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後楊小林轉身就走,直上松原這個時候卻急忙喊道:“等等!小林君,那些是什麽資料?”
楊小林當然不會真走,這個包包對他來說是一個機會。他站定自己的腳步,身子慢慢靠向松原,像是說一件機密的事情一樣:“松原先生,這可是大秘密!原來俄國人在我們這要修建要塞,爲的是和你們日本人作戰!那資料上說的是俄國人要修建的一些要塞的情況!算了不和你說了,你就是一個來讨生活的浪人,這也沒你什麽事情。”
直上松原的神情明顯有些變的,楊小林還沒有告訴他裏面還涉及一些俄軍防備日本進攻的軍事準備。可是在松原看來一個小土匪不可能有預見到日俄戰争的本事。
他的直覺告訴他楊小林手裏的文件可能很對于大日本帝國來很重要!
“咳,咳,楊兄弟有所不知,我雖然和大日本帝國的軍隊沒什麽直接聯系,可是我有一些朋友都在日本軍部,你能不能把那些東西拿給我看看,我來問問我的朋友,如果他們感興趣的話,相信楊兄弟一定能賣到一個你自己都想不到的價錢。”
直上松原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摟着楊小林的肩膀了,他的個頭比楊小林矮了半頭,這個姿勢看上去有些滑稽。
楊小林好像很是驚喜:“真的?那太好了,我現在就去拿,松原先生在這裏稍微等我一會。”
直上松原點點頭,親自把楊小林送到門口。楊小林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拍醒還趴在桌子上面熟睡的孔落地:“孔參謀,快起來了,把我那個包包給拿來。”
孔落地這才擡頭,很朦胧的看了楊小林一眼:“把總,你醒了?”
“醒了!我都出去轉了一圈了,我的那個包呢?就是從俄國人手裏拿來的那個。”
孔落地站了起來,從床鋪下面把那包拿了出來:“放心吧,我知道你把這個看的很重,所以幫你收的好好的。”
楊小林把那包拿過來:“我剛才和小日本做成一筆買賣,我把這裏面的一些東西給他們,看他們能不能給咱們提供一些教官。”
“教官?”
孔落地有些吃驚,楊小林點頭:“嗯,我決定了,這次回去之後利用一個冬天的時間,讓咱們的弟兄能像那些日本人那樣,真正的變成一個戰士!還有,把咱們轱辘山周圍的寨子和屯子都整一下,咱們要有一片自己的根據地!那一片地,以後不聽朝廷的,聽咱們的。”
孔落地的睡意已經完全沒有了:“把總,您這是要正式扯起大旗和朝廷幹了麽?”
楊小林笑了一下:“幹是幹了,可是現在扯大旗還早,等咱們的根據地有了摸樣,隊伍也差不多了,再把這層臉皮撕破,那時候咱不做土匪了,咱做反賊!”
說話的時候他已經從包裏面把幾份資料拿了出來,這些隻是俄國人即将修建的要塞的情況,楊小林也隻打算先賣這些給日本人。
因爲俄國在哪裏修建要塞日本人遲早會知道,隻要一動工,就沒有什麽秘密可言了。也就是說這份文件是有見效期的,真正俄國的作戰計劃他還不打算賣,那些東西在日後可能更值錢,當然也有可能變的一錢不值。沒關系,即便楊小林不做生意他也懂,囤積,總是要冒風險的。
孔落地顯然對楊小林不扯大旗的觀念很是贊同:“把總明智,廣積糧,緩稱王。”
楊小林看了他一眼:“這哪跟哪呀?别硬往一塊扯!我是想着咱們得先建立一套自己的體系,能源源不斷的來錢,支持咱們能打大仗。”
孔落地的眼神有些迷茫,他仿佛明白了一些,可是又仿佛還不明白!楊小林看他那模樣說道:“這麽說吧,我要讓跟着我們的老百姓能吃飽!鐵了心跟咱們走。我要在咱們的根據地建立學校!我們要有自己的兵工廠!隻有這幾件事情做到了,咱們才有去争天下的資格。”
孔落地的臉色變了:“把總,這是不是要花很多錢?”
楊小林愣了一下,錢的問題他還真沒有考慮過,現在孔落地說出來,楊小林忽然意識到,這幾件事情随便想做好哪一件,需要的都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楊小林已經徹底把自己當成一個土匪了,土匪沒錢怎麽辦?他拿着選好的兩張文件在半空做了一個稍微的停頓,然後點頭:“嗯,咱必須幹一票大買賣。”
兩頁紙放在直上松原的面前,文件是俄文寫的,但是直上松原卻根本沒要翻譯,自己拿過來就能看的懂!楊小林知道,這又是比不上對方的地方。
不足一千個字,直上松原足足看了十幾分鍾,他努力的看清楚上面的每一句話,并且捕捉那字面上,還有字面背後的信息!等到他看完之後楊小林從他的臉上已經看到了興奮。
“小林君,就這兩張麽?”
楊小林說道:“還有一些,總共五十多張紙,我這兩張是樣本,松原先生幫我看看,能賣多少?”
直上松原把那兩張紙又還給楊小林:“小林君,這樣好不好,你把這些直接賣給我,開個價錢吧。”
楊小林呵呵一笑,顯得頗爲仗義:“松原先生這就見外了,就像你說的,咱們是朋友呀,你要是需要,盡管拿去就是!隻是那教官的事情,還請松原先生多多周旋才是。”
“好,楊兄弟果然爽快,這樣吧,我身邊這些人中間就有幾個在軍隊當過兵的,我派十個人跟你去轱辘山,這一個冬天他們負責爲你訓練部隊,我保證在明年開春會讓你滿意的。”
楊小林卻搖頭:“不,二十個軍官,不能再少了。”
直上松原盯着他看了一會,然後說道:“可以。”
送走楊小林之後,直上松原整個人往後面的椅子一靠,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打開自己桌子,從裏面拿出一個小瓶來,那瓶子裝的是日本的清酒。
松原很有酒量的,隻是他不喜歡中國的酒,就像他從内心根本看不起中國的人一樣。他不想和不喜歡的人一起喝不喜歡的酒。所以每一次土匪們喝酒,他都是最先“醉倒”的那一個。
又從一個抽屜拿出一隻陶瓷的白色杯子出來,在杯子裏面倒了一杯,松原慢慢的品着,在他看來,這些土匪喝酒的方式顯然是對酒的一種侮辱,酒要慢慢的品,才能品出其中的味道,就像日本的清酒。
他的眼神有些迷離,腦袋中間不斷在思考着一些問題。這份情報一旦遞交到日本軍部,如果被證實了是真的他必然受到嘉獎,這對一個爲天皇效忠的武士來說,是一種榮耀。
隻是那個楊小林讓松原有些不放心。從這個人要求自己給他派教官來看,他絕對不會甘心做一輩子的土匪!在遼西這一片還有一個不願意做一輩子土匪的人,那就是張作霖。張作霖已經明确拒絕了自己的合作請求,這個楊打鬼,會是第二個張作霖麽?
松原的手指輕輕的敲了一下酒杯,通過今天和楊小林的接觸,他感覺這個人還是可以拉攏的。但是楊小林的身上總有一點東西讓他看不透。
“報告!”
麻生奈夫從外面進來,在門口站的筆直。松原把手裏的杯子放下:“麻生君,有什麽事情麽?”
麻生奈夫把一份文件遞交到他的手裏:“閣下,這是我們剛剛收到的情報,滿清政府和俄國人在撤兵的問題已經中止談判。”
“哦?理由是什麽?”
“俄國人的條件是清朝必須剿滅楊小林和馮德麟這兩部土匪,然後他們才願意再度開啓談判。”
麻生奈夫接着說道:“從我們得來的消息看,滿清政府已經從關内調集六萬軍隊,準備開春就對轱辘山進行圍剿,他們的統帥是盛京将軍增祺,而且俄國人也會派部隊和清朝軍隊聯合行動。”
直上松原聽了之後慢慢的站了起來,在自己桌子前面轉了兩圈:“你确定他們是打轱辘山?不是高家屯子?”
麻生奈夫說道:“是轱辘山,不是高家屯子!”
直上松原輕輕的搖晃着自己手中的酒杯:“看來,是要幫一下轱辘山才行了。麻生,我給你一個任務,明天你帶着兩個中隊長,十七位小隊長和那個楊打鬼一起回轱辘山,這一個冬天,你們負責訓練轱辘山上的那股土匪!如果明年他們能擋住清軍和俄國人的圍剿,我向軍部給你請功!”
麻生奈夫沒有答應,臉上露出憤然的神色:“閣下,我不想再和這幫清朝人在一起,我是軍人,我的位置應該是戰場!我認爲如果我們有多餘的武器,應該武裝更多我們日本的青年,而不是給這些清朝人!我更願意回國去訓練新兵!”
“八嘎!”
直上松原也不解釋,擡起手來先是兩個耳光子啪啪打在麻生奈夫的臉上:“你不知道讓你來清朝是天皇的命令麽?”
麻生被打的時候動也不動,等被打完了,依然不說話。
直上松原抖了一下自己有些發痛的手腕:“馬上我們要和俄國人作戰了,這些人日後都是我們的炮灰,他們可以替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士兵去犧牲!你訓練好一個土匪,日後我們可能會少犧牲一個效忠天皇的戰士!”
麻生奈夫聽他這樣說,這才底下了頭:“哈衣!”
直上松原這才滿意,臉上露出了笑容:“楊小林能讓俄國人放棄馮德麟轉而先剿滅他,必然有讓俄國人害怕的地方,麻生,你這一次還要負責觀察一下這個人,我十分好奇,他接下來會做什麽。”
就在高家屯子以北兩百多公裏外的遼陽,俄國阿克伯利爾将軍這個時候也再說這同樣關于楊小林的問題:“司令官閣下,我可以明确的告訴你不要把那個楊打鬼當成一般的土匪!我們的計劃落在他的手裏之後他很有可能洩露給日本人!我們必須馬上對部署做出調整!”
洛帕特金這個時候卻看了阿克伯利爾一眼:“好了,你應該知道原先的報告我已經打上去了,現在整個俄國都在按照我們先前說的方向和數量給我們聚集物資,這個時候你讓我再給一份報告說必須改變原來的方案,一切重新再來,原因隻是因爲一個書記官不小心丢了一個包被一個土匪給拿去了麽?我親愛的阿克伯利爾,這可不是一個好主意。”
阿克伯利爾将軍雙手一下趴在那司令官的桌子前:“司令官閣下,我們不能害怕承擔責任而隐瞞真相,那樣會害死很多俄國士兵的!如果您不上報的話,請允許我越級報告這件事情的經過,所有的責任由我一個人來承擔!”
洛帕特金聳了一下肩膀:“該說的我已經說了,阿克伯利爾,你如果想這麽做就去做好了,我敢向你保證,沒有人能接受你的意見。”
其實阿克伯利爾也非常清楚,日俄開戰,這一片地區将會炮火紛飛,那是一場大的戰役。而一場大戰役一旦開始啓動,想在中間調頭是十分困難的,這需要花費更多的人力和物力!
上面的那些高層将軍們絲毫沒有意識到日本人的可怕,更沒有意識到現在的環境對俄國是多麽的險惡,他們心中輕視着日本,就像司令官一樣,即便知道計劃已經洩露了,但是司令官依然堅持,隻要自己把要塞修建起來,日本人是打不下來的。
他能讓上層改變注意的希望是非常渺茫,盡管如此阿克伯利爾也不願意放棄,他要努力去嘗試說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