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認爲,一個民族隻有自強才能自立,隻有自立,才能赢得尊重。孫文的那一套聯邦他真的也不喜歡,他萬萬沒有想到,楊打鬼的理念居然和他是那樣的相似。
這讓趙東感覺到矛盾,非常矛盾!
報紙上一直在罵着這個禽獸,父親不停的告訴自己楊打鬼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楊打鬼确實混蛋,在車站接到父親的那一刻,看着趙爾巽瘦了好幾圈的身體,趙東覺得楊小林就是自己這輩子的仇人!
但是現在卻有一種強烈的渴望在他的内心中滋生,那就是他想選擇獅子,他想讓中國變成一隻獅子!爲什麽?爲什麽不是孫文先生和袁世凱先生呢?爲什麽偏偏是這個禽獸呢?他感覺無所适從。
人生就是這樣,你的理想在你不想走的路上,對你來說就是一種無法擺脫的折磨。但是更折磨的是,你千辛萬苦的走上了一條路,等走到了目的地才發現,這裏沒有你想要的理想。
趙東的痛苦屬于前者,而吳兆麟的痛苦,則屬于後者。
武昌。
熊秉坤班長這一次算是名震天下了,可是生活對于他來說好像沒有什麽改變,除了胸前挂上了一枚孫文親手爲他頒發勳章之外,唯一和以前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他當上了吳兆麟這支部隊的副官。
這支部隊帶着**成功的激情在武昌戰鬥了一段時間,一鎮新軍傷亡過半,隻剩下三千多人。
當初那沸騰的熱血慢慢的冷卻了下來。特别是談判開始,武昌戰鬥也進入了中場休息的階段,沒有了生命危險的時候士兵們就開始考慮一些生活上的問題,他們發現了一個很殘酷的現實,就是孫文先生沒有錢給他們發軍饷。
孫文先生對此有解釋,他親自給武昌的起義軍發來電報,說現在的國家很困難,現在的民族很困難,孫文先生說我們的**剛剛起步,希望**軍人要發揚**精神,在現在這個困難的階段能多考慮一下國家,多考慮一下民族。
熊秉坤覺得孫文先生說的是對的,既然**了就要有**者的覺悟。而且老熊是個很簡單的人,他也沒有什麽過高的奢望,能活着,能有一口飯吃就行了。
隻是他真的有一件事情要做,一定要做,和**沒有什麽關系。
老熊想把那間他藏身的破廟給重新修建一下。
當初他走投無路的時候對着那廟裏的菩薩許願,如果能活着就重修廟宇,現在自己真的還活着,戰鬥也停下來了,該是自己還願的時候了。中國人從小就知道騙誰也不能騙菩薩。
“吳哥,能不能借點錢給我?”
熊秉坤找到吳兆麟,臉紅了半天才把這句話給說出來。吳兆麟也沒啰嗦,從口袋裏掏出幾個銅闆來:“就這麽多了,都拿去吧。”
熊秉坤把那銅闆在手裏數了一遍:“這,不夠。”
吳兆麟這才看看他:“怎麽,你有事?”
老熊點點頭:“當初**前我許願的,在菩薩面前說過了活着就去還願,這兩個多月過去了,仗也不打了,要是再不去的話,我怕菩薩怪罪我,你說這炮彈就在咱們頭頂挂着,運氣不好的話人不是說沒就沒了麽?”
吳兆麟點點頭,對熊秉坤還願他完全能夠理解。不過他身上是真的沒錢了。
眼睛四下看看:“等着,我給你找個有錢的主,張彪!張彪在哪?”
他沒有把張彪殺了,吳兆麟攻陷總督府之前确實想殺了張彪這個混蛋,但是當他真正的勝利的時候,帶着部隊沖進去看到張彪舉起雙手跪在地上的時候,吳兆麟忽然間感覺對張彪就沒有什麽仇恨了,因爲誰是廢物已經分出來了。
所以他把張彪帶在身邊,給了張彪一個隊長幹幹。他覺得讓張彪看看自己的指揮藝術比殺了張彪更爲過瘾。
張彪屁颠屁颠的跑了過來:“到!”
人還沒到跟前,一個很正規的軍禮就開始準備了,那樣子要多恭順有多恭順。吳兆麟一擺手:“行了行了,身上有錢沒有?”
張彪臉色變了一下:“報告吳将軍,我身上沒錢了。”
“去家裏拿點。”
“我家裏也沒有了!”
吳兆麟眼睛馬上瞪起來了:“你胡扯!你以前扣我們多少軍饷?别告訴你沒錢哦,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張彪很是委屈:“真沒了!咱隊伍從**那天起就沒發過饷!兄弟們誰有個事都找我借錢,隔三差五你們還吃我一頓,我有多少能架得住呀!”
吳兆麟想想這也是實際情況,光自己找張彪借錢就好幾次了。他心裏很不是滋味,本來武昌的事情可以說是吳兆麟一手辦起來的,但是黃興一來黎元洪就讓他交出兵權。
吳兆麟布置的防線完全能夠和馮國璋打上一陣子,結果黃興這個兩湖大俠一到,看他指揮隊伍吳兆麟就知道,他不會打仗!不會就算了,你虛心一點我來教你。關鍵他還裝會,還真的就把自己踢到一邊去了。
看着自己心血被黃興給敗了他是一肚子的意見!如果不是黎元洪壓着他,他早把黃興趕走了,那哪叫打仗啊。
這些都不說了,黎元洪讓他少出風頭,不要太惹眼也是對的,他能明白這個道理。可是現在自己居然連幫熊秉坤一點忙的錢都拿不出來,吳兆麟感覺怎麽混的還不如以前在張彪手下幹小排長的時候呢?
他有些氣惱:“老熊,真幫不上了。對不住你。他祖母的,你說咱們這個命是怎麽革的?”
張彪在一旁沒敢說話,旁邊一個兄弟可能也是窮急了,聽吳兆麟這樣随口問一句,馬上跑了過來:“就是!咱咋把自己軍饷給革沒了呢?吳将軍,不行咱們重新革一次?”
吳兆麟一巴掌把那人給打了過去,再革一次是肯定不行的,至少他吳兆麟沒這個本事。但是如果事情還這樣下去的話,吳兆麟敢肯定,自己這隊伍就得散了,他就要變成光杆司令了,那個時候誰也不會搭理他。難道自己提着腦袋冒那麽大風險圖的就是一個**元勳的稱号?
不行,得想想辦法。
他眉頭皺了一會,拍拍張彪的肩膀:“張彪,把地圖拿來。”
地圖拿過來,打開。吳兆麟的手放在武昌位置上,眼睛看着四周的省份。四川那邊不用看,自己插不上手。北面的馮國璋就有軍饷,而且北洋軍已經說了,隻要**軍過去投降,馬上官升一級,士兵發饷。
過去的部隊還不少,都證實這是真的。不過這條路對他們好像不行,其他的部隊能投降,他這支部隊?老袁發的通緝令他已經見到了,他吳兆麟和熊秉坤名列前茅,還是算了吧。
去安徽?沒什麽意思,那裏的部隊比自己還窮呢,自己好歹有口飯吃,那些人就是叫花子除了一部分來武昌提着腦袋混點吃喝,大部分人都跑南京鬧軍饷去。
不行自己也去南京鬧一鬧?眼光從安徽移到江蘇,吳兆麟隻是稍微停了一下,覺得那是下策,南京已經有十幾萬人鬧了,都鬧不來,自己也不比别人有本事。
接着忽然看見上海這麽一個地方,吳兆麟的眼神就變了!
上海那支清軍的殘餘部隊還沒有整編,除了那支部隊之外,整個上海隻有一幫青幫的地痞流氓,而且現在的上海可以說是中國最富有的城市了,假如自己到那裏去籌措一點物資,會不會有問題?
他不擔心自己走不到上海,現在一路上各種**軍多了,誰知道誰是誰呀!隻是上海太敏感了,洋大人說了上海不能有兵禍,自己的部隊往那裏一開,什麽結果吳兆麟也無法估量!所以他想了很長時間也拿不定。
但是地圖上他也再找不到其他的地方了,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一個士兵從後面跑了過來:“報告!吳将軍,錢四那小子剛剛帶人跑北面去了,隻留了一封信給你。”
吳兆麟聽的頓時心頭一寒,錢四可是他當排長的時候就認識的好朋友!現在也棄他而去了?
他把那信拿了過來,看完之後捏在手裏:“張彪,上海那支隊伍的隊官你見過麽?”
張彪說道:“姓洪,打過照面,也不熟。”
吳兆麟點頭:“好!打過照面就行,真的不能在這裏耗下去了,咱們這隊伍幹過大事,散了可惜呀!命令兄弟們集合!”
北京的談判還在進行,孫文先生還在努力的爲民主尋找一條出路。這個時候吳兆麟就帶着這支名動天下的部隊,扛着首義元勳的旗号出發去尋找自己的出路了。
吳兆麟就是這樣一個人,他爲了能讓自己有條活路,可以和**黨一起合作。爲了讓自己能活下去,他能把槍口對準照顧了自己十幾年的恩師!
他最大的理想是做将軍,威震八方名動四海,但是如果部隊沒了,人心散了,他去哪裏做将軍去?
當兵就要吃軍饷,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們沒軍饷給我我自己想辦法。他沒有再去考慮這樣做會産生什麽樣的後果,大不了真的再革一次命,反正不發工資的老闆比滿清也好不到哪裏去。
他說走就走,沒有去和黃興打聲招呼,甚至沒有給黎元洪發份電報彙報一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本站)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