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遼東沒有亂,楊打鬼畢竟隻是昏迷,那些人不敢有什麽過分的舉動,但是遼東這塊蛋糕誰都在盯着,私下裏的一些小動作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一人推一把,盡管不是很用力,但是楊度不知道這樣下去自己能支撐多長時間!
“孫文來幹什麽?他這個時候來幹什麽?!”
當陳天華把孫文要來的消息告訴楊度的時候,楊度整個人都憤怒了!陳天華和孫文有一些交情,可是他楊度沒有。在楊小林受傷的情況下孫文要來遼東,這在楊度看來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都知道他想來做什麽。
楊度的眼睛盯着陳天華,陳天華的臉上苦笑了一下:“皙子,你不要這樣看着我,孫文說他來看望司令,我還能說不行麽?”
“要是我我就告訴他不行!”
楊度的話說的斬釘截鐵:“義勇軍是遼東的,遼東是義勇軍的!就算司令真的醒不過來了,也和他孫文沒有任何關系!星台,有句醜話我說在前面,孫文來了要是不說這事情也就罷了,不然,别怪我不給你們這些人面子。”
陳天華當真沒有說什麽,他心裏也對孫文這個做法十分不滿,不過現在大家都是同盟會的會員,目标都是一樣的,孫文是會長楊小林是副會長,孫文說要來看望楊小林,讓他怎麽回答?
他的雙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現在才知道司令天天有多頭疼,皙子,你說讓我暫時行駛司令的權力的事情能不能再議?我真的不是那塊材料,不說别的,那些軍人是不會服氣的。我聽說,他們想把蔡锷推出來,這是個不錯的選擇。”
楊度沒有接話,這話好像在昨天晚上蔡锷也對他說過。蔡锷說自己威望不足以服衆,他如果行駛司令的權力那些鄉紳們一定會反對的。楊度本來想着先頂一個人出去,但是現在看來,不管是陳天華這個憤青還是蔡锷那個武夫,都不是傻子。
事情很難辦,時間拖的越久,問題就越多。
楊度想了一下說道:“星台,我想改變司令原先的作戰計劃!司令本來是打算把深入遼東的這股日軍給包圍,然後發起攻擊對日本人施壓的,現在我想讓蔡锷殲滅這股敵人,然後直撲遼西!”
陳天華馬上明白,楊度這是想轉移問題的焦點。讓義勇軍攻擊遼西的日軍,必然是一場新的大戰,足以吸引所有人視線。可是如果輸了呢?戰争就是賭博,一旦壓上賭注,是沒有辦法回頭的。
陳天華以前根本沒有考慮過會輸掉戰争,因爲有楊小林在,所有的敵人看上去都是那樣的不堪一擊。但是現在不一樣,聽說楊度要發動戰争,他的心裏真的有些緊張:“皙子,有把握麽?”
“沒有也要打!我相信松坡,相信老尼和彪子他們。”
陳天華想了一會,最終點頭:“好!就以給司令報仇的名義,打!”
兩個人商議好了之後就打電報給蔡松坡,讓他帶那些将領過來拟定一個作戰計劃,陳天華将根據蔡松坡的計劃籌措足夠的戰略物資。
“報告!”
門口的通訊員又來了,楊度和陳天華現在都有些害怕聽到這些通訊員的聲音,他們每一次出現都給自己帶來消息,但是沒有一個消息是對義勇軍有利的。
陳天華的眉頭皺了起來:“什麽事情?講。”
“報告理事長,俄國辦事處的蘭尼克先生再一次提出外交照會,希望我們能考慮和日本人進行談判。”
陳天華很是生氣:“去告訴蘭尼科,我們馬上要打更大的一場戰争,我們和日本人之間,已經沒有和平的可能,讓他不要再枉費心機了!”
那通訊兵卻沒有馬上離開,在門口站了一會之後說道:“理事長,俄國人說日本方面的談判使者已經派出了,已經趕到遼平,日本人現在在俄國辦事處等候消息,他希望我們能按照國際上的慣例和日本人見上一面,聽聽日本人條件。俄國人還說,還說,”
“還說什麽?”
“他們還說辦事處的安全是楊司令以前親口承諾過的,希望我們能遵守當時的約定,不能爲難住在俄國辦事處裏面任何人。”
楊度和陳天華的臉色馬上就變了!
老毛子這樣的态度顯然和以前大不一樣了,蘭尼科已經不是單純的調停,他們開始拉偏架了。如果沒有辦法遏制俄國人态度的傾斜的話,誰都無法保證老毛子不會和日本人再度結成統一陣線!
遼東的局勢,好像越來越糟糕了。
一九零六年四月七日,楊小林昏迷了整整二十天還沒有醒過來,期間完全就靠着輸送一些營養液來維持他的生命。二十天過去了,楊司令如果醒不過來幹這麽辦?問這句話的人越來越多。
孫文來了。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楊小林,孫文心裏忽然感覺到很是感慨,楊打鬼曾經是那樣的強勢,可是一片彈片就讓他變成這個樣子,人,真的是太脆弱了。
沈丹一直守在楊小林的病床跟前,這二十天楊小林沒有醒,她基本上就沒有離開過。二十天的時間讓沈丹瘦了許多,那眼眶深深的凹陷了下去。
孫文在楊小林的跟前站了一會之後,最終沖沈丹一鞠躬:“弟妹,小林現在隻是昏迷,我相信老天有眼,他終究會醒過來的。弟妹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沈丹起身回了一禮,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然後她又坐在病床跟前,握住楊小林的一隻手,手指在楊小林的手掌裏面不斷的畫着圓圈,方聲洞說,這樣可以刺激楊小林的神經,或許有用。方聲洞和那些俄**醫說的基本一緻,如果一個月之内楊小林沒有辦法醒過來的話,那麽以後他蘇醒的幾率就很渺茫了。
孫文也實在不知道在這裏自己還能說什麽,陳天華拉了他一把:“逸仙,我們出去吧,不要打擾了司令。”
孫文點頭,兩個人出門之後還沒有等孫文說什麽,陳天華就首先問道:“逸仙,我想知道你這一次到底來幹什麽?僅僅就是爲了看看司令麽?”
孫文聽出了陳天華的話外之音,眉頭皺了起來:“我要是說我就是來看他的,星台你相信麽?”
這次輪到陳天華錯愕了一下,孫文苦苦一笑:“星台,我們之間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了。我不知道在你的心裏我是不是一個壞人,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絕對不會打遼東的主意,特别是在現在這個時候。”
陳天華猛然發覺,自己對孫文的印象好像真的不如以前了,以前他們都在日本的時候,他是孫文最堅定的盟友。可是現在,他卻把孫文往最壞的地方去想,這到底爲什麽他也不知道。
旁邊的楊度也沒有吭聲,孫文的眼睛卻看向楊度:“你們可能不知道,袁世凱和滿清已經要動手了,我想趕在他們前面,如果遼東肯幫我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但是假如你們不想,我也不會強求。我這一次來是想問問你們,以前楊司令答應給我們的那些承諾,是不是還繼續有效?”
這才是孫文來的最根本的目的,他并不那樣乘着楊小林不能動來竊取什麽的人。他很清楚,遼東的這幫人和自己不對路,而且遼東的模式也并不适合他。
他真的就是來看看義勇軍這裏的情況怎麽樣,會不會影響到楊小林曾經對他做出過的承諾。
這一點,楊度和陳天華還真的沒有辦法回答他。
不要說孫文了,現在就是杜月笙要的軍火義勇軍都已經無法保證,那可是自己人。
孫文見他們兩個都不說話,神色頓時黯淡了下來。其實現在他和楊小林一樣的處在困境之中,孫文的革命事業先是因爲滿清和日本人達成了一種默契而遭到重創,接着袁世凱收編南方的新軍,這一招無異于釜底抽薪,本來說好了支持他革命的隊伍現在都有些含糊和推脫了。
這還不算最困難的,孫文始終認爲,隻要自己打響第一槍,那些态度模糊的人會選擇跟他一起走的。但是楊小林受傷之後,孫文失去了自己的軍火保障,就連存放在上海的那批軍火也被法國人暫時扣押了下來,不允許他提出使用。
換做其他的人可能早就放棄了,但是孫文不。如果可以放棄的話,他根本不會堅持到現在!
楊度和陳天華的沉默讓孫文的心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打響第一槍,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就難了,更何況他根本不知道槍在哪裏,怎麽去打響?
孫文長長的歎息了一口氣:“好吧,這事情我們就不談了。你們放心,我後天就會離開這裏,我要去一樣日本,希望能說服日本政府改變對中國革命的态度。”
楊度一聽如此,當真也覺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馬上說道:“好吧孫先生,祝您一路順風。還有一件事情我可以現在答複你,關于武器,如果我們有條件的話,一定會支援你的,楊司令現在雖然還沒有醒過來,但是他說出來話在我們這裏絕對算數!”
孫文點頭:“謝謝。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二位,你們,能不能和日本人接觸一下?談一談?畢竟現在結束戰争對你們也有好處。”
這就是孫文這一次來這裏的第二個使命,說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