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爺盡管一向自負,他也知道自己需要幫手。就在載濤找到了他的幫手的時候,蔡锷願意留在楊小林這裏了。
他的态度的轉變多虧了梁啓超,蔡锷問梁啓超,楊打鬼這個人怎麽樣。梁啓超說,楊打鬼這個人有的時候很沖動,喜歡意氣用事,到現在都沒有改了他那個土匪的脾氣。
但是這個土匪不錯,他對敵人很兇狠,對老百姓卻非常的體貼。他在戰場上從來不留活口,卻能聽的進去自己兄弟的意見。或許這個人沒有什麽雄才大略,可他的眼光非常獨到。
最關鍵的是,這個土匪不**,他喜歡把一些他自己做不好的事情放手交給别人去做。總之還是梁啓超說過的那句話,如果說中國還有希望,他相信這個希望就在這個土匪的身上。
梁啓超對蔡锷說,松坡,留下來吧。留下來不是幫楊打鬼,而是幫助整個中國。
蔡锷答應了下來。
與載濤重用張德武相比,楊小林對于蔡锷的安排,顯然就有些屈就高才了。他給了蔡锷一個參謀長的頭銜,然後成立了一個軍官培訓學校,讓蔡锷專門負責培訓那些營長連長。
也就是說,沒有蔡锷指揮部隊的機會,可以說完全沒有實權。
楊小林認爲這就是人才的用處,讓蔡锷當一個團長,也就是一個蔡锷在幫自己。但是如果讓他幫自己培訓軍官,不說多吧,十個軍官裏面能有一個人學出來,都比讓蔡锷當團長要劃算的多。
就像他這一段時間培訓技術工人一樣,周同那些人對于培訓技術工人本來還有一些不情願,但是後來他們發現,這些工人培訓出來之後,不光是生産能力在一瞬間提高的不少,等到這個提高完成了量變的積累,質變的效果馬上就出來了。
有一些他們這些專家都沒有辦法解決的問題,在實際生産的過程中那些工人們居然給解決了!
比如楊小林要求馬上上馬的沼氣發電機項目就是這樣。沼氣發電其實并不複雜,就是先不間斷将沼氣抽出,經過收集管網送至發電機機組,再經過冷卻脫水、過濾淨化等處理後,産生的純沼氣在發電機組裏燃燒後發電,再并入電網。
也算是火力發電的一種吧。
對于這個時代來說,沼氣是一個新鮮的東西,當沼氣從池子裏面抽出來的時候,那火勢之旺讓這些留學歸來的海歸們都非常吃驚,但是一些細小的雜質很容易沉澱,這些沉澱在火勢的燃燒下會形成氧化物,和機器上面鐵的水合物混在一起,能讓發電機的循環冷卻水系統設備無法正常運作。
後世的發電機不存在這個問題,因爲那個時候過濾系統是十分的發達了,再小的雜質也進不來。
可惜現在不行,周同等人必須解決這個難題,要知道冷卻環節如果不能正常運作的話,整個機器都會被燒壞的,甚至電網都會毀于一旦。這當真讓這些海歸們頭疼不已就在他們束手無策的時候,一個工人想出了一個非常簡單的辦法,往水裏面加一些碘進去!
問題一下就解決了,沼氣發電機很快開始運作,那些海歸們逮住那個工人非要問人家以前是學什麽的,怎麽知道水裏面加碘就能清除氧化物和鐵的水合物的。
那個工人被他們問的一愣一愣地,最後告訴他們,自己不知道什麽氧化物,聽都沒聽過。隻是以前家裏的鐵鍋髒了,都是用這個辦法來清洗的。
這一句話把所有的海龜都弄的無話可說了。
培訓是必須的,因爲這是培養本土人才的最關鍵的一步。對于軍隊來說,建立一套培養将軍的體系,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這事對蔡锷來說有點難度。
第一批在蔡锷手下培訓的軍官有四十名,也是第一期的。
楊小林計劃的是培訓六期。這樣現在部隊裏面的那些連長和營長還有排長基本人每個人都能輪到一次。楊小林知道隊伍現在已經有了豐富的戰鬥經驗,但是那些兄弟需要一個理論的指導讓他們能把這些經驗總結和完善起來,他希望蔡锷能幫他完成這個工作。
爲了表現對蔡锷工作的支持,楊小林已經說了,誰的訓練成績好,回來之後将會得到提升和嘉獎。
可是轱辘山有着很嚴重的山頭主義,就像蔡锷說的那樣,這些人講的是兄弟情義,佩服是拳頭夠硬的人。
這幫人很排外的,像蔡锷這樣剛剛從日本回來,即便有楊小林的大力支持,能不能降服這些桀骜不馴的土匪出生的悍勇之輩,還要靠他自己的本事。
楊小林不幫他,因爲如果蔡锷連降服這些家夥的本事都沒有,滾蛋也就滾蛋吧,沒什麽好可惜的。
軍官訓練營就在以前白山縣的沙溝子裏面,一排低矮的茅草房,裏面有單間,也有大通鋪,還有兩個人住在一起的小房間。
二杆子是第一期來培訓的營長,還有一個營長就是湯玉麟手下的馬友。如果論起交情的話,馬友也算是楊小林的老朋友,早就和他們一起打過仗。
四十多人站在那茅草屋子的邊上,馬友悄悄的走到二杆子的身邊:“杆子哥,那邊那個穿着大衣的就是新來的這個教官。”
二杆子的嘴裏叼着一根野草,是不是的咀嚼幾下,眼睛盯着前方正在和尼雷爾說話的蔡锷的背影,眼神中露出一些輕蔑:“聽說是剛從日本回來的?”
馬友有些有些不屑的說道:“那又怎麽樣?你看他牛氣的樣子!我跟你說杆子哥,我就看不慣這種人,他打過仗麽?從日本回來的,他知道咱們兄弟幹死多少日本人麽?杆子哥,其實我看你該去當教官的。”
二杆子聽了這話覺得心裏舒坦,把嘴裏面那稻草給吐了出來:“現在他沒過來,老尼在那裏呢,咱别鬧事。等一會他過來的時候,咱掂量一下他有多少水再說。”
老尼就是他們對尼雷爾的昵稱,二杆子對尼雷爾還是服氣的,不爲别的,就因爲尼雷爾一口氣能做五百個俯卧撐氣都不喘,他二杆子不行。
馬友點點頭:“好,我聽哥哥的,一會你說咋辦我們就咋辦!”
這話聽起來很夠義氣,但是在無形之中,二杆子又要當出頭鳥了。
蔡锷和尼雷爾說了十幾分鍾之後走了過來,他的腳步還沒有走到這些人的面前,眼睛就落在二杆子的身上。
那些兄弟都圍在二杆子的身邊,眼神時不時看看二杆子的動靜,而二杆子則偶爾的擡眼看看自己,自己已經越走越近了,他還懶洋洋的靠在那個大樹下面不動,他不動,其他的人都不動。
蔡锷走到離二杆子七八步的地方站住自己的腳步,眼睛盯着二杆子看了一會,然後高聲喊道:“立正!”
四十多人沒有一個動彈的,直到二杆子輕輕咳嗽了一聲,那身體離開樹幹:“立正,立正了!沒聽見教官讓我們立正麽?”
這個時候四十多人才排好的隊形。
尼雷爾站在後面也沒有說什麽,更沒有站出來幫蔡锷。蔡锷慢慢的走到二杆子的面前,兩個人面對面的抵在一起。蔡锷輕聲問道:“這位學員,請報告你現在的官職。”
“三團一營營長。”
“姓名。”
“二杆子。”
“我問的是三團一營營長的姓名,不是綽号。”
“姓二,名杆子。”
“哈哈哈……”
一陣哄堂大笑之聲傳入蔡锷的耳朵,蔡锷看着二杆子那一副樣子,臉上還挂着兩道傷疤,一看就知道是從死人堆裏面爬出來的亡命之徒。
他的眼光寒光一閃:“拖下去,打四十軍棍!”
尼雷爾身後的幾個人過來就要拖人,二杆子把衣服一撩,一下把槍給拔了出來:“誰他娘的敢上來?來一個老子崩你一個!”
馬友等人正待爲二杆子助威,卻見蔡锷忽然一個快速的欺身向前,整個人向二杆子撞了過來。
二杆子這個根本沒有想到蔡锷居然敢親自來跟他動手!見蔡锷沖過來的時候他稍微往後面退了半步,然後又迎了上去。
退半步,是因爲他知道蔡锷是楊小林任命的,覺得打傷了蔡锷不太好。後來又迎上來,是因爲他二杆子精神起作用了。管你是誰呢,來了我就幹你!
那槍口一轉就對準了蔡锷。
可惜的是,蔡锷從小練武,身手本來就好。二杆子這一退一進之間已經喪失了戰機,蔡锷豈會給他開槍的機會?
等他扣動扳機,蔡锷忽然一伸手就扣住了二杆子的胳膊!
二杆子隻感覺到自己的胳膊就像是被鐵箍扣住了一般,怎麽也無法掙脫!他用盡的渾身的力氣在胳膊上面,同時另一隻拳頭一下砸向蔡锷的面門。
盡管他動作很快,但是這點街頭打架的招數在蔡锷的眼裏全無威脅可言。這一次他有心在這些人面前顯露一下,正好就拿二杆子來開刀了!
就在二杆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雙手上面的時候,蔡锷一個掃腿,二杆子躲避不及,迎招倒地,手裏的手槍也被蔡锷一把奪了過去:“綁起來!再加四十軍棍!”
旁邊的馬友等人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呢,這帶頭的就被人家給撂倒了。
四個特戰隊的士兵過來把他按住,二杆子那張嘴卻沒有閑着:“憑什麽!你憑什麽打我!”
蔡锷冷哼一聲:“就憑我問你名字你沒告訴我!”
“我告訴你了!我就叫二杆子,從小别人就這麽喊我!以前有名,二十年前爹媽死了就忘了!怎麽着?你要讓我改名字不成?”
蔡锷早就知道他就叫二杆子,楊小林給他名單上面寫的清清楚楚,打他,其實不需要理由的。
蔡锷一擺頭:“原來如此,是我誤會了。”
二杆子剛剛松了一口氣,正準備喊蔡锷放人的時候,就看蔡锷的腦袋轉向其他的人:“我知道你們都是軍官,今天是我給你們上的第一課!以後記住,作爲一個軍官,在做出決定之前一定要調查清楚,否則就會犯我今天犯的這樣錯誤!但是有一件事情比改正錯愕更重要,就是維護軍官的權威!你們必須這麽維護!照打!”
二杆子聽的破口大罵:“哎喲我操你娘啊!有這麽教人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