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作霖的民團就在他家的大院裏面,從人馬上來看,他的勢力現在已經初具規模了。兩三百号人,幾乎人手一把快槍。聽說張作霖現在負責三十幾個屯子的安全。
按東北的話說,他們是幹“保險”的,他們負責在那些屯子有危險的時候出來保護。比土匪優勢一點的地方在于,張作霖可以從這些屯子裏面抽取足夠的糧饷,養活自己手下這班弟兄,不用像楊小林和金大刀那樣靠純粹的搶劫度日。
可是你别把他們看做什麽好人,土匪是哪裏來的?有許多土匪就是這些民團的僞裝的。他們爲了擴大自己的地盤,經常去洗劫其他的屯子,讓那些屯子感覺不安全了,就會來尋求他們的保護。
甚至有的時候他們會來洗劫自己保護的屯子,搶一些東西,爲的也是讓老百姓感覺不安全。然後他們會再裝模作樣去追擊一番,當然人是抓不住的,老百姓的東西卻能帶回來不少。
張作霖回來之後引起了衆人的歡騰,他們都非常想知道這次知府大人叫張作霖去談的如何,畢竟這個關系到他們每個人的身家前途。他的過命兄弟王金漢馬上迎了上來:“大哥,怎麽樣了?”
張作霖沖他笑了一下:“咋樣?這好事你說我能不答應麽?”
王金漢聽的大喜,張作霖順手把皮袍脫下來扔給他:“老太爺呢?”
王金漢回道:“在屋裏一直等着您呢!老太爺說了,今天這是大事,辦好了咱們兄弟下半輩子有着落。”
張作霖的腳步往屋裏面走去,頭卻轉過來指了一下楊小林和金大刀:“金漢,這兩個兄弟是我在奉天認識的好漢,以後咱們一個鍋裏面吃飯,你去安頓他們,都是自家兄弟,别當外人。”
王金漢點頭:“哎,大哥您還有什麽吩咐?”
張作霖沉思了一下,他的心中顯然已經有了關于怎麽和轱辘山作戰的打算,這個時候卻沒有說出來:“沒事了,等把這兩個兄弟安頓好了,你上屋裏來一趟。”
楊小林知道,張作霖還沒有把他看做自己人,有些機密的事情不願意當着自己面說出來。不過沒關系,隻要自己來了,遲早能打聽出來的。倒也不必着急。
王金漢和他們簡單的客套了一下,然後就進屋去了。楊小林和金大刀兩個人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他現在也不管張作霖他們在裏面怎麽商量着去剿滅自己,隻是看着眼前這些民團的士兵,楊小林覺得這些人可能比清軍更難纏。
因爲他們比清軍多了一樣東西,那就是鬥志!
清兵打仗是爲了保衛國家,當他們認爲國家不值得保衛的時候自然不會用命。但是這些民團的人不一樣,他們打仗是爲了能讓自己活的更好!所以聽說馬上要去剿匪,這些人都顯得非常的興奮。
“我們有麻煩了,這是個難纏的對手。”
楊小林壓低了聲音說道。金大刀嘴角揚起一絲笑容:“再難纏也不怕它,咱是孫猴子,現在已經進入鐵扇公主的肚子裏了,他們有什麽花花腸子,一眼就能看的清楚。”
“你聽說過張作霖這個人麽?”
金大刀點點頭:“聽說過,這小子是個人物,有一次他在前面走路,人家在他背後放槍,一槍打飛了他的帽子,這小子腳步都沒停頓一下!甲午的時候他也在軍隊當兵,被日本人抓住一次,一百多個當兵的,隻有他一個人沒有向日本人下跪求饒,結果那幫日本兵把求饒的都殺了,唯獨放了他。這是個不要命的主。”
楊小林的眼睛往四周一瞟:“不怕一個不要命的,就怕一群不要命的。張作霖買那些治療凍傷的藥物,可能是這個冬天他們不打算回來了,知道這說明什麽?這說明張作霖想着跟咱們你死我活!”
這真是一個麻煩的事情,楊小林本來打算大雪一封山,清兵退出之後自己能有一個冬天的訓練休整時間,假如張作霖不給自己這個冬天的話,那麽就算自己打退了清兵這一次進攻,等開春他們再度進剿的時候,自己也是有敗無勝了。
金大刀卻在思考另一個問題,沒有接楊小林的話:“你說我們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地道?人家好心幫我們付藥錢,咱還跟人唱這一出,傳出去了我怕道上兄弟笑話。”
楊小林瞪了他一眼:“成,那你去地道一下,現在去大廳告訴他你就是金大刀,這樣你金大爺的名聲保證就好了,以後誰提到你都會用兩個字,笨蛋!”
說話間他們看見王金漢從屋子裏面飛奔出來,從馬廄牽出一匹快馬之後一路飛奔往西去了。
楊小林的眼睛盯着王金漢的背影:“我估計是搬救兵去了,張作霖是個人物,他絕對不會打沒有把握的仗,更不會像奉天知府那樣笨人下棋,死不顧家。他不會動用這裏所有的人去剿滅我們,所以他需要有人幫他的忙。金大哥,你猜測一下,他會請什麽人?”
金大刀的臉色忽然就變了,變的非常難看,喃喃說了一句:“糟糕。”
“怎麽了?”
金大刀的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張作霖有一個結拜兄長,就是遼西有名的響馬湯大虎!那家夥手底下有三百多人,兩百多條快搶,如果張作霖想找人,必然是他。”
楊小林看着金大刀緊張的神情:“湯大虎是誰?很難對付麽?”
金大刀苦苦一笑:“不是很難對付,是我和他本就認識!”
楊小林的臉也色變了!自己本想着混進來搞張作霖一下的,這要是被那湯二虎來了把金大刀給認出來,那張作霖就不用進山了!孫猴子進了鐵扇公主的肚裏,出不去了怎麽辦?
“你怎麽不早說?”
楊小林惡狠狠的瞪着金大刀,金大刀十分的委屈:“我哪裏想到湯大虎會來呢?也許他不是去搬救兵吧?”
這樣的僥幸真的存在麽?楊小林是警察,他不會把希望寄托在僥幸上面的,馬上開溜的想法瞬息間從腦袋中冒了出來,不是他膽小,是這個難題根本沒有辦法解決,現在走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