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管理者到底死沒死，這一直是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當然也包括張珏。
零伍們更傾向于她死了。
不僅因爲她的屍體被解剖了很多遍，更直接的原因是，這樣對大家更有利。
當然，這是不能訴諸于口的想法，隻能意會。
所以在一番看似嚴謹的調查流程過後，零伍們宣布了1号管理者的死亡，并且已經準備下一任1号管理者的選舉工作。
但除了他們，管理局中仍有一些忠于1号管理者的人。
比如甯碎玉。
這些人一直都沒有放棄。
很簡單的道理。
既然其他的管理者都有保命手段，沒道理1号管理者沒有。
她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可以說，根本配不上管理局一把手的身份。
張珏一開始也不相信這個事實。
但時間一長，不信也得信。
不過和甯碎玉的一番話，提醒了他。
樂水這個小子，什麽事都有可能做得出來，唯獨不會坑害管理局。
當然，這個管理局是廣義上的，并不獨指管理局總部和那些零伍。
樂水不會眼睜睜地看着管理局亂起來的。
既然其他零伍他都沒殺，怎麽可能唯獨殺了1号管理者呢。
這說不通。
除此之外，張珏還發現了另外一個疑點。
1号管理者習慣給忠于自己的下屬們發一部專用手機，用于和她聯絡。
而且在打電話的時候，她的聲音一般會經過特殊處理。
起初張珏也沒多想，以爲她是怕别人錄音，或者保護自己的聲紋。
但後來他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就是人前露面的1号管理者，和真正的1号管理者，根本不是一個人。
那麽嫌疑最大的，就隻有這個一直跟在她身邊，不知是什麽身份的小姑娘。
大概沒有人會想到，真正的1号管理者，竟然是一個小孩子。
前面說過，作爲零伍，最重要的是在危急時刻保命的能力。
而1号管理者的做法則更加極端，她根本不會讓自己身陷危險之中。
張珏不知道那個替身到底和她是什麽關系，但可以想象的是，這麽多年來，她一定替1号管理者承擔了不少風險。
叫萊莎的小女孩兒從床上坐起來，看着黑暗中的張珏，并沒有做最後的掙紮。
她很清楚，張珏既然已經找到這裏，肯定不會讓她蒙混過關。
她不是第一天認識張珏，這個看似吊兒郎當的人，或許不像樂水那樣善于做長線的布局，但一直有一種特别的智慧，十分擅長在逆境中破局。
在1号管理者的心中，全世界範圍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能夠識破她身份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樂水，另外一個，當然就是眼前的張珏。
她歎了口氣，沙啞着聲音問道：“你怎麽知道是我。”
黑暗中，張珏嘿嘿笑了起來：“還真的是你啊，老大。其實我剛才也不能确認，我進來就看見你在那睡覺，隻是想詐你一下，沒想到你這麽快就招了，如果你剛才接着裝睡，或者揉着眼睛爬起來，叫一聲叔叔你幹嘛，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辦。1号管理者大人，不說我說你，你這個抗壓能力有點差，這是遇到了我，萬一遇到了那些不懷好意的，你現在已經完蛋了你知道不……”
“……”
聽張珏長篇大論，1号管理者伸出小手，捂着自己的額頭，她決定收回剛才的想法，重新對張珏做一遍評估。
得了便宜還賣乖，這個人怎麽可以這麽無恥，這麽沒有下限！
其實張珏還是第一次見到真人的1号管理者，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
“我說萊莎小朋友，據我所知，本屆1号管理者已經繼任有十幾年了吧，那我請問你現在多大了？”
1号管理者盤着小腿兒坐在床上，斜着眼睛看着張珏，小小的身體散發出強烈的殺意。
張珏忽然想起他和卡瑞娜認識的時候挨的那一巴掌，連連擺手。
“OK，OK，我知道了，女人的年齡是秘密，我不問，我不問就是了。”
1号管理者哼了一聲。
常年身居高位，在不做僞裝的時候，她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爲人上者的氣勢，但卻和她現在的身體完全不搭，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
張珏每每想到之前在電話中被她罵得狗血臨頭，都不能将1号管理者和眼前的這個小孩子畫上等号。
最終他也隻能勸慰自己，管理局的高層，沒有一個是正常人。
當然，他也是。
張珏在黑暗中掃視了一眼被布置得很卡哇伊的房間和她枕頭旁邊的小熊，笑道：“我說老大，管理局現在什麽樣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不趕緊回去處理那些爛攤子，卻在這裏和那些智商不超過50的小孩子玩過家家——話說回來，好玩嗎？那我明天也來試試，你看我演你爸爸怎麽樣——”
“閉嘴！”1号管理者低喝一聲。
張珏攤了攤手，滿臉無辜。
1号管理者煩躁道：“我答應過樂水，要銷聲匿迹一個月。”
果然是樂水的手筆，張珏呵了一聲：“可是老大，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樂水也已經死了。”
聽到樂水的死訊，1号管理者似乎并不意外，隻是眼神微微黯淡了一些。
在那個廣場上，樂水将他這些年來調查的一切成果都告訴了她，并以此換取了她那個替身的人頭。
如果是單單借别人的人頭去做事，慷他人之慨，那大抵不是什麽好人。
但樂水同樣也做好了自我犧牲的準備，并且義無反顧地這樣做了。
其實管理局能夠發展到現在，人類能夠繁衍至今，就是因爲有許許多多這樣的英雄，他們或許不爲人所知，卻在關鍵的時候，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張珏将從樂水那裏得到的消息告訴給了1号管理者。
1号管理者坐在床上，默念着那句用無數人生命換來的重要信息……
世界是個輪回。
“怎麽樣，有什麽想法麽？”張珏問道。
1号管理者思索了幾分鍾，無奈地搖搖頭。
隻有這一句話，前言不搭後語，的确讓人摸不着頭腦。
見張珏目光灼灼，1号管理者道：“你有什麽發現，不妨說說。”
“诶，我這個人比較笨，哪能有什麽發現啊。”
張珏竟謙虛起來，打了個哈哈，然後狀似無意地問道：“大姐，我聽說咱們管理局有許多重啓世界的方法，不知道是也不是？”
見張珏明知故問，1号管理者哼了一聲。
“是又怎麽樣？”
“也不怎麽樣，我就是在想會不會和這有關系呢。”
一如張珏所說，管理局掌握着重啓世界的方法，而且不止一種。
但這些都是管理局的最高機密，隻有1号管理者掌握了它們全部的啓動方式，有一些就算其餘的人都不清楚。
1号管理者聽懂了張珏的意思。
她想了想，說道：“自管理局有記載以來，這個世界一共被重啓過兩次，原因不明，而且那都是很早的事情了，就我所知，我的上一任和上上任，包括我，都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信息裏所說的那種‘輪回’。”
聽完1号管理者的話，張珏也皺起了眉頭。
按照一般的理解，至少是相同的情況出現三次以上才算是“輪回”吧。
而前兩次重啓的原因爲什麽會不明，張珏也持保留态度。
畢竟那個時代的技術比較落後，随随便便一個什麽東西都能導緻世界毀滅，可能一個亞恩這種級别的東西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
不知道當時的管理局是不敢記錄，還是不能記錄。
月明星稀，時間已經來到淩晨三點半。
張珏坐在一把兒童用的粉色塑料小椅子上，與床上的1号管理者面對面。
如果對方是一個大美女，大家還可以做一些愛做的事情。
可偏偏1号管理者是一個會兇人會罵人的天山童姥。
張珏是一點旁的想法都不會有。
三年起步。
那是能開玩笑的嗎。
兩人相顧無言，1号管理者看他一眼：“你還不走？”
“舍不得您老人家啊。”張珏嘿嘿笑道，“話說現在樂水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啊，我可聽說他們已經商量好了要篡位了，小心被别人鸠占鵲巢。”
1号管理者确實隻是一個代号，你可以叫1号管理者，我可以叫1号管理者，大家都可以叫。
但是想要成爲真正的1号管理者，必須知道這個代号背後那些的秘密。
否則就算選出來了，又如何？
所以1号管理者從來沒有擔心過這件事情。
而她之所以一直沒有露面，還有另外一個理由，隻是她目前還不打算告訴張珏。
見張珏依然沒有要走的意思，1号管理者說道：“你還想問什麽，說吧。”
1号管理者還是很厲害的，一眼就看出了張珏的小心思。
這個環境雖然不好，但也算是兩人第一次“坦誠相見”，張珏必然會有一些平時不好說的話要說，不好問的問題要問。
“嘿嘿，老大，我們先說好，這是你讓我問的啊，可不是我強迫你的。”
看張珏的那個賤樣兒，1号管理者真想踹他一腳，但是無奈她現在隻有這麽大點。
她冷冷道：“我讓你問，又沒說一定會回答你。”
“……”
一物降一物。
張珏雖然嘴上厲害，但在1号管理者這裏卻沒讨到什麽好處。
“快問，不然一會兒我要睡覺了。”
“這都幾點了，你還真打算繼續睡啊。”
“小孩子需要充足的睡眠。”
“……”
張珏很想吐槽，但沒敢繼續作死。
畢竟對方是大佬嘛，低聲下氣一點，不丢人。
他輕咳了兩聲，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很随意。
“老大，我加入管理局時間不短，大家也都這麽熟了，我就是想知道，當初你爲什麽同意拉我入夥啊，我聽樂山說，所有管理者都夢到夢境示兆者，能不能告訴我，他到底和你們說了什麽？”
張珏一邊說，一邊看着1号管理者的表情，最終他還是将這個困擾了許久的問題給問了出來。
他記得很清楚，當時他穿越過來沒幾天，剛剛解決了蜥蜴突圍的事件，時任站長楊文柏從總部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宣讀了對他的那份委任狀。
特别顧問。
對于一個剛剛加入管理局的人來說，未免也太高了。
尤其他還是來自于平行世界。
無論從哪個方面都說不通。
但是，所有管理者都對夢境之中發生的事情守口如瓶。
張珏猜測應該是和即将到來的末日有關，但具體到底是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這件事情就像一隻螞蟻一樣，一直住在他的心裏，讓他癢癢的。
不知道吧，也不影響他吃飯睡覺，但他就是想知道。
他說完，便雙手撐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1号管理者，眼神要多純潔有多純潔，要多天真有多天真，就好像在等待投食的寵物。
1号管理者則冷冷地看着他。
“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好奇害死貓。”
張珏啊了一聲，滿臉悲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如果聽你說完我就會死，那也是我命該如此，就讓我死得其所，求求你，成全我吧。”
看他裝模作樣，1号管理者簡直想用膠帶把他的嘴給封上，她想不通，爲什麽關系到管理局未來的人，是這樣一個怪胎啊。
張珏就保持着那樣的姿勢，過了幾分鍾，1号管理者終于受不了他那可憐巴巴的眼神。
“好吧，我告訴你。”她歎了口氣。
今晚她已經不知道歎了多少氣。
張珏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1号管理者看着張珏：“我不知道其他管理者夢到了什麽，但可以肯定的是，大家的夢中都出現了你的模樣。我當時看到的是你被羁押得畫面，夢行示兆者指着你對我說，‘人類正在面臨一場重大的危機，而這個人，是能否破局的關鍵’。”
……
感謝秦直道兒大佬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