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島久直的唇角被氣得抖動了起來,好半天才壓制住自己的憤怒:“直上松原!我記得我以前教過你,一個指揮官最起碼的原則,就是根據自己掌握情報來判斷敵人的動向!你現在居然全靠直覺?我真的對你太失望了。”
直上松原扛起自己的腦袋來,也不去分辨什麽。大島久直曾經教他的東西他一天也沒有忘記,隻是東北這個禽獸真的很狡猾,他和楊小林打交道很長時間了,他把楊小林摸的十分清楚。他真的不相信現在他得到了那些情報。
“大島閣下,我堅持我的觀念,就算這個情報是真的,我也認爲讓義勇軍先和俄國人打起來對我們沒有什麽損失。”
大島久直徹底的失望了:“好吧。既然你這麽堅持,我可以告訴你陸軍部的決定。”
他從懷裏拿出了一份公文出來,放在直上松原的面前:“直上松原,陸軍部對于當初我們和俄國人戰鬥的時候,你參加的幾場戰役的經過有些懷疑,我們懷疑你誇大了軍功,甚至在戰鬥中沒有盡到一個指揮官的責任,現在請你回去向軍部解釋。”
直上松原的臉色馬上就變了。誇大軍功,隐瞞罪責,這個罪名放在大清朝算不了什麽,但是放在軍紀嚴明的日本軍隊裏面,要剖腹自盡的。更何況他當時真的做了這些。也許他有解釋的理由。可是他知道自己沒有機會辯白,可能他連剖腹的機會都沒有。
這一瞬間他忽然有些顫栗的感覺,雙手顫抖的接過那份公函過來仔細的看着。
大島久直在旁邊語氣再度變的平緩了起來:“至于你離開這段時間支那的事務,将由我來處理。松原君,我們辦一下交接的手續吧,有什麽話要交代的。你現在可以和我說。”
直上松原隻是顫抖了一會,神色馬上恢複了平靜。他沖大島久直鞠了一躬:“感謝閣下。我隻有一句話想說,如果閣下堅持要在大連登陸,請務必先發起攻擊,不能把部隊布置在海灘一線防守。一定要做好應對敵人猛撲的準備。登陸物資的安全是最爲關鍵的。”
大島久直的嘴角笑了一下,這話根本沒往心裏去。
日本人情報和俄國人的情報都顯示。義勇軍的主力已經到了黑龍江,并且都在做進一步的調查核實。俄國方面已經答應和日本共享情報,相信義勇軍真正的意圖馬上就會暴露出來。
而且他認爲就算是義勇軍還有隐藏的兵力也不用擔心,因爲日本方面當然不會隻有一手準備。這一次戰鬥的機會可以說是陸軍部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日本陸軍全力以赴,不管爲了幹掉楊打鬼還是爲了從俄國人手裏搶更多的利益,一個軍。都是遠遠不夠的。
楊打鬼那個家夥可惡啊,在日俄戰争的時候他在日本人背後下刀子,直接導緻了第一軍的全軍覆沒,還讓整個日俄戰争中日本方面增加了幾乎一半的傷亡。
戰争過後也是一樣,他趁着大日本帝國還沒喘過氣來,連續的發動對日本軍隊的攻擊,使得日本陸軍遭受到了莫大的恥辱。在日本陸軍部的觀念中,根本不可能像直上松原說的那樣看着楊小林先和俄國部隊打起來,他們一定要當這個先鋒,要一雪前恥的!
這一次有了英國人替戰争買單。日本人将無後顧之憂,不會再給那個禽獸任何機會!
直上松原被解除了職務,他将回日本去接受陸軍部的審查,最後的結果是什麽樣的,他不用想都能知道。見大島久直那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直上松原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解下自己的司令官佩刀,放在大島久直的面前:“大島閣下,一切拜托您了。”
孫文先生今天的努力注定還是白費的,費盡了口水之後那個籌備處建立的事情居然還沒有談妥。老袁臨走的時候說明天接着談,至于到底要談到什麽時候沒人能給孫文先生一個答案。
楊打鬼也是,他在談判桌上坐着的時候給孫文感覺就是一個精神開小差的學生,好像每天他坐在那裏的目的就是爲了等五點鍾談判結束一樣。
好幾天了,一到五點整楊打鬼準時起身,而且他連會議之後的記者見面會都很少去參加。
楊司令不是不想去做那個面子上的工作,隻是現在随着時間的推移,英國人的随時可能動手,這個時候他對東北周圍的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異常的牽挂,他恨不得自己不去談判,回東北去,如果不是楊度和蔡锷極力阻止他,他早就回去了。
楊度的理由是這裏的事情楊司令必須露面,一旦他離開,可能就意味着談判馬上要結束,這對東北不好。而蔡锷也說他現在回去意義并不大,相反可能會引起俄國人和日本人的驚覺,不如留在北京。
人是被留下了,心卻早就回去了。
每天談判結束之後他會第一時間回到自己的房間,把今天收到了消息全部看一遍,直到心裏感覺事情還沒有超出自己的預料方才放心。
今天的消息讓楊司令很是興奮,拿着張作霖拍來的電報,他簡直有一種被幸福砸暈的感覺!
“直上松原走的太好了!跟你說實話,我對這小子一直不放心,他對咱們太熟悉了,特别是馮大哥手下那些人,以前都和他稱兄道弟的。我告訴你們,我一直很擔心,萬一戰局要是不順利,或者我們的情況過于惡化,那些堅持不住的兄弟很可能被直上松原拉過去!他一個人頂一個日軍師團!”
楊小林的腳步在房間裏面踱的很快,從他的臉色就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直上松原的離開,對于義勇軍來說無異于在戰場上取得了一個勝利!而這個勝利,還是日本人拱手相送的。
孔落地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他的臉上也是挂着笑容:“不知道爲什麽日本人做出這樣臨陣換将的舉動,張副司令說是因爲直上松原反對和我們之間發生戰争,具體的還不清楚。”
楊小林哈哈一笑,他永遠也不相信直上松原會變成中日友好人士,不過隻要這家夥走了,因爲什麽原因走的就并不重要了,最好他能永遠不再回來。敵人再強大他都不怕,他怕的是敵人對他了如指掌,比如直上松原。
大島久直?這個家夥好像對中國,對義勇軍并不太熟悉。
“大島久直來了以後再做什麽?”
孔落地馬上拿來另一份情報:“可靠消息,他準備在大連建立了四個物資貯備站,并且擴建碼頭,在大連附近開始修築防禦工事,顯然是在做登陸的準備。”
楊小林的臉上那笑意已經無法抹去了:“好!非常好!現在就差黃寶那裏了,咱們必須給俄國人一種咱們會在英國人布置好之前動手的錯覺,讓他們以爲我們的兵力全部都在黑龍江地區才行!”
黃寶的騙局放在軍事上面來說就是一次戰術上的欺詐,如果能讓俄國人相信的話,那麽在戰争開始的時候俄國人必然全力以赴的打出一記重拳,等他們用力一擊打空了,可能老毛子自己就把腰給閃着了。
而日本人如果能相信遼西已經沒有了義勇軍的主力,會選擇快速往遼東挺近,他們會發現自己一頭撞在了鋼闆上。
如果達到這樣的目的,将讓義勇軍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在戰争的初期稍微赢得一點主動權,這很重要。從目前的局勢來看俄國人和日本人已經被義勇軍的動作給迷惑了,但是離他們完全相信還差那麽一點,必須快點讓二杆子那個櫃子裏面的一些重要文件到索爾多夫先生的手上。
這件事情楊小林是放手讓黃寶去做的,他不管。黃寶對二杆子現在是一肚子的意見,不過楊小林卻感覺到了一種意外的驚喜。
當他知道這個計劃的時候很替二杆子擔心。多年的兄弟了,他知道那小子心裏對多姆力克莎娃的感情,雖然說這感情有點二,但那是真的。這個俄國女人投懷送抱,楊小林很怕二杆子堅持不住,要真的無意中犯了什麽錯誤,自己還可以從寬發落,假如他爲了那個女人幹一些出格的事,那就真的不能看這麽多年的感情了。
二杆子能幹的出來,楊小林以前是這樣想的,所以他認爲黃寶瞞着二杆子是非常正确的。
但是現在事情發展卻出乎楊司令的預料,二杆子居然如此的君子,讓他都有點另眼相看了。事情是麻煩了,可如果他堅持住,等自己回去一定提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