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化的縣令也在,對于自己能參加如此重要一個會議,縣令有些惶恐,他接到趙爾巽的密信之後惶恐了一個晚上,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該在這個會議上面說些什麽。當載濤走入屯子裏面的時候,縣令先正在向楊小林讨教自己該什麽态度來對待俄國人,楊小林告訴他,不要刻意去做什麽,沉穩一些,也不用他說什麽,他就坐在椅子上面坐着就行了。這樣的事情他一個縣令最好不要發表任何意見。
縣令剛剛應了,看到載濤一進來馬上就把楊小林的交代給忘到了九霄雲外,幾步跑了出來,甩了兩下衣袖跪了下來:“下官通化七品縣令周德寶,給王爺請安了!給諸位大人請安!”
載濤本來想揮手讓他起來的,一聽還帶着諸位大人,根本沒有理他,大步往屋内走了進來,等随行的幾個人都進門之後,轉身把房門關上。那縣令在門外愣住了,他這時候才後悔沒聽楊小林的,自己這還跪着呢,王爺就把門關上了,讓他不知道自己下面該怎麽做。
起來,敲門進去?那犯了大清禮儀的。
就這麽跪着?周圍的目光讓他有些實在挂不住顔面!那額頭上汗水一下就滲下來了。
楊小林在屋裏面卻斜靠在椅子上面根本沒有起身,嘴裏叼着一截正在燃燒的香煙,等載濤關上房門之後他雙拳沖載濤一抱:“王爺,草民也給您請安了。”
這是楊小林和載濤的第一次見面。載濤看了他兩眼:“别介,爺我可擔當不起!楊打鬼你夠厲害,爺還指望日後你别給爺添亂呢!”
楊小林笑了:“我哪敢呀,爺您在奉天不來打我我就求神拜佛了,草民這個腦袋就拴在爺的槍口上,您手指一動就飛了。”
載濤瞪了他一眼:“楊打鬼,我這次來就是陪你和這幾位俄國人玩的,你們玩好了爺來收場。可說真話,爺心裏對你還有那麽一點看重,你要是真心願意爲朝廷效力,爺可以保舉你。隻要你下山,把你手裏的人馬交給我,我保證絕對不會虧待你,如何?”
楊小林一口煙霧沖載濤吐來:“多謝爺擡舉,可草民命賤,這輩子當不了官了。”
載濤扭過頭去躲開那一團煙霧,然後站起身來:“那成,爺就沒什麽說的,你們談吧,談好跟我說一聲。”
蘭尼科這個時候才開口:“楊小林,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俄國大使館的武官蘭尼科上校,這一次和你的談判将由我全權負責,希望我們能有一次愉快的合作。”
他的手說着就往楊小林伸了過來,楊小林和他握了一下,看到坐在蘭尼科身邊已經打開本子準備記錄的多姆力克莎娃,他覺得這個女人有點面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多姆力克莎娃一直沒有擡頭。楊小林也就沒有再去多想什麽:“其實沒什麽好談的,你們手裏捏着我幾千兄弟的命,隻要你們肯放手,我沒有其他的條件,一切恢複到從前就行。”
蘭尼科的雙手攤了一下:“我想楊當家的可能是誤會了,我們并不想把一切恢複到從前。說簡單一點吧,你和日本人之間的關系讓我們很不放心,這是這次戰争的主要原因,爲了我們和日本人即将開始戰争中後勤不會再被你破壞,我們必須找到一個相處的方式,能讓我們和平的相處下去。”
楊小林看了蘭尼科一眼,這俄國人太有才了,剛開頭就把戰争的罪名給推在了自己的頭上!楊小林也沒有分辨,彈去煙灰說道:“接着說下去。”
蘭尼科說道:“最讓我們放心的就是王爺剛才說的那種方案,你把你的部隊交給滿清朝廷,你楊打鬼以後離開遼東,當然,我們會給足夠的報酬,讓你這一輩子都過其他人羨慕的生活。怎麽樣?”
楊小林根本沒有考慮:“說第二個方案。”
他的拒絕顯然在蘭尼科的意料之中,蘭尼科打開了自己的本子,看了一眼說道:“第二個方案就是,你可以留在遼東,但以後你要接受我們俄**隊的指揮,我們将會在你的部隊派駐指揮官,你作戰所需要的槍械物資全部由我們俄**隊提供,包括你的軍饷。當然,你不能再有任何獨立的收入。”
楊小林把煙頭給掐滅了,然後一聲歎息:“這他娘還不如第一個呢!”
蘭尼科攤開雙手:“不要着急,我們還有第三個方案,不過那個方案相對要麻煩一些,可能會浪費我們雙方的時間,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我說的這兩條。”
楊小林長出一口氣:“蘭尼科上校,還是先說說你的第三條建議吧。”
蘭尼科說道:“第三條也是我們的最後一條,你可以繼續當你的土匪,但是你的部隊必須全部縮回長白山裏面去,我們會給你劃定一個指定的區域,在那片區域裏面,你就算當皇上也不會有人管你。這條建議很麻煩,因爲我們要爲你劃定區域,并且我還可能要親自去你的轱辘山一趟,看看你們現在的戰鬥能力,坦白的說,我們對你擁有那麽多的重機槍很不放心,必須要銷毀一些。”
楊小林豎起自己的手掌,示意蘭尼科不要再說下去了,他的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頭發:“上校先生的話讓我有兩種感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第一,我怎麽覺得你們這些條件是開給一個戰敗方的?好像我們現在還在打吧?”
蘭尼科笑了一下,放下自己手中本子:“楊打鬼,你認爲你有機會打的赢麽?”
楊小林搖頭:“我也坦白說,沒有。”
蘭尼科點頭:“那就是了。我在現在選擇停手,其實對你是十分有利的,至少你的轱辘山還在,你還是楊打鬼。再打下去,用不了三天時間,你的轱辘山就完了。”
楊小林一晃動腦袋:“看來我第二個感覺也不是錯覺了,你們根本不是來談判的,是來下最後通牒的。因爲上校先生好像沒有打算聽我說什麽。”
蘭尼科當然不是來下最後通牒的,他雖然年輕,卻在外交場合上面已經混了好多年了,俄國人底線根本不是他開出的那三個條件,嶽雷薩爾公使已經說了,隻要楊打鬼願意停手,不碰俄國人劃定一些利益範圍,并且用實際行動和日本人劃清一下界限,俄**隊可以默認楊打鬼的勢力在轱辘山的存在,戰前他的勢力範圍還是他的,俄**隊全部撤離。
但是外交就像做買賣,漫天要價就地還錢,蘭尼科開的天價,聽到楊小林語氣有些波動,好像是被自己激怒,他明白這個土匪根本不懂談判的手段,更不懂什麽是外交。
蘭尼科聳動了一下肩膀:“說實話,我并沒有接到要聽你們的意見的命令。不過我還是想聽你說一下,如果你的意見合理,我會考慮向上峰彙報的。”
楊小林的胸口起伏了兩下,好像十分生氣一般。蘭尼科的話音剛剛落下,他就站了起來:“還要回報?上校做不了主是麽?那好,你們換一個能做主來我們再談。”
他說完之後就大步的往房門外面走去,蘭尼科的臉色頓時變的,在談判條件上面上峰給他的權利非常大,可是在時間卻不多,一見楊打鬼要走,蘭尼科馬上喊道:“楊打鬼,這就是你談判誠意麽?”
楊小林頭也沒回:“不是我沒有誠意,你們什麽時候來了一個能做主的,我随時再來。你們放心,這一段時間隻要你們不對轱辘山動手,我是絕對不會再去破壞你們公路的。”
這個保證俄國人根本不放心,就像楊小林不放心他們一樣。蘭尼科忙的沖載濤使一個眼色,示意載濤攔住楊小林,載濤坐在椅子上面動也沒動,裝作沒看見。
倒是趙爾巽不想讓事情變的太僵,走到門口拉住楊小林的手:“楊打鬼,能不能做主你把事情說出來人家才能決定,你若是要俄國半壁江山不要說這位上校了,就是司令官來了也不敢答應你的。先說出來了吧。”
楊小林若真的要走,又其實趙爾巽的一隻手能拉的住的?,俄國人倒現在還跟自己玩手段,自己玩不起了,可他們真的能玩得起麽?他隻是很想知道自己手裏的籌碼有多重!假如自己再像前一段時間一樣搞半個月破壞,俄國人在至少三個月之内都不可能讓交通線恢複到以前的那種運輸能力,他們真的不怕麽?
這是楊小林唯一的資本,他想試一試俄國人怕不怕,或者說俄國人怕到什麽程度。
當趙爾巽拉住他的時候,他的心裏有答案了!
腳步在門口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看看蘭尼科:“好,我的條件就是,以後從四平以南,撫順以西,一直到哈爾濱,所有的城市都是你們的,我絕對不觸及。但是我在農村的發展,你們不能阻攔。”
蘭尼科聽到這裏心裏頓時就罵開了,原來這個楊打鬼懂得就地還錢的,他也馬上明白過來,楊小林剛才是在試探自己,而且楊小林成功了,在雙方的第一輪交鋒之中自己已經落了下風,被人家摸清楚了手裏的籌碼,以後的談判,麻煩了!
趙爾巽顯然也明白了自己做了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他站在門口有些尴尬的看了載濤一眼,人家王爺都沒動,自己着急什麽?他深怕載濤責怪他。
其實載濤根本不知道楊小林用的這些手段,楊片警雖然不是外交官,但是心理學還是略有涉及的。剛剛加入警隊的時候學了犯罪心理學,後來當片警爲了調解那些居民之間糾紛,沒少實踐過。
而蘭尼科對心理學這門學科顯然是一竅不通的,被楊小林穩穩吃住之後隻能歎息了一聲說道:“好吧,我們坦率一點,你這個條件我們是不能答應的,不過我可以在我先前說的基礎上做一些讓步,你繼續當你的土匪,不過你在長白山外面的勢力範圍我們必須劃定,因爲那關系我們以後能不能和平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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