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爺正在進行着整編新軍的事情,黎元洪這尊泥菩薩對于曹三爺的動作是睜一眼閉一隻眼,泥菩薩真的很怕事,他不想惹事。
黎元洪也是上過戰場的人,在甲午戰争的時候他就作爲一個管帶,帶着自己的艦隊去支援北洋水師。那個時候的黎元洪還不是泥菩薩,他是一座鐵金剛。
他的艦隊還沒有到達預定的地方,就遭到了日本人軍隊的襲擊,其他的艦船跑的跑沉的沉,隻有黎元洪指揮者自己的戰艦和日本死戰到底。結果他寡不敵衆,船被小日本打了的快沉了。
日本人讓他投降,但是他沒有答應。那個時候的他是一腔熱血的,他想着軍人就該戰死沙場,作爲艦隊的管帶,他就應該與艦同沉。于是,黎元洪擺了很酷的造型,喊了一句很嘹亮的口号之後一頭紮入大海之中!
他想做一個烈士。
但是有的時候命運就是那樣的捉弄人,整個艦隊都完蛋了,那些想跑的也沒有跑掉,想活命的人都死了,卻隻有不想活的黎元洪活了下來。海浪把他又沖回了大清朝。
甲午戰争輸了,黎元洪遭到了嚴重的打擊。清朝必須找出一個替罪羊來爲那一場戰鬥的失敗負責,上面的大人物是動不了的,而艦隊其他的指揮官大多都見閻王去了,于是,他這個小人物就必須出來爲整個艦隊的失敗負責。
英勇殺敵的黎元洪非但沒有受到褒獎,還被關了一年的大牢,從那個時候起黎元洪就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頭當英雄不如縮頭做狗熊。
現在武昌的局勢很亂,張大人死在遼東的消息得到證實之後,這裏新軍軍心有些不穩,那些革命黨人活躍的非常厲害。黎元洪也不去管他,他對革命者既不鎮壓,也不支持。
革命他不參與,鎮壓革命也不是自己的職責,不是自己職責就不要過問,泥菩薩現在就是這樣做人的。曹三爺整編新軍也是一樣,曹锟要整編,那些八旗子弟組成的督軍團就是阻撓整編,黎元洪放手讓曹锟和那些八旗子弟去鬥。
至于老袁說的好處,黎元洪的心裏明白,有些人是不能相信的,有些話是不能聽的。
曹锟對于泥菩薩的這個态度是十分的不滿,今天一大早上的時候曹锟就提着槍一腳踢開了黎元洪的家門:“黎元洪!給老子滾出來!”
黎元洪還在自己的第六房小妾的被窩裏面享受着生活呢,聽到門口傳來曹三爺的這一聲怒吼,他頓時慌張了起來,趕忙爬出被窩套上幾件衣服。
好像是怕曹三爺等的不耐煩了,他連扣子都不帶扣好,就慌慌張張的從屋裏跑了出來:“哎呦,三爺今怎麽這麽早啊?吃早飯沒有?”
曹锟看了黎元洪一眼,他始終認爲做人做到黎元洪這樣當真是一種失敗,也不知道當初張之洞看上黎元洪哪一點,居然讓他來主持兩湖地區的軍事。
“少他娘廢話!前天老子不是和你說了麽,讓你把兩湖地區所有部隊的将領都召集過來,怎麽昨天開會來的人連一半都不到啊?總督大人很生氣!老子也很生氣!”
總督大人很生氣,曹三爺也很生氣,這對黎元洪來說後果就非常嚴重了。
黎元洪的整張臉都苦了起來:“三爺,咱們這關系我還能給您下絆子麽?我是當着您的面下的命令,您也看見了!”
曹锟當然知道這事情和黎元洪沒有什麽關系,真正給他下絆子的是兩湖總督瑞澄。那些滿族的權貴們不想看見袁世凱掌握了全國的軍事,曹锟來之後那瑞澄是想方設法的給他搗亂。
曹锟其實也不是興師問罪的,他隻是希望黎元洪能幫他一下,不管怎麽說黎元洪在這些新軍士兵中間很有聲望,得到他的幫助,能讓自己的事情做的更順利一些。
狠話說道一定程度就行了,曹三爺是了解泥菩薩的,不能逼的太死,不然他再變回鐵金剛,事情就不好辦了。
曹三爺皺了一下眉頭,走過去一把摟住黎元洪的肩膀:“老哥,兄弟我不是逼你,我知道你不想得罪人,但是現在的形勢容不得你這樣做了。說句貼心的話,我這是爲了老哥你好!”
黎元洪賠笑着:“嘿嘿,那是,那是。”
曹锟把頭湊到他的耳邊:“老哥,不怕告訴你,北京那邊洋人已經說了支持總督了,動手也就是這一陣子的事情,您現在站好隊伍還來得及!”
黎元洪的心裏一陣的驚慌,他并不是驚慌與要改朝換代了,隻是對曹锟把這個事情告訴他有些惶恐,他十分的明白,秘密這個東西,知道的越少越好。
曹锟也沒有再說什麽,眼睛往大院裏面掃了一圈:“話我說道,哥哥你怎麽做應該明白了吧?”
黎元洪忙的點頭:“明白,明白。”
曹锟放開了他:“我先走了,你今天再給我下一份通知,讓那些将領無比在三天之後過來!别再讓兄弟不舒服了,兄弟不舒服你也不會好過的!”
撂下這一句話,曹锟帶着手下的一隊人馬離開了大院,黎元洪的腦門上面全部都是汗水,他的心中是異常的苦悶。爲什麽老袁偏偏看上他呢?自己都縮着腦袋做人了别人居然還是不肯放過他。
黎元洪的臉上苦苦一笑,那就再下發一份命令吧,至于行不行,自己就不敢保證了。正在想着的時候,門外跑進來一個衛兵:“大人,總督大人請你去總督府一趟,說是有要事商量。”
黎元洪的臉色變的異常難堪:“行,知道了。”
瑞澄找黎元洪,也是爲了新軍的事情,不過他的目的和曹锟正好相反。
“宋卿,聽說曹锟早上又去找你了?”
“是。”
“他都跟你說了什麽?”
“回總督大人的話,曹三說讓我再下一次命令,務必要讓所有的将領全部過來一趟。”
“嗯。宋卿,我也不怕跟你說實話,這本來是朝廷的機密,不該告訴你的。但是我們共事多年,我實在擔心你一時糊塗走錯了道路!現在可是考驗你忠君愛國的時候,北京那邊已經準備動手了,袁世凱的日子沒有幾天了,這個時候,你可千萬不能走錯了道路啊……”
黎元洪隻感覺瞬息間頭都大了!
咋辦呐?自己就想做一尊泥菩薩,被人欺負一下也無所謂的事情。可是現在局勢當真把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上面,自己這尊泥菩薩看樣子真的是自身難保了麽?
三個小時了,援軍依然沒有到。張春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周圍全部都是日軍身影在晃動,他感覺到死亡的陰影籠罩自己頭上,這一刻他有些害怕,有些眷戀什麽。
一個連的兄弟現在還剩下三十多人,其中還有四個重傷員,輕傷就說了,人人都是輕傷。張春乘着戰鬥的空隙,把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現在已經沒有了什麽連排班長,大家都是一個戰壕裏面的兄弟,他們要一起決定自己的命運。
“兄弟們,援軍還沒有到,我知道大家已經盡力了,這個時候是打,是跑,還是……”張春說道這裏停了一下,沒有說出那兩個字眼:“大家自己拿主意吧,不管你們做出什麽決定,以後的事情我來扛着。”
三十多個兄弟相互看了一眼,都沒有說話。他們的心裏也非常絕望,在絕望之中,是堅持還是放棄?他們真的不知道。
這個時候躺在地上的一個受了重傷的班長努力的掙紮了一下,撐起自己的身體:“連長,給我一槍吧,我不想被小日本抓住。”
張春的嘴角動了一下,沒有說什麽,這個時候另一個士兵說道:“我不投降!我老家是旅順的,我爹我娘都死在日本人的手裏,老子拼一個是一個,拼兩個就當報仇了。”
士兵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卻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旁邊又有一個人說道:“對,連長,咱們拼了吧!”
命,在戰場上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前面是瘋狗一般的日本人,後面是根本沒有影子的援軍,在這個時候要麽撤退,要麽投降,要麽就是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不管他們做出什麽選擇,都沒有去怪他們。
張春的眼睛掃了一圈周圍的兄弟:“好!兄弟們好樣的,那咱們就是和小日本拼了,檢查子彈!”
兩個輕機槍手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彈夾,他們兩個加起來也隻有不足六十發子彈了,其他的士兵也是一樣,有的士兵拉開槍膛一看,裏面空蕩蕩的,有的人根本沒拉開彈夾。
張春的嘴角揚起一絲笑容來:“兄弟們,看來咱們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了,跟兄弟們說句實話,老子當了好幾年土匪,就是這些年才感覺自己像個人樣!以前老子下山都害怕見到那些老鄉,也就是跟了司令,才知道原來土匪也可以當成這樣!”
他的眼神好像有些閃動着什麽,眼皮上下飛快的眨了幾下,這才把那些要溢出來的東西壓制回去。
“連長,日本人又上來了!”
張春吸了一下自己鼻子,轉身趴在戰壕上面,眼睛盯着對面那些日本人逐漸接近的身影:“娘的,幹死一個是一個!幹死兩個賺一個!今天老子要讓這幫家夥知道,咱東北爺們是什麽樣的!上刺刀!”
戰壕裏面一片刺刀的聲音!三十多個戰士都趴在張春的跟前嚴正以待,準備用一種對于士兵來說最榮耀的方式,迎接他們最後一場戰鬥。
就在敵人快沖到陣地跟前的時候,一陣鋪天蓋地的的炮火砸了過來,那炮彈穿透層層雨霧,越過這三十多個士兵頭頂朝着對面沖上來的日本人砸去!
張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心頭不禁泛起了一陣狂喜:“援軍來了!兄弟們!我們的援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