
黎元洪繼續說到:“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這關系我們大家夥!咱們一路從大清朝走到現在,能混個人模人樣的不容易!和東北,北洋還有孫文那些革命黨比起來,咱們算不了什麽,人家誰出手都能掐死咱們,所以千萬不能授人以柄!”
黎元洪說到這裏從抽屜裏面拿出幾封信,推倒程德全的面前。程德全一看,這些人都是以前的大清朝朝臣,他們居然也知道了連雲港的事情。
當他們确定程德全這裏的麻煩可能會危及自己的時候,要求黎元洪馬上懲辦程德全。大清朝的那些朝臣組成的利益團體就是有這樣的特點,對自己人落井下石的非常快,
站起來走到已經呆了的程德全面前,黎元洪輕輕的拍拍他的肩膀,柔聲說道:“我知道這事情讓你來做太爲難你了,這樣吧,我調其他的人去江蘇處理。老程,你,辭職吧。”
黎元洪把已經呆了的程德全一個人留在總統辦公室,他真的不想和程德全再說什麽。因爲再說下去完全沒有必要。陳德全也是官場上混了幾十年的人,自己能說出來的道理他全部都懂。官場就是這樣,你自己掉了下去,别指望我去撈你,能讓程德全自己辭職,給他留一份退休金并且不牽連到他已經很夠意思了,至于程德全那個侄子,不光要殺,還要大張旗鼓的殺。要讓所有人知道是自己下命令殺的,這樣才可以。
黎元洪走出房門之後腳步越來越快,行走之間他已經決定了把這個事情當作典型來處理,同時馬上下發一份文件,對沿海城市的所有地方官員出台一個獎懲政策,擅離職守的一定要處罰,那些堅守崗位并且做的不錯的,也要給予适當的獎勵提拔。
現在中國政壇上的幾股勢力的心态差不多都是這樣,小心翼翼,誠惶誠恐。泥菩薩的要求也不高,當了這個總統他沒想過自己能名垂青史,但最起碼不要讓别人把自己推下來,日後中國曆任總統的名單上面,自己的名字能排上一号,這就夠了。
所以他不能等到别人來追究事情,程德全是他們這個圈子裏面的蘿蔔,讓别人來拔,很可能把他們這片帶出很多泥來。問題真的鬧大的時候,他泥菩薩别說要被推下來,能不能穩穩落地都是一個問題。
走出總統府的時候文件的大緻内容他就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輪廓,外面的司機見他出來急忙打開車門,泥菩薩鑽到車廂裏面之後拿出一個小本子來,在車上把自己想到的幾個要點先寫下來,等晚上回來再交給秘書拟定詳細的章程。
他真的很忙,薩道義先生已經和他約好了在大英帝國使館見面的,回來一趟隻是爲了擺平程德全,這耽誤了幾分鍾的時間,不知道會不會遲到。
“開快點。”
“是。”
其實程德全也算是倒黴,如果連雲港還是以前的那個小海港的話,隻要他把這事情給平了,苦主不上告,問題都不是很大。中國現在的沿海城市有很多還像一個漁村一樣,連雲港就是其中之一,沒有多少商船在那裏停靠的。
戰争一爆發沿海的一些居民就開始撤離,留在港口的人真不是太多,如果處置得當,封鎖個消息不是太難。但是他倒黴在楊小林剛剛下發的命令,要在連雲港,營口,泉州,涯州這四個港口城市建立秘密的海軍基地。
特别是連雲港,從青島潛艇研究所拉出來的設備都已經運到那裏,這裏将成爲中國新一代的潛艇生産基地。當部隊進入了連雲港之後,死人的事情終究是瞞不住的,隻能說他程德全這一次太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