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一位老者在副站長哈維的攙扶下緩緩走來。</p>
他的臉上溝壑縱橫，不怒自威。</p>
緩緩掃視衆人，竟沒有一個敢和他對視。</p>
來者不是别人，正是site17站點的站長，哈伯德。</p>
就像O5和O5有區别一樣，管理局下轄上百個站點，每位站長的權力、能夠支配的資源也都不盡相同。</p>
如果說有哪些站長可以正面硬剛一位O5，甚至左右O5議會的決定，那麽哈伯德絕對算是一個。</p>
他曾兩次被提名晉升O5，但都被他拒絕了。</p>
原因很簡單，他覺得自己老了，想把更多的機會留給年輕人。</p>
而之所以在耄耋之年仍沒有退休，則是因爲site17站點比較特殊。</p>
這裏收押着諸多的人形異常，稍有不慎，就會再發生一次那樣的惡性事件，這是他和管理局都不願意看到的。</p>
說了這麽多，其實中心思想隻有一個——這個老頭不簡單。</p>
明明已經是半退休狀态，但任何時候他都不是一個可以被忽視的存在。</p>
這支MTF小隊的突然出現，觸動了他的逆鱗。</p>
還沒有人敢在不和他通氣的情況下，直接來到Site17站點拿人。</p>
就算對方是一名O5也不行。</p>
MTF小隊的隊長也聽過哈伯德的大名，在他的注視下，甚至連手中的槍都有些拿不穩。</p>
“站，站長大人……”</p>
哈伯德冷冷地打斷他：“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的調令是出自老四的手筆吧，距離元旦還有幾天時間，他就等不及了？回去告訴湯普森，我不同意。等他和十二交接完了，再以總部的名義下命令，如果他不服，讓他親自來找我！”</p>
哈伯德當着所有人的面駁回了一位O5的調令，從氣勢上死死地壓住了對方。</p>
而他之所以知道O5-4的名字，因爲這位仁兄也曾經在他手底下幹過活，沒少挨罵。</p>
MTF小隊的隊長比較爲難。</p>
别看哈伯德隻有一個人站在這裏，但他代表的是整個site17站點的意志，這裏不僅有幾支MTF小隊駐守，還有許許多多實力強大的人形項目，别說是一支MTF，如果不使用重武器，就算一支小型軍隊來了，也讨不到好處——就算可以使用重武器，估計也逃脫不了被斬（和諧）首的命運。</p>
對峙片刻後，隊長慫了。</p>
他招呼自己的隊員收起了武器。</p>
完不成任務，大不了被降職。</p>
可一旦陷入政（和諧）治旋渦，那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p>
他可以毫不猶豫地爲了人類犧牲自己的生命，但如果死在這種事情裏，未免有些不劃算。</p>
MTF小隊走後，所以人都松了口氣。</p>
該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p>
bright博士咋咋呼呼地拉着克雷蒙特和哈維去打牌。</p>
楊雪卻被哈伯德叫住了。</p>
“楊博士，麻煩你來我的辦公室一趟。”</p>
卡瑞娜有些擔心地拉住了她的衣角。</p>
楊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p>
推開辦公室的門，哈伯德站長正在窗前向遠處了望。</p>
楊雪站在他身後，微微躬身。</p>
“謝謝站長大人出手相助。”</p>
不管哈伯德再怎麽厲害，正面對上一位O5，這是天大的人情，張珏不在，便落到了她的身上。</p>
哈伯德回過身，沉默不語，眼睛注視着楊雪，目光如有實質。</p>
面對哈伯德故意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楊雪昂然不懼。</p>
過了一會兒，哈伯德才滿意地點點頭。</p>
他走到辦公桌後面，緩緩落座，拿起自己的咖啡吹了吹，緩緩開口。</p>
“楊博士，我不知道張顧問去哪裏了，我也不想問，但我要告訴你，這半年時間，他一直沒有露面，無論大家之前的立場如何，現在都會出現一些微妙的變化，這次的事件并不代表老四他想對卡瑞娜怎麽樣，更多的是一種試探。如果我所料不錯，接下來這種試探會越來越多，在site17我可以救你，可一旦你出了這裏，便會發現外面虎狼環伺。”</p>
俗話說人老奸馬老滑，哈伯德活了這麽多年，早已經把人心看得清清楚楚。</p>
有些時候，并不是說，人總會故意當面一套背面一套，但越是到了高位，考慮的事情便也越多，越複雜。</p>
張珏去了哪裏，能不能回來，影響到許多人的決定，許多人的未來。</p>
哈伯德也是因爲即将退休，對這些事情早已不是那麽熱衷，否則第一個試探的人，很有可能就會是他了。</p>
聽完老人家的話，楊雪微微點頭。</p>
哈伯德看着她：“你好像并不意外。”</p>
“是的。”楊雪沉默片刻，說道：“因爲在臨走之前，他就已經料到了這些事情。”</p>
“哦？”哈伯德挑了挑眉，“我倒是有些好奇，張顧問到底是怎麽說的，方便和我這個老頭子說說嗎？”</p>
楊雪點點頭，眼睛看着地面：“他說，人心是最經不起考驗的東西，在這段時間裏，發生任何事情，他都不會覺得吃驚。”</p>
年紀輕輕就能看得如此通透，這個張顧問果然不簡單。</p>
哈伯德喝了一口已經微涼的咖啡：“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了，祝你好運吧，楊博士。”</p>
……</p>
楊雪回到卡瑞娜房間的時候，小姑娘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闆出神。</p>
見到她回來，卡瑞娜從床上坐起來，有點委屈。</p>
“楊雪姐姐，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p>
“沒有的事。”楊雪搖搖頭。</p>
即便沒有卡瑞娜，對方也有許多其他的辦法來試探，隻不過她是相對容易一些的突破口而已。</p>
見卡瑞娜的情緒仍然有些低落，楊雪問道：“怎麽了？”</p>
“沒、沒什麽。”</p>
“卡瑞娜，不能和姐姐撒謊。”</p>
卡瑞娜猶豫了一會兒，才将心裏的事說了出來。</p>
過兩天是她母親的生日，之前沒有加入管理局的時候，卡瑞娜每年都會去她的墓碑前祭拜一下，獻上一朵花。</p>
但是今天發生了這種事，她自知短時間内很難離開site17，所以才有些失落。</p>
楊雪思索片刻，拍了拍她的肩膀。</p>
“沒關系，你在這裏好好和克雷蒙特主管學習，掃墓的事情，我替你去。”</p>
12月28日，天氣陰。</p>
楊雪乘車來到異常生物管理局公墓。</p>
這裏距離總部不遠，隻有半個小時車程，但楊雪卻沒有去總部報道，她現在對那裏稍稍有了一點抵觸情緒。</p>
在門口的商店裏買了一束花，楊雪在管理員的帶領下找到了安娜·朗博士的墓碑。</p>
看着上面已經泛黃的照片，她微微歎了口氣。</p>
斯克蘭頓和安娜朗兩位博士對管理局有着莫大的貢獻。</p>
但是管理局對他們的女兒卻不能以常人視之，要将其收押，甚至還要當做政（和諧）治（和諧）鬥争的手段。</p>
管理局不殘酷，但是很冷酷。</p>
那名管理員有事離開了。</p>
楊雪将花放到墓碑前，輕聲道：“安娜博士，請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卡瑞娜。”</p>
口袋裏的電話傳來震動的嗡嗡聲，楊雪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後找到一個角落。</p>
“喂？史密斯，是我。”</p>
威爾史密斯略帶喘息的聲音從電話另外一端傳來。</p>
“楊博士，site336站點遭到襲擊，目前已經将敵人擊退，暫無人員傷亡。”</p>
“……”</p>
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p>
site336站點是逆模因部最新的大本營，由張珏親自領導，裏面的研究員也都由他親自挑選的，有格雷的女兒洛麗絲、從魔法學校帶回來的禹宏之等等，安保則由威爾史密斯和他的黑珍珠小隊負責，可以說全都是張珏的嫡系。</p>
敵人想要試探張珏到底還會不會回來，逆模因部幾乎不可能幸免。</p>
好在張珏早有安排。</p>
他從魔法學校帶回來的防禦型法陣在這次戰鬥中取得了決定性作用，敵人還沒有進入射程，就全都因爲觸發了法陣而被消滅。</p>
否則即便黑珍珠小隊可以守住站點，恐怕也不會這麽輕松。</p>
“楊博士，你要小心。”史密斯說道，“我擔心他們會對你出手。”</p>
楊雪輕嗯了一聲，然後挂斷了電話。</p>
該來的總會來的。</p>
她向門衛室走去，想要借一些工具将安娜博士的墓打掃一下。</p>
可還沒等她走近，一名管理員就拿着電話向她跑來。</p>
“楊博士，有人找——”</p>
楊雪看着那名管理員一點點向她靠近，眯起眼睛，随後掏出自己的手槍。</p>
“站在那，别動。”</p>
她指着那名管理員。</p>
“啊？”管理員手裏拿着電話，一臉懵逼。</p>
“我沒有告訴過你我姓什麽，另外，你的衣服不合身，你根本不是這裏的管理員，你到底是誰？”</p>
“你先别激動，楊博士，雖然我不是這裏的人，但真的有人找你。”</p>
他右手高舉手機，背着的左手拿着一把槍，一邊說話，一邊向楊雪靠近。</p>
“砰！！！”</p>
随着一聲巨響，楊雪手中的槍口冒出了硝煙，而對面的人腦袋上多了一個洞。</p>
七步之内，槍又快又準。</p>
經曆了這麽多事情，楊雪的心性早已被磨煉得更加堅韌。</p>
殺起敵人，毫不猶豫。</p>
那人仰面倒下，手中的電話甩出老遠。</p>
楊雪用槍指着他，緩緩靠近，一腳踢開他手中的槍，這才去揀那個手機。</p>
打開手機，上面是一個倒計時的界面。</p>
00:06.</p>
00:05，</p>
00:04，</p>
……</p>
這根本不是什麽手機，而是一個特制的定時炸彈！</p>
意識到這一點，楊雪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把手機扔了出去。</p>
但是她的力氣不大，慌亂之下扔的距離并不算遠。</p>
“轟——”</p>
爆炸聲傳來。</p>
噴湧而出的火焰将她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p>
正常情況下，就算她不被燒死，爆炸産生的沖擊波也會将她的五髒六腑全部震碎。</p>
但下一秒，火焰卻被手機吸了回去。</p>
就好像是剛剛爆炸的一幕被人倒放了一樣。</p>
楊雪完好無損地站在原地。</p>
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p>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手上多了一個雷（和諧）管模樣的的儀器，裏面一個陀螺在不停旋轉，尖端像一個針頭——正是善良的106送給張珏的那個現實抽取器。</p>
張珏在消失之前，已經料想到和他有關的人都會遇到危險，所以将它轉贈給了楊雪。</p>
不得不說。</p>
張珏總是在未雨綢缪。</p>
楊雪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一槍将那個被她變成磚頭的手機打碎，跨過那名敵人的屍體，向警衛室走去。</p>
警衛室的櫃子躺着兩名同事的屍（和諧）體，死亡時間在四個小時左右。</p>
看來當她坐上前來瑞士的飛機的時候，對方就已經在這裏等她了。</p>
這裏與管理局總部隻有一步之遙，敵人竟然這樣肆無忌憚，足以說明一些問題。</p>
但她還是撥通了總部的電話，将這裏的情況說明之後，不等總部的人來，她便先一步離開。</p>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p>
她的右眼皮忽然猛烈地跳動起來。</p>
這是危險的預兆！</p>
她立刻找到掩體躲了起來。</p>
但幾分鍾過去了，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p>
錯覺嗎？</p>
仔細觀察周圍環境，确認沒有危險之後，楊雪才小心翼翼地走出了公墓。</p>
距離她一公裏之外的某個建築物樓頂。</p>
老史密斯将匕首從一名狙擊手的後背心裏拔了出來，擦了擦上面的血，然後一腳将屍（和諧）體踹翻。</p>
“第三個。”</p>
他口中喃喃念道。</p>
……</p>
和克雷蒙特确認了一下雪莉的狀況，然後又和卡瑞娜做了簡單的告别，楊雪踏上了歸途。</p>
張珏不在，事情都壓在她一個人的肩膀上，讓她有些疲憊。</p>
很難想象那個家夥到底是怎麽在應付這些事情的同時還能談笑風生。</p>
楊雪剛剛到達機場，電話再次響了起來。</p>
拿出手機，上面顯示的名字讓她微微一愣。</p>
張仕嘉。</p>
她的學長。</p>
“喂？”</p>
“楊雪師妹嗎？”</p>
“是我，學長有什麽事嗎？”</p>
“啊，也沒什麽……這不是馬上元旦了麽，學校組織跨年晚會，想問問你參不參加……”</p>
“抱歉，張學長，我最近可能沒什麽時間。”</p>
“師妹，我不是故意要麻煩你，隻是……”</p>
“隻是什麽？”</p>
“诶，師妹，我和你說實話，還記得張珏張先生給我們學校捐款建立的雙玉基(和諧)金麽，今年元旦是第一次給學生們頒發獎勵，學校方面想請他參加一下，但是他的電話我打不通。我給思瑞集團打過電話，那邊的杜景天經理說他出差了，聯系不上，所以我隻能找你問問。”</p>
“嗯……他最近的确有點忙。”</p>
“這樣啊，那……師妹你能來嗎？你别誤會，我是想着那些學生見到你們，更有利于将這種精神傳承下去，如果你沒時間就算了。”</p>
張仕嘉說完，楊雪拿着手機，腦海裏浮現出張珏在江州大學百年校慶典禮時嬉笑怒罵的樣子，精神一時有些恍惚。</p>
将近一分鍾的沉默後，電話另外一邊的張仕嘉輕聲叫道：“師妹？”</p>
“嗯，我在。”</p>
“那你……”</p>
“我會去參加。”</p>
“什麽？”</p>
“我說，我會去參加的。”楊雪眼睑低垂，“帶上他的那份一起。”</p>
……</p>
感謝秦直道兒大佬的打賞。</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