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p>
整個公園一片狼藉。</p>
到處都是戰鬥的痕迹。</p>
幾棵巨大的柳樹被連根拔起。</p>
公園中心的噴泉裏甚至被灌滿了岩漿。</p>
東北角,張珏赤裸着上身,胸前和後背都被一種非常奇怪的紋身覆蓋——他已經開啓了第二形态。</p>
而站在他對面的趙澤娜雖然看不到什麽明顯的外傷,但臉色蒼白如紙,看樣子比張珏也好不到哪去。</p>
長時間高強度的戰鬥,逐漸将兩個人逼到了極限。</p>
遠處已經有警笛響起。</p>
這裏雖然偏僻,但兩個人這樣猛烈的戰鬥,吓壞了那些晚飯後出來遛彎的人。</p>
他們以爲是恐怖襲擊,都離得遠遠的,并且報了警。</p>
随着關注到這裏的人越來越多,兩人都想快速解決戰鬥。</p>
其實張珏現在已經擁有許多威力強大的招數,想要秒殺趙澤娜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p>
但這裏畢竟是市内,如果還像和亞恩戰鬥時那樣毫無顧忌,整片城區都可能被夷爲平地。</p>
到時候趙澤娜沒怎麽樣,他卻殺掉了許多無辜的人,這樣的買賣肯定不能做。</p>
投鼠忌器之下,隻能選擇與趙澤娜肉搏。</p>
他硬是憑着“定神”、“恐懼投射”等幾個小技能加上自己強悍的身體,與這個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控制因果的女孩鬥了個難解難分。</p>
這倒不是說趙澤娜太弱。</p>
一來她被張珏用現實穩定錨限制住了扭曲現實的能力,相當于斷了一臂。</p>
而最重要的是,張珏并不是這個宇宙的人,這裏的因果對他起到的作用不那麽明顯,這才是雙方能夠糾纏至此的根本原因。</p>
而在這種情況下,趙澤娜依然能把張珏搞得如此狼狽,實力可見一斑。</p>
警笛漸漸近了。</p>
雙方拉開距離,都準備做最後一擊。</p>
趙澤娜還是那副悲傷的面孔:“張、張先生,對不起了——”</p>
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漂浮起來,居高臨下,停在距離張珏大概二三十米高的天空上。</p>
幸虧此時是黑天,否則這一幕被周圍的人拍下來發到網上去,恐怕要被人說是大衛科波菲爾的懸浮術重現了。</p>
趙澤娜将雙手的拇指和食指相對,用手做成了一個類似取景框的三角形。</p>
她懸浮在空中,張珏正好落在這取景框的中心點。</p>
張珏看着她的手勢,暗道不好。</p>
在一些戰鬥漫畫中,當有人擺出這樣的姿勢,一般都是要發波了。</p>
他現在在左邊,對波是肯定會輸的。</p>
呸,他根本不會發波。</p>
“張先生,你一定要躲過啊。”</p>
趙澤娜提醒一聲,然後她雙手的中心便亮了起來。</p>
一道光束向張珏射去,無聲無息。</p>
人的速度是比不過光速的,但是張珏提前做好準備,所以順利躲過。</p>
光束砸在他身後公園用來裝飾的假山上,巨大的假山在瞬間瓦解坍縮,然後消失不見。</p>
這一幕,看得張珏咋舌。</p>
這小妞好恐怖的破壞力。</p>
這玩意可不能硬接。</p>
緊接着,他本能地向前一個滾翻,原來的落腳點被下一道光束擊中,瞬間坍縮出一個幾米深的深坑。</p>
張珏腦海中閃出了“超螺旋量子能量炮”這一類科幻漫畫裏才會出現的武器的名字。</p>
名字雖然中二,但威力是真的大。</p>
被這東西打在身上,想必不會多麽舒服。</p>
他正在心裏吐槽,下一發“能量炮”接踵而至。</p>
施放這樣威力巨大的招數,即便是趙澤娜也有些吃不消。</p>
兩次進攻需要有一定的間隔時間。</p>
所以張珏不用比光速快,隻要比她的手快就行了。</p>
他在趙澤娜下方輾轉騰挪,竟是一次也沒有被打到。</p>
而他們所在的這片區域,就好像被幾個編隊的轟炸機用導彈犁過一遍,已經面目全非。</p>
不遠處響起了警察疏散群衆的聲音。</p>
兩人的心中同時一緊。</p>
“張先生,請你一定要阻止我!”</p>
趙澤娜始終打不中張珏,于是改變待自己的姿勢。</p>
她雙手合十,仰面朝天,好像一個虔誠的信徒。</p>
下一秒,她的身體都被剛剛那種破壞力極強的光線包圍,形成了一顆光球。</p>
張珏咽了口唾沫,如果光球在這裏爆炸,整片街區恐怕都不會有幸存者。</p>
必須要孤注一擲。</p>
他一躍而起。</p>
趙澤娜在距離他頭頂三十米左右的地方,有點高。</p>
以他現在的身體素質,最多隻能跳到二十多米。</p>
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p>
他在空中無處借力,如果現在趙澤娜放棄使用大招,還像剛才那樣用光束攻擊,可能成功率會大大增加。</p>
但技能已經發動,誰也阻止不了。</p>
光球逐漸膨脹。</p>
夜空中飛翔的蝙蝠從邊緣處飛過,瞬間化爲靡粉。</p>
于此同時,張珏上升的勢頭也到達了極限。</p>
兩人的距離不過幾米。</p>
但是張珏已經快要接觸到光球的外壁。</p>
下一秒,他消失不見。</p>
然後再下一秒,他突然出現在趙澤娜眼前。</p>
兩人的距離不超過兩米。</p>
趙澤娜大驚,他不知道張珏是如何進入到光球内部的。</p>
兩人距離之近,她甚至能看到他臉上的笑容。</p>
還從未有人能夠在她的全力進攻下抵擋這麽久。</p>
趙澤娜的身體不受自己控制,但意識依然清醒。</p>
所以她非常清楚張珏的實力。</p>
兩人的距離仍在一點點拉近。</p>
趙澤娜不善近戰,所以直到現在爲止,她還沒有讓張珏接觸過自己的身體。</p>
兩人離得這麽近,還是第一次。</p>
她在身體四周制造了一些氣旋,隻要張珏接近,必然會被卷入其中。</p>
就好像被拉入黑洞。</p>
張珏就像沒有看到那些危險的東西,筆直地向她的方向飛來。</p>
随着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p>
時間仿佛也變得越來越慢。</p>
甚至可以看清他們每一個微小的動作。</p>
就在張珏的身體即将接觸到那些氣旋的刹那。</p>
他伸手關掉了口袋中的現實穩定錨。</p>
然後拿出了現實抽取器。</p>
趙澤娜還沒來得及反應,她防禦用的氣旋就被扭曲破壞殆盡。</p>
雖然趙澤娜本身也有極強的現實扭曲能力,但她和張珏戰鬥太久,體力消耗大半,根本敵不過能量滿滿的現實抽取器。</p>
戰鬥進行到現在,她第一次徹徹底底無防備地暴露在張珏面前。</p>
下一刻,黑色長刀刺穿了她的右側胸口。</p>
……</p>
警笛大作。</p>
無數官兵手持鋼槍将這座公園團團包圍。</p>
但張珏卻知道他們并非警察,因爲他在那些人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p>
“關隊長?”</p>
陳老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大半年,關鵬也終于官複原職,重新當回了紅英小隊的隊長。</p>
“張顧問,你沒受傷吧。”</p>
關鵬上下打量了張珏幾遍,見他雖然狼狽,但胳膊腿兒都還在,這才松了口氣。</p>
紅英小隊一直駐紮在江州市附近,這邊有什麽事故也都是由他們前來處理。</p>
将四周封鎖完畢,又将已經昏迷不醒的趙澤娜送上專用的救護車,關鵬才松了口氣。</p>
“這次你們倒是挺快啊。”</p>
張珏沒有說反話,這裏畢竟是市内,紅英小隊出勤要和許多部門打招呼。</p>
這才不到兩個小時就到達現場,而且就連救護車和救火車都來了好幾輛。</p>
關鵬點點頭,指揮自己的隊員們在周圍維持秩序:“雪兒先給我打的電話,然後才向總部申請調令,手續都是後補的,所以就快些——不過看來我們還是來晚了,你自己一個人就能結束戰鬥。”</p>
關鵬環視四周,看到那些戰鬥的痕迹,不由搖頭:“那個小姑娘這麽厲害,你沒殺她。”</p>
和剛剛加入的時候不同,此時此刻張珏說話自有一股威勢,關鵬認識他時間不短了,更能體會出來。</p>
“張珏——”</p>
他們兩人正說話,楊雪從遠處趕了過來,神色不安,待看到他沒事,才放下心來。</p>
關鵬看了看楊雪,又看了看張珏,似乎讀懂了什麽,拱手告辭。</p>
“你……沒事吧?”</p>
楊雪一路跑到張珏面前,擡頭看着他,似乎想要說什麽,但最後卻沒能說出口。</p>
“我能有什麽事。”張珏搖頭笑了笑,此時他已經收起了自己的第二形态,身上雖然有些泥污,但一身腱子肉還是能看出來點的。</p>
他擺了一個健美的姿勢,“楊大博士,怎麽樣,是不是可以去參加比賽了。”</p>
見他還能開玩笑,楊雪才完全放心,搖頭歎息道:“沒個正經。”</p>
“我每天都很正經,偶爾才不正經。”張珏哈哈一笑,“不知道楊大博士是喜歡我正經,還是不正經呢?”</p>
“我喜——呸,流氓,誰喜歡你!”</p>
……</p>
有紅英小隊接手,張珏便放下心來。</p>
他和楊雪兩人一起向公園外面走着。</p>
此時這附近已經全部被封鎖。</p>
外圍有不少群衆向裏面探頭,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p>
張珏走到警戒線外圍,找到一塊台階坐了下來,此時他已經從異空間中拿了一件新衣服換上。</p>
楊雪坐在他身旁,輕聲問道:“怎麽了?”</p>
兩人相處了這麽久,楊雪早已可以從他的動作和表情看出一些端倪。</p>
張珏這一路上雖然和幾個相熟的紅英小隊隊員說說笑笑,但他的眸子始終深不見底。</p>
“有點事情想不通。”張珏也沒打算瞞着楊雪,他整理着自己的思緒,“2599很強,可一旦我熟悉了她的戰鬥方式,知道了她的弱點,她便對我構不成任何威脅——如果我們兩個再打一次,我有信心在五分鍾内解決戰鬥。”</p>
楊雪看着他:“所以呢?”</p>
“所以這不對勁。”</p>
張珏下了結論。</p>
楊雪沒有和MRW這個組織對上,所以感受不深。</p>
但是張珏不同,他已經在生和死的邊緣來回走了好幾次。</p>
這些人知道他的實力,所以每次都務求一擊必殺。</p>
這樣看起來,如果2599是他們派來的最終殺招,就顯得太弱了一些。</p>
張珏沒有那種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覺。</p>
這倒不是他有受虐傾向,而是他覺得,這不像對方一貫的那種詭異而狠毒的風格。</p>
就像兩個頂尖高手對弈,雙方見招拆招,暗藏殺機,可忽然對方走了一招臭棋,獨棄一子,你說你是吃,還是不吃。</p>
難道是他們黔驢技窮了?</p>
說不準。</p>
張珏坐在那裏,想了很久也沒想出答案。</p>
“算了,我們走吧。”</p>
張珏拍了拍屁股,楊雪看着他,欲言又止。</p>
“怎麽了?”感覺到楊雪有些不對勁,他問道,“不舒服?”</p>
“沒事。”楊雪笑着搖了搖頭。</p>
……</p>
時間不對,場合不對,氣氛不對。</p>
楊雪已經沒有了當時的勇氣。</p>
索性兩人在一起工作,不用急于一時。</p>
她不是小孩子,已經過了需要承諾才有安全感的年紀。</p>
能天天看到他嬉笑怒罵,足夠了。</p>
楊雪這樣勸着自己。</p>
兩人已經離開站點太久,又出了這麽檔子事兒,于是便按照計劃,坐車回站點去。</p>
時間是晚上八點,售票員告訴他們,還有最後一輛開往郊外的大巴。</p>
運氣不錯。</p>
等車的時候,張珏已經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再繼續糾結剛才的事情。</p>
這也是楊雪喜歡他的原因之一。</p>
在張珏的字典裏,似乎根本就沒有愁苦和煩悶這一類的詞兒。</p>
無論何時,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都是滿滿的正能量。</p>
因爲是最後一輛車,除了司機和他們兩人之外,就隻有另外一名乘客,長長的大巴車裏顯得有些冷清。</p>
兩人坐定,張珏用力伸了個懶腰,似乎經過一晚上的戰鬥,并沒有對他造成多大影響。</p>
“我去找你之前,給那些小兔崽子布置了實驗任務,你信不信,我們現在回去突擊檢查,他們一定還在實驗室裏補作業——”</p>
“你小時候是不是就這樣?”</p>
“一支筆一個人,一個晚上一個奇迹,楊大博士,别告訴我你不是這樣的。”</p>
“我通常在假期的前幾天就把作業寫完了。”</p>
“哇偶,咱們要是同學就好了,我還能借你的抄一下——嗯?”</p>
兩人說着玩笑話,張珏伸了個懶腰,忽然從他的褲子口袋裏掉出了一張卡片。</p>
張珏将它撿起來,才發現是一張票,車票。</p>
剛剛上車的時候,他明明已經将自己的票遞給那個檢票員了。</p>
這張是從哪裏出來的?</p>
他盯着那張車票,半晌沒動,笑容逐漸消失。</p>
“怎麽了?”楊雪正打算喝水,注意到他的動作,好奇地看了過來。</p>
“沒什麽。”</p>
張珏不着痕迹地将票握在手心,重新換上一副笑臉。</p>
“一張廢紙,不知道誰掉的,我們剛才說到哪了?”</p>
……</p>
感謝秦直道兒大佬的打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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