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常生物管理局世界，2222年12月21日。</p>
C國，site14站點。</p>
“實驗還順利嗎？”</p>
“嗯……遇到點困難，XD-ES25試劑的劑量還沒能準确掌握。”</p>
“回去準備一下儀器，明天我和你們一起。”</p>
“好……”</p>
“還有事？”</p>
“編号049（疫醫）好像有點反常，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p>
“知道了，最近我會注意他的狀态。”</p>
“謝謝楊主管！”</p>
“不要緊，去做事吧。”</p>
打發了那名研究員，楊雪重新點開文檔，繼續撰寫自己的實驗報告。</p>
她是site14站點試驗主管，張珏這個副站長消失以後，大部分任務都落在了她的肩膀上。</p>
倒也不是說站點裏的其他研究員都是草包，應付一些平常的實驗他們沒問題，但上報到她這裏的，肯定都是攻克不了的難題。</p>
好在她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張珏不在，她也能将站點打理得井井有條。</p>
敲門聲再次響起。</p>
“請進。”</p>
楊雪按下CtrlS，以爲又是哪個研究員遇到了困難，見到來人卻愣了愣。</p>
“黃站長。”她起身相迎。</p>
黃興文手裏提着一個食盒，放在辦公桌前的茶幾上，然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p>
“還沒吃飯吧。”他笑着問道。</p>
“嗯……”</p>
楊雪也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鍾，愣了片刻，才意識到已經是淩晨。</p>
不知不覺間，竟然這麽晚了。</p>
黃興文看着她恍惚的樣子，歎了口氣：“雪兒，工作固然重要，可也别把身體熬壞了。我和你叔叔配合近十年，現在他退休了，我也感覺自己老了，這裏最終還是要交給你們這些年輕人，我聽他們說，這幾個月你經常通宵，這不行，你……要注意身體啊。”</p>
黃興文作爲site14站點的站長，張珏在的時候，他幾乎已經是半退休狀态，但這幾個月張珏突然消失，他便不得不再次走到台前。</p>
不過要說變化最大的，其實是楊雪。</p>
雖然之前她也是個工作狂，可也沒有到這種程度。</p>
張珏消失之後，她好像變了個人。</p>
每天除了實驗和報告，幾乎不與人做任何交流。</p>
大家都暗暗猜測，張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p>
黃興文說完，楊雪低着頭，微微握拳：“我知道，黃站長不用爲我擔心，我心裏有數。”</p>
見勸她不動，黃興文無奈地搖搖頭。</p>
現在的年輕人，都有點倔脾氣，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不肯服輸，楊雪尤甚。</p>
“我記得，過兩天就是你叔叔的生日了，回去陪陪他吧，就當給自己放個假，散散心。”黃興文說道。</p>
楊雪沉吟片刻，點了點頭。</p>
黃興文又勸了幾句，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住了腳步。</p>
“雪兒，你和我說實話，張顧問他……到底做什麽去了？”</p>
“他……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具體做什麽，我也不清楚。”</p>
楊雪按照和張珏約定好的話術說着。</p>
無論誰問起，她都是這一套說辭。</p>
黃興文又問道：“他有說他什麽時候回來嗎？”</p>
楊雪沉默地搖搖頭。</p>
黃興文歎了口氣，離開了房間。</p>
黃興文走後，楊雪打開食盒，裏面是熱騰騰地皮蛋瘦肉粥，應該是黃興文特地囑咐食堂給她做的夜宵。</p>
這段時間，如果不是經常有同事給她送飯，她甚至可以一天不吃不喝。</p>
她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因爲隻有這樣，她才能忍住不想他。</p>
她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p>
每次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的，都是他的身影。</p>
“楊大博士，我給你講個鬼故事吧。”</p>
“哇，你懷裏是揣了兩個饅頭嗎？”</p>
“我這麽帥，他們怎麽可能是我的對手。”</p>
“這麽巧，我也喜歡我自己……”</p>
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回眸，每一次壞笑，她都記得清清楚楚。</p>
按照兩人的約定，在他不在的日子裏，她應該和平常一樣，按部就班地工作和生活。</p>
因爲這樣，才能讓别人相信，他隻是和往常一樣，消失一陣子，然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突然出現，給所有人一個驚喜。</p>
但是她做不到。</p>
忍住不想他，已經是極限。</p>
她怎麽可能和平常一樣和同事們說笑。</p>
她真的做不到。</p>
她感覺不到饑餓，但還是拿起勺子，強迫自己吃些東西。</p>
吃着吃着，眼眶便紅了。</p>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p>
她不能哭。</p>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她不能哭。</p>
他說過，他會回來的。</p>
他一定會回來。</p>
……</p>
12月24日，楊雪請了一天假，來到楊文柏家中，給他過生日。</p>
楊文柏未曾婚配，一直把楊雪當成自己的親生女兒，見她回來非常高興，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好吃的。</p>
倒也不知道是誰給誰過生日。</p>
吃飯的時候，楊文柏一直盯着自家侄女兒的臉。</p>
“怎麽了？”楊雪問道，她已經把黑眼圈掩蓋得極好了。</p>
楊文柏糾結着說道：“雪兒，上次你帶回來那個小夥子呢，怎麽沒來？”</p>
楊雪低下頭，扒了一口飯：“他……出差去了。”</p>
“啊，這樣啊……雪兒，我看他挺不錯的，主要是臉皮厚，你的性子太清冷了，和他在一起正合适，你也老大不小的了……”</p>
楊文柏如同普通家長一樣，絮絮叨叨，别管有用沒用，耳邊風先吹上再說。</p>
楊雪的性格他再清楚不過，如果她不想，沒人能逼她。</p>
但有些話聽不聽是一回事，說不說又是另外一回事。</p>
令楊文柏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楊雪沒有反駁他</p>
“叔叔，我知道了。”她擡起頭，臉上挂着笑容。</p>
楊文柏大喜，老懷安慰：“這才對嘛，來，來，吃飯。”</p>
吃過晚飯，楊文柏打開電腦和别人下象棋，楊雪便出了門。</p>
她的房子就在不遠處，但現在還不想回去。</p>
12月份的江州溫度已經非常低，寒風打在臉上有點疼，楊雪将圍巾向上拉了拉，走進了一家商場。</p>
“Wewishyouamerrychristmas，Wewishyouamerrychristmas，Wewishyouamerrychristmasandahappynewyear~”</p>
熟悉的旋律傳來，楊雪這才意識到，聖誕節快到了。</p>
張珏是不屑于過這種節日的。</p>
用他的話說，每一個洋節都是商家騙錢、男（女）人騙Pao的借口。</p>
楊雪也不過，不過她的理由更純粹一些，沒有時間。</p>
從小到大，她都一直非常努力，尤其上大學的時候，她不僅取得了雙料的博士學位，還自學了許多其他門類的知識。</p>
她樣貌不俗，不是沒有人追她，但她從來都不假辭色。</p>
冰山美人這個明褒暗貶的稱号也是從那個時候流傳開來的。</p>
作爲一個内心強大的女性，她從來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p>
但這一次，她發現自己再也沒有辦法保持那樣的心境。</p>
看着那些手挽着手說笑的情侶，她竟然有那麽一絲絲的羨慕。</p>
“姐姐，買束花嗎？”</p>
一個小女孩停在她跟前，手裏捧着一大束玫瑰，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着她。</p>
楊雪買了一束拿在手中，靜靜地坐在商場中央休閑椅上。</p>
周圍人聲鼎沸，但她的腦海中隻有那一個聲音。</p>
“我更喜歡……喜歡我的你。”</p>
……</p>
“叮鈴鈴——”</p>
電話聲音響起，打斷了楊雪的思緒。</p>
她拿出電話，按下接聽鍵。</p>
“您好，我是楊雪，什麽？！好，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p>
挂斷電話，她立刻訂了一張前往歐洲的機票。</p>
眼裏的迷茫已經消失不見，她又回到了那個幹練的楊主管。</p>
剛剛的電話是site17站點的實驗主管克雷蒙特打過來的，他本是想找張珏，但張珏早已經告訴過他，如果聯系不上，就找楊雪。</p>
克雷蒙特之所以會打這個電話，因爲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053（雪莉）似乎有蘇醒的迹象。</p>
雪莉是張珏的幹妹妹，她對張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p>
克雷蒙特、楊雪等和張珏親近的人都知道這一點。</p>
所以聽到這件事，楊雪一刻也沒有耽擱，當天晚上就上了飛機。</p>
第二天下午，楊雪來到了site17。</p>
克雷蒙特接待了她，三言兩語互通消息之後，兩人一起來到雪莉的房間。</p>
雪莉依然在沉睡。</p>
但是和之前不同的是，她偶爾會冒出幾句讓人聽不懂的呓語。</p>
據工作人員說，她昨天夜裏甚至喊出了張珏的名字。</p>
即便陷入沉睡，小女孩也沒有忘了她的大哥哥。</p>
看着雪莉那小巧的臉，楊雪眼中閃過一絲心疼。</p>
她問道：“能不能将她的夢話錄下來，找語言專家破譯一下，或許會對她蘇醒有所幫助。”</p>
克雷蒙特點點頭：“這件事情已經在做了，但是目前樣本太少，進展緩慢，我把錄音同步發到你的郵箱裏，楊博士有空也可以研究一下。”</p>
臨走之前，克雷蒙特看了一眼楊雪。</p>
“楊博士，張顧問他……”</p>
“他有點事情，需要離開一段時間，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楊雪看着他的眼睛說道。</p>
“謝謝。”克雷蒙特點點頭，然後離開了房間。</p>
……</p>
夜裏，楊雪來到site17站點主樓的露台上，仰望星空。</p>
“啪嗒、啪嗒”的聲音由遠及近，小姑娘卡瑞娜也走了過來。</p>
這幾個月，她一邊在管理局下轄的學校念書，一邊跟着克雷蒙特學習，已經可以獨立完成一些簡單的實驗，就連脾氣也收斂了許多，和之前的流浪女孩兒判若兩人，而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結果，除了她天賦異禀之外，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張珏的功勞。</p>
“楊雪姐姐。”她站在楊雪身邊，揚起秀氣的脖頸，一起向深邃的星空望去。</p>
“嗯，功課做完了？”</p>
“又不難，早就做完了。”</p>
“真的？”楊雪看着她，笑道：“拿來給姐姐看一下？”</p>
“才不要！”</p>
小姑娘哼了一聲，轉過身去。</p>
“姐姐，你越來越像那個壞人了！”</p>
楊雪搖頭輕笑。</p>
按照張珏的叮囑，楊雪沒有把他消失的真相告訴任何人。</p>
但小姑娘本就不是常人，楊雪拙劣的演技根本騙不了她。</p>
不過她一直識趣地沒有揭穿。</p>
距離上次張珏來看她，已經過去了七八個月，卡瑞娜有些想他。</p>
但是她看得出，眼前的這個笑裏帶着淚的姐姐，比她還要想。</p>
“楊雪姐姐。”</p>
“嗯？”</p>
“你說，他還會回來嗎？”</p>
“他說，他會回來的。”</p>
“他說的？”</p>
“對，他說的，一定會。”</p>
……</p>
第二天，一個來自管理局總部的車隊駛進了site17的站點大門。</p>
車上是一整個編隊的MTF，他們進入站點宿舍大樓，二話不說，一腳踹開了卡瑞娜房間的門。</p>
好在昨天晚上小姑娘和楊雪住在一起。</p>
見此情形，楊雪将她護在身後，面對那些全副武裝的MTF隊員，沒有絲毫退讓。</p>
“你們要幹什麽？”她冷冷道。</p>
爲首的隊長拿出一張紙，在楊雪面前晃了晃：“楊博士，這是來自O5的調令，我們要帶她走，希望你不要妨礙我們。”</p>
“不行！張顧問沒回來之前，誰也不能動卡瑞娜，這是他和O5議會之間的約定。”</p>
“我們不知道什麽約定，隻是按命令做事，楊博士，你再不走開，就别怪我們了。”</p>
楊雪看着那名隊長，沒有再繼續說話，而是掏出了自己随身攜帶的手槍。</p>
“楊博士！”</p>
見她的動作，所有mtf隊員全都将自己手中的槍端了起來，指向她。</p>
一如當時他們将槍口對準張珏。</p>
躲在楊雪身後的卡瑞娜暗自握拳，暗自發動自己的現實扭曲能力，準備将這些不長眼的mtf隊員全部幹掉，但是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能力竟然不管用了。</p>
她不知道，這支MTF小隊就是管理局專門用來對付現實扭曲者的，他們的隊伍中配備了數個中型的現實穩定錨，雖然不如她送給張珏的那個精巧，但勝在數量多，足夠壓制她。</p>
“幹什麽！幹什麽！”</p>
聽到這邊的動靜，bright博士和克雷蒙特也趕了過來。</p>
bright博士用力地敲擊着自己的胸口，大猩猩的身體發出憤怒的叫聲：“我是人事主管，卡瑞娜現在是site17的見習研究員，你們要抓人，經過我的同意了嗎？！”</p>
那名MTF隊長又将調令展示給他：“bright博士，這是來自O5大人的調令，今天無論如何我們也要将這個小姑娘帶走。”</p>
說完，他又重新将自己的槍口對準楊雪：“楊博士，如果你再不配合工作，就别怪我不客氣了！”</p>
“咳咳——”</p>
他的話音剛落，聽聞身後傳來兩聲咳嗽。</p>
衆人尋聲望去，隻見編号073（該隐）從走廊地另外一端走了過來。</p>
衆目睽睽之下，他穿過所有MTF隊員，來到楊雪跟前，對她笑了笑。</p>
楊雪微微點頭，作爲回應。</p>
該隐的氣場非常強大，他出現之後，除了楊雪和卡瑞娜，竟是誰都動彈不得。</p>
他站在兩個女孩的前面，将她們全部護在身後，立場不言自明。</p>
直到這時，衆人才感覺那股奇怪的氣息漸漸消失。</p>
見該隐竟然也來插手這件事情，MTF隊長的眼神逐漸陰狠起來。</p>
“我有O5調令，該隐，楊博士，你們應該知道你們現在所做的事情意味着什麽，我最後再警告你們一次，再不讓開，休怪我無情！”</p>
面對他的威脅，楊雪冷着臉，該隐則歪了歪腦袋。</p>
張珏不在，他們就是卡瑞娜最堅定的守護者。</p>
雙方互不相讓，似乎下一秒就會爆發最激烈的戰鬥。</p>
就在此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p>
“哪裏來的兔崽子敢在這裏撒野，活膩歪了嗎？！”</p>
……</p>
感謝道友6不6、秦直道兒、一隻傘兵、TLK、樂生、蕪湖等諸多大佬的打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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