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二杆子也成熟了許多,多姆力克莎娃每次都不拿正眼看他,這神情讓他明白,這個女人注定是不會搭理自己的。那就讓自己再送她一程吧。
二杆子把槍一背:“九排!跟我走!”
他帶着五十多個兄弟,任務是把三個人安全的送到撫順交給清朝的部隊。一路上二杆子非常小心,特别是對于多姆力克莎娃,他們雖然不說話,但是二杆子的身體總是擋在她的旁邊。
彪子罵過二杆子好幾次了,說他沒有出息,不就一個女人麽?東北的好娘們多的是,有幾個地主老财家的姑娘比俄國人還白,如果二杆子想要女人,彪子給他說一個。
但是二杆子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惦記這個俄國婆娘。他甚至想,這個時候要是有一顆子彈射過來就好了,自己會用身體幫她擋,然後倒在她的懷裏,那樣,說不定她以後就會記住自己。
一行人無語走了兩個多小時的路,撫順城下面已經看到了來接俄國人的清朝士兵。二杆子把腳步停了下來,對蘭尼科說道:“老毛子,我就送到這裏了,前面有人接你,自己去吧。”
老毛子是什麽意思蘭尼科是非常明白的,他是有文化的人,自然不會和二杆子這個土匪計較,簡潔明了的說了一句:“多謝了。”
然後他們三個就往清兵那邊走去。二杆子看着多姆力克莎娃再度離開,這心裏忽然像是被什麽東西撞擊了一下,他的胸口急劇的起伏,過了一會,多姆力克莎娃都走出四十多米了,他才猛的又追了上去。
追上多姆力克莎娃之後他把一張紙條一下塞在多姆力克莎娃的手中,還沒說話臉就已經成了醬紫色,那語氣結結巴巴的:“你,你,你掉東西了!”
二杆子說完也不等人家回話,一個轉身又跑了回來,比他去的時候還要快!而多姆力克莎娃顯得也非常的慌張,把那張紙條攥在手裏不知道該怎麽辦。
蘭尼科和德西建史諾維奇都有一些差異,德西建史諾維奇很是好奇的問道:“他給你什麽東西?”
多姆力克莎娃一下就把頭低下了,她根本沒有勇氣去看那張紙上寫了些什麽,甚至沒用勇氣拿出來打開。這幾天其實她的心裏也很慌亂,生怕二杆子再對她做什麽。
好在這個土匪雖然看起來有些兇狠,對自己倒是很規矩,這麽多天除了那雙眼睛躲不開之外,到真沒有什麽麻煩。萬沒有想到這都要走了,二杆子居然來了這麽一出。
她那惶恐的神情顯然讓這兩個俄國上校更是懷疑,蘭尼科沖多姆力克莎娃說道:“不要這樣,我們一起來的,有什麽事情我們有權力知道,打開給我們看看好麽?”
多姆力克莎娃感覺自己的手有些發抖,她慢慢的攤開手掌,然後打開那張紙,隻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了三個中國字:“對不起。”
這字寫的要多醜有多醜,但它是花了二杆子很多心思的。要知道二杆子本身是不識字的,爲了把這三個字寫出來,他花了比學會開槍還要多許多的時間!
德西建史諾維奇上校很是驚奇:“對不起?他幹嘛對你說對不起?多姆力克莎娃小姐,是不是他欺負過你?如果是的話你告訴我,我現在就回去找他決鬥!”
多姆力克莎娃一把奪過那紙條,什麽也沒有說,頭也不會的走了。身後的兩個俄國上校無比驚愕。
後馬鎮。
楊小林這個時候終于見到了讓敬仰已久的先烈,短暫的寒暄之後,他帶着這些人來到了後馬鎮彪子的三團二營的所在地,他知道,這些人來不是做客的,是來幫自己,或者說和自己一起幹革命的。所以說再多好聽的都沒有用,他們要看到的,是自己有沒有革命的本錢。
一個營的土匪早已經結合完畢,營長偍輝帶着兄弟們站在曠野上,各種火力全部拿了出來。
重機槍,在他們面前排成一排,身後十五門俄國七十六毫米火炮和十門沒良心炮并排而立。
土匪們站在中間,一個個鋼槍在手,那槍膛上的刺刀閃閃發光,不光是第一眼看到這支隊伍的陳天華和鄒容的臉上帶着笑容,就是楊小林都覺得兄弟們今天特别神氣,沒給把總丢面子。
“諸位請看,這就是我轱辘山的弟兄,他們是三團二營,在剛剛和俄國人的戰鬥中,他們一個營的兄弟守在一個山頭上面,把五千俄國大兵擋了三天三夜,硬是沒讓俄國人從他們面前過去!”
雖然楊小林不喜歡吹噓,但是部隊的戰績還是要說一下的。
陳天華連連說道:“好!好!非常好!楊把總,你手下有多少這樣的弟兄?”
楊小林也沒有瞞他,盡管直上松原就在旁邊,他還是非常痛快的說道:“目前有六千人,少了點。”
陳天華心中是一陣感慨,去年他在廣州不過是準備了三四百人,而且還沒槍沒炮就敢舉行起義,要推翻滿清政府,這楊打鬼這麽多人了,居然還窩在轱辘山裏面嫌人少!
他馬上說道:“楊兄,聽說你曾經打下過奉天是麽?”
“嗯,就是去年的事情,打下奉天之後我還在曾祺的家裏住了一個晚上,把他後院的那些金子全部都搶來了,哈哈,現在想想我還覺得痛快!”
陳天華說道:“那你能不能再度打下奉天?如果你能做到的話,我可以保證海外的華人會用一腔熱血來支持你。”
楊小林知道,陳天華他們有的是熱血,他們這些人爲了一線看起來幾乎渺茫的希望都會毫不吝啬的去抛灑自己熱血,更何況讓他看見自己這樣的聲勢,他不心動才奇怪呢。
可是楊小林是不會跟着這些人一次又一次的去冒險的。不管是興中會還是華興會,或者是日後同盟會,他們的幾次起義都草率的很,這幫家夥看到機會就敢上的!他們現在也并不成熟。同盟會真正的成熟起來,是在那批新軍中間的将領加入之後的事情。他們先前幾次起義看起來就像是小孩過家家,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包括著名的黃花崗起義,本來計劃好了三路人馬一起發動奪取廣州城的,黃興帶的那一路人居然和另一路起義軍幹上了,原因隻在于另一路人馬起義的時候沒有帶袖章!兩股人馬打的不亦樂乎,給了滿清政府反應過來的時間。還有陳炯明的那一路人馬,一聽前面槍聲激烈,以爲事情敗了,撒腿就跑。結果黃興勇猛的幹掉了另一路起義軍之後,面對清朝政府的圍剿的部隊無力再戰,七十二個勇士就這樣變成了烈士。
還有鄒容,秋瑾,在日後我們感歎他們的勇敢和悲壯的時候,難免有那麽一點點的怅然若失。爲什麽?爲什麽他們每次都敗露呢?
楊小林想讓這些人來了東北之後,由革命先烈變成革命先輩,這一字之差決定了他不會跟這些家夥去冒險,更不會拿自己在轱辘山的這點心血做賭注。也不會讓這些人自己再去冒險。
他沖陳天華笑笑:“陳兄,東北的情況你可能不太清楚,接替增祺是大清王爺載濤,這小子是個角色,他來這一年時間讓東北清軍換了一副摸樣,絕對不是魚腩部隊。想再打下來奉天很困難。”
楊小林頓了一下:“而且,日俄大戰在即,戰火一起我東北百姓必然生靈塗炭,楊某人認爲我首先要做的是保我一方百姓之安甯,若是一方百姓都不能保,我憑什麽說自己能挽救中國的命運?能改變的華夏一族的命運?”
陳天華他們對日俄的局勢也是非常明白的,現在整個國際社會都知道,日俄之間的戰争隻是什麽時間爆發的事情,美國和英國認購了大量的日本公債,小日本的戰争機器早已經發動,俄國人也開動了馬達,東洋妖刀和北極熊的熊掌馬上就要撞在一起了,西方那些國家現在隻是關心誰能幹掉誰。
楊小林看見直上松原就站在陳天華旁邊,沖直上松原說道:“松原君,你問過我幾次我對這場戰争的态度,現在應該明白了吧?我楊打鬼沒什麽出息,就是想保我一方的安甯,隻要你們日本人不傷害我的同胞,我們就可以繼續做朋友。”
直上松原笑了:“小林君,我會把你的意見向大日本帝國傳達,請你放心,我們都亞洲人,應該同仇敵忾,隻要你能在戰争的時候保持真正中立,我想,我們之間不會有不愉快發生的。等到戰争之後,我們日本帝國将對諸位的事業給予必要的支持,我們也希望有一個開明的鄰居。”
楊小林的嘴角揚了一下:“那就好,諸位,咱們多餘的話也不說了,我帶你們去轱辘山,有許多事情我現在想做卻做不好,我需要諸位幫我。”
陳天華和鄒容等人都已經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東北這裏是有希望的,而他們本身就是來尋找希望的,當然不會拒絕了楊小林合作了。
楊小林看看直上松原:“松原君,你也跟我去轱辘山麽?”(求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