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抓住馮德麟是在戰鬥結束之後,也就是入冬的時候。那個時候馮德麟挫敗俄國人的進攻,在遼西這一片那名字可是響當當的,他有些大意了,剛剛結束戰鬥馬上就想到自己在山下有個相好的女人,想去看看那女人現在怎麽樣,帶着十幾個兄弟下山,結果那女子丈夫一氣之下跑到俄國人那裏告狀。
幾萬人馬沒抓住他,倒讓一個俄軍小隊給逮了一個正着!當真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
現在也是一樣,雖然俄國人重重包圍,可是他們打不下來高家屯子。馮德麟在屯子裏面日子過的一點都不緊張,逍遙的很。他相信,隻要一下雪,俄**隊自然就會退去。
他能守住高家屯子是因爲高家屯子周圍地勢險要,等于是一個天然的要塞,有許多地方都隻有當地的獵戶才能摸清楚路,易守難攻。
當然光這一點是不夠的,還有他手下的那些土匪用命!這幫土匪大多是遼西本地人,他們有極其深厚的鄉土感情,和俄國人可以說是苦大仇深,敢和馮德麟在這裏堅守,就說明他們要和俄國人你死我活的決心。
而且馮德麟在去年清軍敗退的時候從清軍的手裏獲得了很多槍支,還把盛京城頭的幾門大炮給拆了下來,現在就安在高家屯子。
有決心,有地利,有武器,這仗就好打了,可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高家屯子裏面,馮德麟的手下有一支精銳的部隊,這支部隊裝備精良作戰勇敢,他們的人數在一千人左右,這些人跟在那些小頭目的身邊,負責指揮土匪們戰鬥。
有危險了他們就是救火隊,哪裏俄國人攻擊的兇,他們就出現在哪裏,隻要他們一出現,俄國人的攻擊必然會被擊退!
這些人,是日本人。
日本人這一次可以說是在悄悄的,不遺餘力的支持馮德麟和俄國人作戰,他們不光出兵,還出物資。高家屯子就在遼河邊上,俄國人把整個陸地都封鎖了,小日本就從水下悄悄的往屯子裏面運送物資,同時還把外面的消息傳遞進來。
俄國人隻要一調動,哪面要強攻了,馮德麟馬上就能知道。
這就把俄國人給坑苦了,他們等于是在攻擊一座補給充沛的要塞!而且裏面的士兵也不是那樣的不堪,不怕死的土匪在那些日本人的指揮下打的是有模有樣,馮德麟根本不需要别人來救他!
按照日本人的計算,俄國人想打下高家屯子,沒有個五六萬大軍加上四五個月功夫,根本不可能。
不要說馮德麟是漢奸,是漢奸他就不會打起抗擊俄國人的大旗!這個時候東北一帶的土匪們對俄**隊是相當的仇視,對于他們來說,日本人給他們帶來的痛苦和災難在這個年代遠不如俄國人痛徹心扉,所以誰能幫他們打俄國人誰就是朋友!
後來日本人很輕松在東北組成了一支人數達到十萬之衆的“東亞敢死隊”就是出于這麽一個原因。馮德麟,湯玉麟,日後都是東亞敢死隊的。
楊小林頂着狂風暴雪按照俄國人的軍事地圖一路橫掃那些小礦山的時候,馮德麟現在正坐在自己軟軟的土炕上面,喝着老酒,吃着日本罐頭,用筷子在鍋裏面翻滾着狗肉,十分惬意。
盡管外面的槍炮聲響徹天際,馮德麟并不擔心。
門被一下推開,一股寒風灌了進來還帶入幾片雪花,馮德麟擡頭一看:“松原君,趕緊過來,這狗肉馬上就好了,咱哥倆一起喝兩杯。”
松原反身先把房門關上,然後走到炕上坐下,那盤腿的姿勢和中國人一模一樣。他早在十年前就來到了中國,受日本軍部的命令在東北一帶活動。這一次軍部把幫助馮德麟的任務交給他,到目前爲止,松原完成的非常出色。
“大當家的,我不吃狗肉。”松原面帶笑意說道。
他也沒有客氣,把桌子上面的燒刀子端起來喝了一口:“你們中國好漢喝的酒就是過瘾,入口極辣,到肚子像一團火在燃燒,比起來我們日本的清酒就遜色多了。”
馮德麟哈哈一笑,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酒這玩意我不太懂,你别看我天天喝,其實到我嘴裏都是一個味道,你要品酒去找陸老七,他是行家。”
松原說道:“陸老七的部隊現在必須撤下來休整了,他們已經在五崖嶺堅守的三天,傷亡超過三分之一。”
馮德麟一下變了臉色:“這麽多?”
松原卻并不驚慌:“意料之中的事情,俄國人知道他們沒有多少機會了,所以這兩天他們非常着急,用你們中國的一句成語來說,就是狗急跳牆。”
馮德麟點點頭:“回頭我多給他們兄弟一點物資就是了,讓他們把隊伍重新拉起來!對了松原君,這下雪了,你看俄國人會在什麽時候撤走?”
松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看着馮德麟問道:“大當家的,前幾天那個說是轱辘山來的人,現在怎麽樣了?”
馮德麟說道:“我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呢,松原,這事情我可不能聽你的,那小子真是湯大虎的兄弟,不是奸細,我見過他的。”
松原點頭:“我告訴大當家的一個好消息,就在前一陣子楊打鬼襲擊了俄國人的一個礦山,把裏面的幾百個俄國人全部給殺了,還順帶幹掉了六百俄國士兵,臨走的時候他們和俄國部隊打了一場遭遇戰,也沒有吃虧。所以現在我相信那個來報信的人說的真的了,那個楊打鬼和您很熟悉麽?”
馮德麟有些震驚,要說湯大虎來救他倒是意料之中,可是這楊打鬼和自己從未蒙面,卻如此鼎力相助,當真讓他有些感動:“不熟,我從來沒見過他。”
松原在土炕上面沖馮德麟一鞠躬:“請大當家的帶我向那個兄弟表達歉意,畢竟在這個環境下,我們要懷疑一切。”
馮德麟嘿嘿一笑:“放心吧,咱東北漢子沒那麽小的心眼,而且這幾天我也沒虧了他。”
松原說道:“我想請當家的寫一封信,等俄國人撤走之後讓他帶出去給那個楊打鬼,表達了一下鄙人對他的敬仰,同時爲我當日的多疑向他道歉。”
松原這麽謙虛麽?日本人一向如此。他們在需要的客氣的時候能客氣的讓你覺得不好意思,特别是他用得着你的時候。松原十分清楚,日本軍部已經在準備一場和俄國人的戰争了,從他的角度來說,戰争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