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已經千瘡百孔,那幾門重炮也被俄國人的火炮給幹掉了,看着身邊還活着的不到五百弟兄,梁長林那被子彈劃出一條血口的臉上有一種無法掩飾的悲傷。
激情早已經被俄國人的炮火給剿滅了,現在他們的心裏卻充滿了絕望,如果能投降不殺的話他們早就投降了,任誰都知道,俄國人再沖過來的時候就再也擋不住了。
劉蘇的腿也被炸彈給炸傷了,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梁長林的身邊:“都統,打不下去了,城門不能再守了,讓兄弟們退吧。”
梁長林苦笑了一下:“你以爲我不想麽?可是這四周都是老毛子,咱能往哪裏退?以前咱們還能投降,頂多就是被抓去做勞工,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這次不行了,你看看外面,咱們殺了這麽多老毛子,他們不會放過咱們的。”
劉蘇的手扶着牆頭,眼睛看着梁長林也不說話,過了一會之後梁長林說道:“拼了吧,當一回爺們,等俄國人再沖上來的時候,我第一個上去,大家夥跟着。”
一衆都沒有說什麽,他們知道自己的命運已經無法改變,本來還期望着載濤能派來援軍,可是現在除了他們這裏周圍靜悄悄的一片,顯然他們在載濤的戰術布置中,隻是一個預警的作用而已。
他們的心裏或者有些懊悔,有些憤恨,有些絕望,但是他們都明白梁長林說的是對的,死定了,不如索性做一個真爺們。每一個清兵都在檢查自己的步槍,看着自己槍,他們的更是感慨萬千,他們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手裏拿的是槍,這感覺這麽快就要結束了,有一種隐隐的失落讓他們怅然。
劉蘇看了梁長林一會,忽然從懷裏掏出一份信來:“都統,本來想着等到晚上再給你的,天馬上就要黑了。可是老毛子肯定要再沖一次,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活着,現在給你吧,你老熟人給你寫的。”
梁長林有些狐疑接過那信件,他認識幾個字的,看看那信封上寫着“梁兄長林謹啓”,很客氣,像是一個文人。但是一看那落款,梁長林的臉色馬上就變了,嘴裏大喊了一聲:“楊打鬼!”
接着他猛的擡起頭來看着劉蘇,槍口擡起對準了劉蘇的腦袋:“你是轱辘山的土匪?說!你混到我身邊來幹什麽?”
周圍好幾個清軍士兵也同時站了起來,面對梁長林的槍口還有周圍一衆清軍有些敵視的目光,劉蘇笑了一下:“都統,我和你們一起拼命拼到現在,你說我要幹什麽?我跟你在一起一年多了,要幹什麽還用等到今天麽?”
梁長林的槍口微微往下掉了一點,不過還沒有放下。
劉蘇咽了一口吐沫:“你看看把總的信,上面告訴你在城西最拐角的那個枯井裏面有一條地道,直接通到後馬鎮,把總在那裏安排了人接應兄弟們,他本來說,隻要你們能守到天黑,就讓我把生路指給你們。現在我看到兄弟們都盡力了,我和你們在一起這麽長時間,看着兄弟們一個個倒下去我心裏不舒服。話我給你帶到,信不信在你,走不走也在你。”
梁長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他真非常震驚。楊小林在挖地道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耗費了大量人力的同時也不可能保證消息不被洩露。但是梁長林怎麽也沒有想到,這楊打鬼居然已經把地道挖到自己城裏來了!更沒有想到楊小林會在這個時候派人告訴自己,讓自己有一條生路可走。
他絕對相信這是真的,可是梁長林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該說些什麽。他不考慮載濤的感受,從個人的角度來說,梁長林認爲自己堅持到現在已經不錯了,對得起王爺了。但是楊打鬼來幫助自己逃走,這真的讓他有些意外。
他的槍口慢慢的垂了下去,劉蘇說道:“要走快走,我在流血呀,遲了我怕自己真的走不掉。”
走!當然沒有不走的道理。不要說這條路是楊打鬼開的,就是閻王爺開的,隻要還有一線生機,梁長林都會毫不猶豫的下去。
四百個清軍很快撤到了西城的那個枯井旁邊,從枯井口往下面看去,跟着不能發現任何異常,但是梁長林按照楊小林信上說的搬開井壁底下那幾塊稍微有些吐出的石頭之後,一個黑黝黝的洞口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梁長林心中大喜,從那洞口進去之後他更是吃驚,整個地道挖的非常大,有一米多寬,彎着腰并排可以走兩個兄弟。上面已經又傳來了俄國人的炮聲,他也不敢停留,點燃一根火把之後往前摸去,後面清軍抓住前面人的褂子,行進的速度到真的不慢。
劉蘇帶着幾個人走在最後,等清軍全部進來的時候他們把這枯井給炸掉。
俄國人沖入撫順城,才發現這裏的守軍已經全部都不見了。老毛子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這些人是從哪裏走掉的,眼看着天色已黑,施特塞爾少将盡管心中拿一口氣還沒有撒出來,也不再追查。
還是早點休息的好,今天被這個城池裏的清朝部隊耽誤了不少時間,少将知道自己向司令官說過的三天可能有些危險了,所以明天必須要加快一些速度。
梁長林也不知道自己在地道中走多長時間,更不知道走了多長距離。反正他用最快的速度在前行,這條地道挖的真的不錯,每走一段路居然還留着一個通氣孔,這通氣孔有的是直的,能看到上面的陽光,還有的是彎曲的,梁長林敢肯定,就算自己在外面看到了這些通氣孔,也定然會以爲是老鼠洞之類的。
地道中還有排水溝,能将地面深入的那些雨水全部都排入地下,另外每隔一段路還有一道槅門,隻要把槅門關上,就能将地道斷做兩截,如果在這地道中和敵人遭遇的話,隻需要兩把槍守住這個任何一個隔門,敵人再多也沖不過來。
這樣一個浩大的工程楊打鬼居然做到了,梁長林現在敢肯定,也就是俄國人打自己自己還能頂一陣子,要是楊打鬼動手,怎麽輸的都不知道。
就在他感慨的時候,地道的走勢忽然變了,開始有些一些向上的坡度,而且越來越窄,隻能允許一個人往前行進。這樣又走了不到幾十米吧,一縷月光射入了地道中,梁長林知道到頭了。
他趕忙向那光亮處跑去,手剛剛扒在地道口,就聽見上面有人說道:“是從撫順來的兄弟麽?”
梁長林應道:“是!”
一隻手非常有力的抓住他的胳膊,将他一把提了上來。(第二更,求推薦票,求各種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