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負責斷後的,因爲發現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氣息,所以脫離了張珏的隊伍。
甚至都沒有和張珏打招呼。
張珏對他的實力也足夠信任,所以也沒有停下來等他。
他穿越了樹林,卻和張珏是不同方向。
他知道,有人在那裏等着他。
該隐一腳一腳踩在草地上。
雖然他的鞋子是特制的,但周圍原本郁郁蔥蔥的雜草還是随着他的靠近而枯萎。
該隐,編号073。
他是管理局最早的一批收押物之一。
說是收押物,其實也不準确。
因爲該隐是自願留在管理局的。
對待管理局,該隐的态度一向非常友好,會經常幫助其他員工。
他擁有非常豐富的知識儲備和過目不忘的能力,因此管理局将許多機密文件資料備份在他的腦内。
該隐的形象我們不做贅述,隻要知道他高且帥,黑發藍眼,他的上肢、下肢、脊椎及肩胛骨已被人工的未知物質及未知金屬替代。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前額上刻有一個來自蘇美爾文化的符号。
讓人感到奇怪的是,當有人問起這個符号的來曆時,該隐會顯得非常痛苦,并且拒絕說明。
該隐的主要能力有兩個。
第一,他對于生活在土壤中的生物有着極強的殺傷力。
如果他赤腳行走在地面上,會使半徑20米内的所有生活在土壤中的生物全部死亡。
他行走過的土地(及其半徑20米内的區域)都會随着厭氧細菌死絕而變得貧瘠,從而無法供養生命,直到引進新的細菌。
第二,任何直接針對他的暴力行爲都将反饋給攻擊者,通過媒介造成的間接傷害同樣會反饋給施行者本身。
該隐的這兩個能力都是被動的,因此進攻性不強,但防守能力卻絕對稱得上是一等一的。
有他在張珏身邊,絕對是一大助力。
但他卻選擇了離開。
因爲不隻是張珏,他也有事情需要了結。
當看到那個站在電線杆頂端的男人的時候,該隐少有地笑了起來。
“好久不見了,我親愛的弟弟。”
來者不是别人,正是亞伯。
亞伯肩上扛着和張珏一樣的黑色長刀,冷冷道:“該隐,你躲了我這麽多年,如今卻爲一個外人前來見我,我真是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傷。”
亞伯的語氣十分冰冷,沒有一絲感情。
好像和他的哥哥該隐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樣。
……
他們确實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根據聖經中的記載,該隐和亞伯同爲亞當和夏娃的兒子,該隐因爲嫉妒弟弟的貢品更受上帝喜歡,将他殺害。
該隐作爲殺親者,是世界上所有惡人的祖先,他殘忍,貪婪,還企圖欺騙上帝。
上帝識破之後,将他流放,并詛咒他‘地不再給你效力,你必流離飄蕩在地上’。
爲了避免人們一見到他就想殺他,上帝還特地給他的臉上留下了記号。
該隐和亞伯幾乎同時被管理局收押,不過奇怪的是,他們的性格與聖經裏所描述的完全相反。
該隐并非殘忍和貪婪,相反,他熱心助人,并享受幫助他人進行日常工作,無論該工作是什麽。
至于亞伯,和溫良恭儉讓更是完全挨不着邊。
對他們性格形成如此強烈反差的原因,張珏也曾有過思考。
假設聖經中記錄的是事實,那麽該隐被世人唾棄千萬年,親眼見證過無數朝代興衰更替,無數人在他面前活着,又死去。
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一言不合就弑弟的人。
他變得溫柔,樂于助人。
而亞伯,他的心智還停留在被殺的那一瞬間——充滿了怨念。
他對自己的遭遇感到冤枉和不公。
該隐曾經對管理局說過,最好不要讓他和亞伯見面。
一方面是内疚,無法面對自己的弟弟。
另外一方面,估計也是怕亞伯作出什麽難以挽回的事情。
說起來,就連過不不忘的該隐也不記得兩個人到底多久沒有見面了。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該隐說道。
“你殺了我,我當然永遠都是那個樣子。”
“亞伯,你有沒有想過,活着的人,可能背負得更多。”
“少在那裏說風涼話!”亞伯大喝一聲,一刀将該隐身後的岩石劈成兩半。“你活了這麽多年,現在和我來說這些?!如果當初是我殺了你,而你躺進那該死的棺材,你還會像現在這樣輕松嗎?!你連自己的親弟弟都殺,就算說得再好聽,也無法彌補你犯下的滔天罪行!”
該隐搖搖頭:“亞伯,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明白嗎?我殺你,完全是上帝一手策劃的。”
聽到該隐這麽說,亞伯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你撒謊!”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而亞伯的反應,也全都在該隐的意料之中。
“我知道你不相信,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是不信的。但因爲我活得比你久,想的比你久,所以我早就有所懷疑。而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就是最好的佐證。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上帝他——害怕人類!”
“你撒謊!你撒謊!你撒謊!!!!”
亞伯大聲吼叫着,淩空對着該隐就是一頓亂砍。
無數刀氣向着該隐蜂擁而至。
該隐卻不閃不避。
當那些刀氣快要接近他的時候,卻不知爲何,忽然改變了飛行軌迹,全部與他擦肩而過,正好留出了一個人形空檔。
亞伯大口地喘着粗氣,完全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他恨該隐,想要殺掉該隐。
這個念頭已經深深地種在了他的心中,根深蒂固。
正是因爲如此,他才一次次不厭其煩地複活,死亡,死亡,複活。
如果真的像該隐所說的一樣,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上帝搞的鬼,那麽他該如何自處?
放掉該隐,重新叫他哥哥?
這不可能!
所以亞伯根本不敢細想。
他害怕自己被該隐的一句話而造成信仰崩塌——是的,他這輩子的信仰,就是要殺該隐一次。
見亞伯癫狂的模樣,該隐面露不忍之色,眼中滿是憐惜。
不管到底是不是上帝一手策劃的。
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弟弟,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原本他是打算等這件事情完結之後,親自去找亞伯,和他做個了結。
但現在,不允許他這樣做。
張珏正在爲全人類的未來努力,他不允許有任何人破壞這件事情,就算這個人是他的親弟弟,也不行。
亞伯的想法其實也差不多。
他和張珏有過節,在site14站點和楊雪打過一架之後,氣已經消了不少。
原本打算等殺掉張珏,再去找該隐。
沒想到該隐竟然主動出現了。
那麽除了殺掉該隐,其他的一切,都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該隐緩緩脫掉自己的上衣,露出那些合金制作的軀幹和四肢。
額頭前的印記微微凸起,全身上下發着藍光。
而亞伯此時全身上下已經燃起了赤色的火焰。
時隔不知多少年之後,這兩兄弟終于再一次面對面站在一起。
“我的弟弟啊,就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吧。”
……
除了site17所在的法國,瑞士地界是張珏來的最多的地方。
因爲這裏是管理局總部的所在地。
管理局不能沒有site19,就像西方不能沒有耶路撒冷。
千百年來,無數道政令從這裏被發出,飛向全世界。
衆所周知,瑞士是中立國。
盡管近些年來已經顯得不那麽“中立”,但我們仍然不能否認它在世界中的特殊地位。
很難說得清,是因爲瑞士中立,管理局總部才建立在這裏,還是因爲管理局總部在這裏,瑞士才能在數次大戰中,保持中立。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因爲管理局總部已經毀了。
或者說,整個瑞士都已經被毀了。
張珏踏上的,是一片茫茫焦土。
視線裏能夠看到的,除了炭火,就是濃煙。
就連空氣中也彌漫着各種複雜的味道。
對于總部這邊遭到沖擊,張珏早有預警。
無論是天使們和十三位管理員,還是楊雪和343的決戰,破壞力都絕對不容小觑。
但他沒有想到,竟然這麽徹底。
他甚至連一棟完整的建築都沒有找到,甚至連稍微高一點的牆都沒有。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是靠着自己異空間的短距離穿越能力,借着一些斷壁殘垣,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總部,給那些大佬一個驚喜。
但現在看來,完全沒有那種可能。
方圓幾裏之内,連個能藏身的地方都沒有,神不知鬼不覺個屁,騙誰呢。
所以除了像個傻逼一樣,直挺挺地向總部的方向走,他别無選擇——當然,或許開一輛越野車更拉風一些。
但是他沒有這樣做。
“我要從南走到北,我還要從白走到黑,我要讓人們都看到我的,卻不知道我是誰——”
張珏不唱兒歌了,而且難得的是,這幾句竟然還都在調兒上。
雖然說不上多麽動聽,但也絕對不會拿不出手。
尤其是那滄桑荒涼的感覺,和他現在的處境有些相像。
唯一遺憾的是,沒有聽衆。
很明顯,管理局總部方面,已經得知了他來到了瑞士的消息。
不過卻并沒有派人來攔截。
大概他們也都清楚,一般的人是沒用的了,所以才允許張珏在這片土地上,自由地歌唱。
這一天是c國京城時間2224年12月31日,距離張珏來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三年零十個月。
這三年中,他做了數不清的事情。
正如他給自己所創造的詩号裏說的那樣,拳打087,腳踩682,硬剛3125,暢遊1351。
而後來,他更是殺了登神的亞恩,趕跑了從空間裂縫中企圖入侵地球的深紅之王。
在普通人眼裏,他或許名不見經傳。
但在管理局,超自然聯盟這些常年和異常生物打交道的機構當中,張珏這兩個字,可謂如雷貫耳。
幾乎所有機構都受到了他的幫助。
他是管理局特别顧問,是site14站點站長,site237站點名譽站長,逆模因部部長,是管理局之星。
他是魔法學校的終身榮譽教授,還是破碎之神教會的現任首領。
他的頭銜太多,甚至連一行都寫不下。
這其中的每一個,都代表着他的一次功勳。
他甚至還獲得過十三名管理員的親筆簽名的錦旗。
這份殊榮,在整個管理局曆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
而到了後來,管理局更是獎無可獎。
在許多人眼中,張珏這兩個字,簡直就是奇迹的代名詞。
隻要他出馬,就沒有辦不到的事情,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而如今,這個世界最大的災難來臨。
管理局對全人類宣戰。
一直依托于管理局的張珏,還能夠繼續創造奇迹嗎?
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它的答案,就連張珏自己都不敢确定。
不過他已經來了,來到了管理局腳下。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張珏看似吊兒郎當,實則被各種事件驅動,根本沒有好好歇過一天。
這件事情之後,不管結果如何,他在這裏的故事,應該都會告一段落了。
張珏忽然笑了起來。
不知道這個故事是否算得上精彩呢。
啊,似乎還少了點什麽。
楊博士。
楊雪不知道在哪裏。
把媳婦兒都弄丢了。
張珏卻沒有慌。
因爲他能感覺到楊雪的存在。
從他踏上這片土地開始,他就能感覺到楊雪的存在。
楊雪好像一直站在他身後,和他一起前進,兩人聊着天,說着以後的生活。
應該會很美好吧。
……
張珏就像歌詞裏唱的那樣,從南走到北,從白走到黑。
當他看到遠處那唯一的一棟建築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傍晚。
暮色四合。
早有人在那裏等着他。
那個倫理委員會中,地位最高的老者,站在樓頂之上。
看着張珏一步步向他前來,拂須而笑。
“張顧問,别來無恙——”
他面帶微笑,語氣溫和,看樣子是打算和張珏寒暄兩句。
但隻能說,他對我們的張珏同學了解得還是太少了。
隻見張珏非常不講文明地向他啐了一口。
“你特麽是哪個地溝裏淘出來的雜碎,敢這麽和老子說話,趕緊給我滾,否則老子一刀砍了你的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