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現在不行了,他知道自己攔不住這些家夥了。現在他面臨着一個很艱難的選擇,就像圍獵的時候忽然發現一隻獵物從自己身邊跑掉一樣,追?還是不追?
不追的話,眼睜睜的看着這隻獵物從自己眼皮底下跑掉,對于一個獵手來說是件羞辱的事情。假如自己追上去,那麽整個包圍圈就會出現一個缺口,可能會犯更大的錯誤!
古雷格雷維奇一直在想這個問題,直到看見那股土匪沖上了山頭,和山上面的那些人彙合在一起。
一個俄軍軍官忙的說道:“将軍,我們現在要不要追擊他們?”
古雷格雷維奇終于下了決定,和大局相比,個人羞辱一點算不了什麽。他搖頭說道:“算了吧,這隻是一群山羊而已,不要讓他們攪亂了我們的包圍圈,那樣會讓裏面那隻豺狼給跑了的。派一隊士兵追着他們一下,其他部隊按計劃繼續往前推進!我會向中将解釋的。”
古雷格雷維奇少将根本就不知道,這一次從他面前沖出去的,就是那一隻他們想圍獵的那隻豺狼!
楊小林沖上了山頭,一團的土匪們也是傷亡極大,一路上他們沖的勇猛,但是俄國人從四面八方湧來,前堵後追,三百多名弟兄倒在路上。加上在屯子裏面死于俄國人火炮之下的,一團的兄弟傷亡六百多人。
又是一半!楊小林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官,更不是一個合格的将軍,這一次的損失全部都是因爲他的麻痹大意造成的,他太自以爲是了!爲什麽會相信俄國人會和自己和平共處?這個問題讓楊小林的内心充滿了内疚。
看着山頭上還活着的兄弟,他臉頰的肌肉抖動了一下:“兄弟們,我們出來了。”
沖出來之後的土匪們一個個在喘息着,他們的眼神被一種悲傷,憤怒,還有堅毅的神情充斥着,向楊小林投了過來。
尼雷爾那黝黑的臉龐笑了一下:“把總,我知道你一定能出來。我們現在做什麽?”
楊小林用袖子擦了一下鼻子下面的塵土的汗珠,轉頭看了一下山下那些俄國士兵,那眼神泛出狼一樣兇狠的目光:“幹什麽?老子帶你們去當禽獸!”
俄國人的這一次行動能做到如此的完善,最關鍵的一點就是他們的保密工作做的好。肯德拉切夫中将帶的人馬打的旗号是去旅順準備防守日本人,在開原停下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所有人都認爲這些人會像以前那些俄國部隊一樣,步行一段,走過昌圖之後再上火車。
誰也沒有想到他們忽然一掉頭就往楊小林撲了過來!直到戰争打起來,俄國人的包圍圈形成的時候外界才收到消息,那些日本間諜和各國記者都非常震驚!他們甚至懷疑這是不是一次假消息,急忙向俄軍的司令部尋求證實,在得到俄國司令部的答複之後,他們都意識到自己已經錯過了第一手的資料。
特别是那些記者們,他們都知道,這一次俄軍如此大規模的軍事行動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那楊打鬼不管是繼續活着還是被幹掉,這都是吸引眼球的新聞。
楊打鬼現在名人呀,外國人喜歡看到楊打鬼被幹掉,而中國人則喜歡聽到他還活着。不管想聽到什麽吧,對于報紙來說,楊打鬼就是一個很好賣點。
上一次報道俄國和滿清圍剿轱辘山的情況的報紙非常暢銷,特别是辦在中國的報紙,那些識字的中國人争相購買,有的人甚至因爲想看楊打鬼的第一手消息而訂閱全年,那些茶館酒樓裏面也都買了報紙,供那些酒客們評論,各個報社的發行量都增加了不少。
那些報社從中間也看出了名堂來,對自己派在東北記者都有特殊的要求,就是一個消息要寫兩份稿件,一份是放在國外的報紙上發,對楊小林用盡謾罵诋毀之詞。而另一份則相對委婉一些,放在中國的報紙上,用來取悅那些看報紙的中國人。
現在楊打鬼又和俄國人幹仗了,而且消息剛一傳開形勢居然就如此險惡,生死之局!這肯定能抓住那些人的眼球和神經,不管是想讓楊打鬼死的,還是不想讓他死的。
馬克坐在了俄國人專門爲這些記者準備汽車上面,他們要去開原,那裏能得到第一手的資料。
本來這些記者請求俄軍能允許他們去轱辘山現場觀戰的,可是庫洛帕特金司令官拒絕了他們。庫洛帕特金知道,自己的前一任就是倒在了表演上面,有這些記者在身邊,一些事情做起來是很不方便的,特别是英國人和美國人,一定會報道俄國人的負面消息。
他絕對不會犯這樣的錯誤,所以他隻允許這些記者在開原等待前線傳回來的戰報,這樣的話,他能對這些媒體有一些控制。
盡管對俄國人的安排有些不滿,可是這些人也不敢在沒有俄國人的保護之下獨自去那戰火紛飛的地方采訪。伊蓮娜靠在馬克的身邊,說實話一個女人作爲戰地記者心裏總是有些恐懼的,馬克能給她一些安全感,她知道有馬克在身邊,不管什麽情況下他都會幫助自己的。這些不是馬克說的,而是他做的。
所以伊蓮娜總喜歡挽着馬克的胳膊,這樣能讓她感覺安全一些。她對馬克态度顯然讓坐在一輛車裏面的那些同行有些嫉妒。德國記者看了馬克一眼:“馬克,你說這次俄國人能幹掉楊打鬼麽?”
馬克還沒有說話,伊蓮娜就說道:“肯定不能!”
德國人有些驚奇,馬克看看伊蓮娜,點點頭,微笑着也不說話。伊蓮娜靠在馬克的身上說道:“梅特爾先生,這個問題你應該和别人商讨,馬克現在對楊打鬼的興趣已經非常濃厚了,你們知道麽,他居然想去給楊打鬼做一個專訪!”
車廂裏面幾個記者哈哈大笑起來,德國人錘了馬克一拳:“小子,你當心楊打鬼把你給殺了,要知道他可是仇視所有白皮膚的人!”
馬克這個時候說話了:“我并不這樣認爲,你們知道我和伊蓮娜上次被他抓住的事情?我向你們發誓,當時那顆子彈就是擦着我的耳朵過去的,我甚至能感覺自己的耳朵被爍傷了!那是我第一次面對面看到楊打鬼,我感覺我能采訪他!真的!”
梅特爾聳了一下肩膀和馬克開玩笑說道:“好吧,那你去采訪楊打鬼,最好采訪個一年半載的,我替你承擔照顧伊蓮娜小姐的責任!你放心,我一定是一個比你更合适的護花使者。”
車廂裏面再度爆發出笑聲,伊蓮娜也不介意别人開這樣的玩笑,馬克也笑了,在西方人的觀念裏面自己的女人有魅力也是男人的榮幸。
馬克這個時候說道:“從俄國人打響第一槍到現在,已經整整五天過去了,說實話我非常想知道這五天的時間裏面發生了什麽事情。可是我們到了開原隻能看到俄國人給我們提供的戰報,那肯定是他們的軍隊又往前推進了多少,又消滅了多少土匪。”
他說的有些失落,其他的記者也有同感,他們都想得到最全面的消息。梅特爾說道:“行了吧馬克,我認爲真正戰場之上也不過如此,要知道楊打鬼隻有幾千人,而俄國人動用了五萬大軍,在行動上楊打鬼還被俄國人給蒙騙了,這一次他跑不掉的。”
馬克也不争辯,敲敲卡車的後車窗,那個坐在司機副駕駛位置上的俄**官回頭:“什麽事情先生?”
馬克問道:“請問還有多長時間能到開原?”
那軍官看看手表:“現在是中午十一點四十分,再往前走半個小時有我們俄**隊設在昌圖的一個補給站,先生們吃午飯,還可以休息半個小時。然後我們繼續上路,在晚上五點鍾應該能到開原。”
馬克點點頭,不再問了。
俄國人設在昌圖的補給站其實就是一個小型的鐵礦。本來這裏也沒有多少人,後來因爲和日本的關系緊張,昌圖一帶的地形又不好,火車無法載重太多,一些重要的武器和人都會步行穿過昌圖。
俄國人正在改善這一情況,有一支俄國的工程隊在負責加固鐵軌。他們就住在這個礦上面,人數大概有五百多人。同時還有一些俄國人在這裏爲路過昌圖的軍隊服務,所以整個補給站有兩千多俄國人。
馬克和一群記者坐在卡車車廂裏面胡亂的侃着,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就在大家都覺得快到了的時候,卡車忽然一個刹車停了下來,幾個記者臉上露出笑容,馬克站了起來:“先生們,我想我們到了!”
記者們都起身來到車廂的後門口掀開那卡車的車簾布,隻等着開車的那幾個俄國人過來放下擋闆。可是等了很長時間,那幾個俄國人好像忘記了一般,居然沒有人過來,這讓他們有些錯愕。
馬克猶豫了一下,翻過那擋闆從卡車上跳了下去,然後正準備拉開那擋闆的插銷放其他人下來的時候,他的頭往旁邊一伸,接着手居然松開了,整個臉色變的非常難看。
伊蓮娜知道外面一定有什麽讓馬克吃驚的事情,忙的問道:“怎麽了馬克?”
馬克就像是忘記他們一般,喃喃的說了一句:“我的上帝啊!”
記者們也不顧擋闆沒放下來下車有些危險了,一個個跳了下來,下車之後他們的神情幾乎如馬克一樣,那眼神呆滞的望着前方。
前面俄國人的昌圖補給站的牌子還挂在那裏,可是裏面的俄國人卻已經出來了,被人擡出來的!
他們不知道眼前有多少俄國人,因爲這些人全部都變成了屍體,如小山一般的壘在補給站的大院裏面,把偌大的院子都堆的滿滿的!
這些屍體都沒有頭顱,那鮮紅的血液正從斷去的脖頸處滴滴下落,顯然殺了他們的人剛走沒有多長時間!
他們的頭被擺在補給站的門口,一眼望去應該最少有一兩千顆!那些頭顱的面部表情有的猙獰,有的恐懼,還有的長大了嘴巴顯然是臨死前在吼叫着!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年齡性别不一,但是有一點相同的是他們都是俄國人。人頭被擺成了三個漢字還有一個感歎号,這些記者們都認得這三個字——楊打鬼!(求推薦票,求點擊,求支持,求各類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