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上松原帶着殘兵敗将正在如喪家之犬一般的往南方逃去,而義勇軍也重新整理隊形再度投入戰鬥,就是往他們這個方向撲過來。
玖島一夫當真是震驚不已!
他的部隊隻有三萬人,如果換做以前,他在甲午戰争的時候帶着一個大隊的日軍就能攻陷清朝部隊幾千人甚至上萬人防守的炮台了。但是現在的義勇軍明顯和以前不一樣了,直上松原剛剛輸在這幫家夥的手裏,玖島一夫并不認爲自己的部隊比直上松原的部隊更爲出色。
不過這個小日本當真是兇悍的很,不是每一個日本人都像直上松原那樣抱着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态度的,當他接到義勇軍朝他撲來的消息之後,馬上做出了一個決定——迎擊!
玖島一夫的這個決定是非常明智的,雙方的距離太近了,隻有六七十公裏,這個時候他該怎麽辦?就地防守?周圍的地勢并不是太好,如果可以的話他想返回風城,在風城利用城内的建築和城外前一段時間打仗留下的那些殘餘工事,說不定還能堅持。
不過義勇軍來的太快,日軍先前行軍的速度也是拼命往前,這一下猛的掉頭,不一定能跑得掉。而且義勇軍先頭的部隊是騎着自行車過來的,他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如果他想跑的話,可能還沒有等他回到風城就會被義勇軍咬住,那個時候這三萬日軍的結局必然比直上松原的部隊更慘。
玖島一夫的這個決定馬上得到了日本軍隊的認同,退是不可以了,和義勇軍對沖一下,如果能扼住住義勇軍的攻擊速度,那個時候再往後退,會安全許多。
雙方的距離本來就隻剩下了七十公裏,太近了!日本人沒有後退反迎了上來,義勇軍的先鋒又是騎着自行車來的,僅僅是半天不到的時候,雙方的先鋒部隊就打在了一起!
義勇軍的先鋒部隊是遼西的偍輝部下的一個連,連長張春是土生土長的東北人,有着東北大漢特有的那種體魄,他以前也是土匪,跟着湯玉麟的,後來加入了義勇軍。
和日軍遭遇的非常突然,天空下着小雨,那蒙蒙的雨霧讓能見度變的非常低,張春帶着部隊想翻越一個山坳的時候和日本人碰上了,等他發現日本人的時候他有點驚慌,因爲雙方的距離已經隻有不到一百米了。
日本人好像也一樣驚慌,兩支部隊都是錯愕片刻,接着才反應過來。雙方的槍口一下都對準了對方,戰鬥就這樣打響了!
短短十幾分鍾的激戰,義勇軍的一個連的士兵是就傷亡了三分之一!日本人的傷亡更大一些,因爲義勇軍手裏的火力要比他們兇猛的多!
戰鬥就地拉開了序幕,乘着小日本被擊退的這一短暫的時刻,義勇軍士兵忙用工兵鏟修築了一道簡易的防禦工事,同時馬上派人向後面回報,請求大隊人馬火速增援。
不過日本人的援軍好像來的更快一些,張春剛剛把一切戰壕挖了一個形狀出來,就看到對面好像有無數的人影在閃動。他從口袋裏面掏出一支香煙來,想點燃,但是那支香煙好像很潮濕了,費了他三根火柴才點燃了煙頭。
猛的吸了幾口,也沒有任何的味道,這讓他有些沮喪:“娘的,誰身上有煙?”
身邊的士兵拍拍口袋,然後也沒有回答他,張春很生氣,他想把這一根潮濕的已經沒有味道的香煙給扔了,但是又舍不得。蹲在戰壕裏面将就着抽了幾口,卻看見旁邊有兩個士兵拿着一截長繩,打好扣子往前扔去。
張春貓着腰從戰壕裏面過去:“你們兩個幹什麽呢?”
那兩個士兵的眼眶都是通紅的,其中一個說道:“報告連長,前面那個是我們班長,剛才日本人手榴彈扔過來的時候,我們沒有發現,班長爲了救我們撲上去了,我們想把他拽回來。”
張春愣了一下,前面那具屍體已經被炸的整個肚子都爛掉了,仰面倒在地上,内髒和鮮血灑落一片。那兩個戰士不斷的不繩索扔過去,想套住班長的屍體,把他拽回來。
張春搖搖頭:“别費那事了,你們記住位置,等下把日本人給打跑了你們上去擡。”
那兩個戰士卻非常的執拗,他們都很清楚,一會兒必然是炮火紛飛的場面,陣地上面的屍體很難得到保全,别人他們不管,但是班長的屍體,一定要拖回來。
一個戰士哽咽着說道:“我們班長剛剛說了媳婦,來的時候嫂子說了,讓我們把他帶回去的……”
張春沒有再說什麽,伸手從那兩個戰士的手裏拿過繩子:“看你們兩個這熊樣,給我來。”
他小時候放羊的時候經常套羊,繩子在他的手裏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一下就落在那遺體的腳邊,往上一拉,正好套住腳踝。他把繩子扔在地上:“好了,你們自己拉上來吧!先說好了,回頭你們要自己負責背下去!”
兩個戰士十分高興:“是!”
張春的心情其實真的不好,因爲他和日本人遭遇的有些不是地方。
這一帶的地形非常複雜,并不利于自己防守。而日本的援軍來的又比自己後面的兄弟快了一步,敵人好像正在調動兵力,張春知道自己必須頂住,如果自己頂不住的話,日軍從自己這裏殺過去,後面的兄弟會和自己一樣措手不及。
所以即便地形不好,他也沒有後退。義勇軍不相信武士道,但是義勇軍也決不後退。
沒過多長時間,小日本的炮火就開始襲擊了。
這樣的天氣一樣給日軍的作戰帶來了很大的困難,日本的炮兵很難保障射擊效果,加上他們沒辦法摸清楚義勇軍的具體火力位置,炮彈打的雖然猛,但是大多從張春他們的頭頂“滋滋”飛過,不時在周圍爆炸。
盡管看出來日軍的射擊準确度不高,但是沒有堅固工事依托,張春心裏總是有些發虛。沒關系,頂多一個小時,隻要自己堅守住一個小時,後面的大部隊就該來了,那個時候,就該義勇軍的炮兵來轟擊他們了。
張春蹲在戰壕裏面這樣自我安慰了一下,正想着招呼戰士們隐蔽好的時候,一個尖銳的聲音逼迫過來,根據經驗張春本能地撲倒在地,連“卧倒”都沒有來得及喊,兩耳就“轟”的一聲,什麽也聽不見了。在那一瞬間,腦子飛快地閃了一個念頭,心想這次怕是要上光榮榜了……過了一會兒,他的腦子慢慢恢複了清醒。抖了一下,頭上落下一陣泥土。想用手去摸一下身上有沒有傷口,這才發現自己右手食指不知飛到什麽地方去了,血還在滴。他趕忙用随着攜帶的白布把手指捆了起來:“完蛋了,和彪哥一樣了隻有九個指頭了!”
他剛剛說完,旁邊蹿過來一個士兵:“連長,日本人上來了!”
張春顧不上自己受傷的布帶還沒有捆綁結實,這樣天氣能看到日本人沖上來,那說明敵人已經非常近了。他忙抄起手邊的輕機槍:“準備戰鬥!”
黎先生這個時候正在和袁世凱商議着日後該怎麽應付義勇軍,他的這個辦法其實也是才想起來的,至于可行還是不可行,他自己也不知道。因爲他從來沒有接觸楊小林,不知道這個土匪的心裏到底打的是什麽算盤。
“大人,咱們不一定非要和楊打鬼對陣沙場才可以解決問題,隻要大人把滿清現在的問題給解決了,楊打鬼又豈能逆天而行?”
袁世凱聽了這話有些錯愕,想了一會還是沒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先生再說的明白一點。”
黎先生這個時候也稍微的理清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當下說道:“大人要和楊打鬼打一仗,是爲了讓他心服口服的爲大人所用,日後能唯我北洋馬首是瞻。但是現在楊打鬼非常厲害,我們就算打赢了他也必然大傷元氣,如果輸了,日後他更是桀骜不馴難以馴服。”
袁世凱聽到這裏微微點頭,自己是有點鑽牛角尖了,先開始他以爲楊小林會在和清軍已經載濤的戰鬥中大傷元氣,所以才定下了這個計劃。
現在楊小林不但沒傷着,他還通過和載濤的戰鬥變的更強大了,和日本人戰場也成了他磨練新軍的地方,再和人家打不一定能打的過人家,這明知道吃虧的事情還去做,不是老袁的風格。
“那先生的意思是?”
黎先生馬上說道:“孫文不是說重建中國之後推舉您做大總統麽?洋人也支持咱們,那咱們就在楊小林和日本人的戰鬥結束之前把這件事情給辦了!到時候給楊小林一個足以安撫他的官職,然後再從長計議。”
老袁聽到這裏想了一下,确實就是這個道理,楊小林若是接受自己給他的官職,那麽一切都好辦,大不了讓他在東北稱王稱霸去,等到日後自己有了實力再收拾東北的局面不遲。
若是他不答應,那他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土匪了!反清可以,反新中國?估計不會有多少人支持他。
但是現在還有一個問題,就是老袁這個人喜歡幹一些當了婊子還立個牌坊的事情,他和楊小林說好了一戰定勝負的,現在讓他毀約,他有些不想承擔這個毀約的罪名。
猶豫了一下,旁邊的黎先生顯然明白袁世凱的意思:“大人,咱們可以派人去遼東和楊打鬼接觸一下,就明了告訴他,現在的形勢等不下去了,咱們必須提前動手就是。”
袁世凱點頭:“正好,仲桢那丫頭在他那裏!震春,你再去一趟遼東,就說是看望仲桢的,告訴楊打鬼老子不和他打了,怎麽說你自己看着辦,不能落下了我們北洋的威風就行,别讓他覺得我是怕他了。”
雷震春當然明白,其實老袁就是害怕了,隻不過出來混的都要個臉面。話他當然會說,當下應道:“老爺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袁世凱又想了一下:“還有,順便摸一下楊打鬼的底牌,看看他到底想要什麽官職,隻要不要大總統,老子都給他!能把他的義勇軍弄過來最好!”
老袁的算盤,也是打的非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