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林苦笑了一下,這也是實話。土匪們本來打過炮的人就少,這些炮兵以前有很多人連現在他們用的炮都摸過,剛剛拿到手裏能有這樣的表現也算是不錯了,以後慢慢改進吧。
他到現在還以爲俄國人會給他時間,還認爲至少在日俄戰争結束之前,隻要自己不招人老毛子,老毛子也不會來惹他。
楊小林真的錯了。
六道江前面還有一個叫五道江的屯子,那已經是白山的邊界了,彪子在哪裏的發展也很薄弱,目前隻有一個班的十幾個弟兄象征性的駐紮在哪裏,負責訓練一下民團,爲大部隊的開進打下基礎。
這天,正好是五道江的張德清老爺喜得貴子的日子。張德清今年已經四十有七了,他娶了七房,生了九個丫頭,眼看着身體要不行的時候第五房姨太太給他生了一個兒子,他心中的高興是可想而知的。
張老爺大擺筵席,謝天謝地謝祖宗,整個屯子裏面張燈結彩,比過年還要熱鬧。轱辘山的那個班長也來了,代表轱辘山上的土匪來給張老爺賀喜,張老爺将他奉爲貴賓,和縣城裏面來的衙役文書坐在一張桌子上面。張老爺添了兒子,那些長工短工們都能混到一些油水在肚子裏面,大家夥都和張老爺同喜。
俄國人就在這個時候悄悄的撲了上來!施特塞爾少将親自帶領兩千名俄國大兵,把這個正沉浸在喜悅之中的屯子給包圍了。
槍聲響起的時候班長還不知道外面到底來的是什麽敵人,他還以爲是附近那個山頭上的土匪不長眼,知道今天張老爺有喜事,想來打個秋風。班長把手中的酒杯,掏出槍就要帶人出去。
現在的五道江雖然隻要一個班的土匪,可是民團的數量有八百餘人,而且裝備覺得比那些小股土匪要厲害一些,所以班長還是有把握打赢的。
張老爺卻不讓打,他說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不宜動槍,更不宜見血。張老爺也認爲來的是土匪,當下讓人出去看看,若真的要錢,張老爺今天高興,賞他們一點就是了。
還沒等派人出去,那門口的崗哨就一身鮮血的進來了,崗哨用最後一口氣告訴張老爺和班長,來的是俄國人,好多俄國人!
這個時候他們才意識到事态的嚴重,再想要逃出去的時候發現周圍已經沒有路可以讓他們逃了。
那班長也是金大刀手底下老兄弟了,知道落在俄國人手裏自己絕對讨不到好去。更知道這些俄國人是爲什麽來的,在這個時候他提出由他們幾個加上民團的團丁開路,沖出去。或者在屯子裏面依靠現有的工事死守,同時馬上派幾個機靈點的人去六道江求援。兩地相距不遠,隻要自己能堅守兩個小時,援軍必到!
可是讓那班長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這個張德清居然提出了第三個辦法,張德清要打開屯子的大門!
他認爲俄國人是來剿滅轱辘山的,雖然自己和轱辘山上面有點關系,可是如果自己态度好一點,俄國人應該不會難爲自己。頂多就是花點錢打發這些小鬼而已。
今天自己剛有了兒子,張老爺不想冒險拼命。他還算夠意思,對那班長說,隻要轱辘山的兄弟們把槍收起來,他可以保證這些兄弟的安全,就說他們也是屯子裏的人,俄國人不可能知道,屯子裏面的人也不會說出去。
這個意見顯然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認同,那些村民紛紛勸說班長,希望他們能放下手裏的槍。
那班長也沒說什麽,也沒有時間去說什麽。做土匪是要講義氣的,要是自己這邊一點動靜都不鬧出來,後面六道江的大隊人馬就完了!
他帶着十六個土匪迎着俄國人沖出了屯子,隻沖了幾十米就被俄國人給困在一道地溝裏面了。十六個土匪,就憑借他們手裏的那些槍支和手榴彈,在沒有任何火炮支援的情況下,在那道小地溝裏面和俄國人打了十幾分鍾。
土匪們對手中的槍支操作和配合已經是相當的娴熟,施特塞爾少将先是派十幾個人一個小沖鋒,沒有打下來。接着派一隊一百人的俄國人士兵從四面沖來,激戰過後那些俄國兵損傷二十多人居然被打退了!
施特塞爾看着還在戰壕裏面的那兩個如血人一般的土匪正在那一挺重機槍後面準備彈藥還要和自己戰鬥的時候,憤怒的下令開炮。五六發炮彈砸過來,那挺機槍都被砸沒了。
戰鬥結束,屯子裏面年輕的後生們目睹了這一場戰鬥,說實話,他們心中都感覺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一樣。張德清也是如此,他甚是擔心日後轱辘山的人再下來,會不會把賬記在他的頭上。可現在還是應付俄國人要緊,管不了轱辘山了,他下令打開寨門,就像楊小林估計的那樣,這個地主老财,要歡迎俄國人的到來。
他希望能用一頓飯和一點小錢把這些俄國人給送走,當然,如果要加上一些女人和去年一年的收入也沒有關系。可是他想的實在太天真的。在俄國人這次的計劃中,保密,是必須做到的事情。所以施特塞爾需要這個屯子所有的人不會走漏消息,而要做這一點,有一個最簡單的辦法。
俄軍一進屯子,首先就是收繳了那些民團手裏的槍支,接着把屯子裏面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男人一堆,女人一堆。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瑟瑟發抖有些恐懼這些清朝人,施特塞爾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張德清卑微的往他面前走了一步,先是一個九十度的鞠躬,然後也在臉上堆起了笑容:“将軍大人,剛才那些土匪已經都被打死了,屯子裏面現在都是些老實本分的莊稼人,真的!”
施特塞爾慢慢的走到一桌酒席面前,端起桌子上的酒壺聞了一口,然後又看看那一桌菜肴:“你們在辦喜事麽?”
張德清點頭:“是,是,小人今天添了兒子,将軍大人若是不嫌棄我們酒水粗淡,小人爲你重新準備一桌酒席。”
施特塞爾搖搖頭,自顧往椅子上面一坐,眼睛往那一堆女人中間看了一下,然後手指向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子:“叫她過來,給我倒酒。”
張德清愣了一下,這女子是他大女兒,今年二十三歲,本是說了婆家的,今日因爲這裏辦喜事回來幫忙。
隻是稍微的愣了一下,他馬上招手:“還不過來給俄國将軍倒酒!過來!”
他女兒有些惶恐,低着頭走了過來,端起那酒壺,可是酒還沒有倒下去,施特塞爾卻一把将她拉入自己懷中,一隻手肆無忌憚的往那女子的胸口摸去。
張德清的女兒頓時尖叫了起來。
一邊的張德清趕忙說道:“别叫了姑奶奶!你順着洋大人一點,帶洋大人到屋裏去,别在外面丢人就行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渾身抖的非常厲害!
施特塞爾這個時候看見自己身後的士兵一個個眼神都開始放光,當即笑了一下用俄語說道:“小夥子們,我們要在這裏駐紮兩天的時間,這裏的一切都是你們的,你們想怎麽樣都可以,但是别留下麻煩!”
俄國人聽了這話之後馬上歡呼了起來,這歡呼顯然讓屯子裏面那些男人更加的開始惶恐,就在他們還不知道怎麽辦的時候,俄國人沖入女人群中,肆意的去拉着那些婦女。
一個二十多歲的後生看到自己的媳婦被俄國人拉扯着,再也忍不住了,猛的往前一蹿,飛起一腳把面前一個俄國大兵踢到:“花花不怕,我來了!”
他奪過俄國人手裏的步槍,還沒有把槍栓拉開,旁邊兩把刺刀就從他身體裏面紮了進去!那個年輕的女子發出一陣凄慘的吼叫,雙手朝這後生拼命的伸,可身體卻被兩個俄國兵拖着,越拖越遠!
後生的嘴裏吐出兩口鮮血,剛剛搶來的步槍一下丢在地上,眼神中仿佛有着無盡的憤怒與不幹!被他踢到的那個俄國大兵從地上爬了起來,撿起那步槍,一槍托砸在這後生腦袋上面,腦漿迸裂。
張德清渾身抖的更厲害了:“鄉親們!忍忍吧!忍忍就過去了!”
話音剛剛說完,他就看見一個俄國大兵把正抱着他剛出生的兒子的五姨太給拽了出來,那五姨太大聲呼救,同時雙手拼命地護着懷裏的孩子,可是她一個剛生産幾天的柔弱女子,又怎麽能是這些虎狼的對手?
一個俄國人一下把那孩子給搶了過去,甩手扔在地上。孩子落地之後剛才還響了的哭聲頓時停止了,張德清親眼看見,一個俄國大兵用那大皮靴狠狠的往襁褓上跺了一腳!
五姨太神情頓時呆滞了,好像沒有了反應一般,任由這些俄國人将她拖去。張德清也愣住了,看着那已經血肉模糊的襁褓,他急速的喘息着。
接着俄國人架起機關槍向人群掃射,可憐的老百姓随着敵人的槍聲,一個個倒在血泊中。此時,人們的叫罵聲、呐喊聲和嚎陶大哭聲震撼了天地!
張德清忽然從地上抓起一塊石頭,朝着施特塞爾砸了過去:“我跟你們拼了!”
施特塞爾一閃身躲開這一石頭,擡起手槍給了他一槍,張德清軟軟的倒在地上,他最後說了一句:“早該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