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W,并非管理局的同行組織。</p>
張珏第一次聽說這個詞,是從萬惡之源李博士口中。</p>
根據李成銘博士提供的線索,從張珏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天起,便有一個神秘人威脅他,找借口殺掉張珏。</p>
而那個神秘人,就屬于MRW。</p>
之後,張珏數次陷入危機,都有着他們的影子。</p>
他們隐藏得很深,幾乎沒有留下任何證據,但張珏可以感受得到那赤裸裸的殺意。</p>
這個組織的人數不明,目的卻很明确——就是要殺掉他。</p>
張珏一直想要找到他們,不隻是想要複仇,他更想知道,對方爲什麽要這麽做。</p>
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恨。</p>
根據張珏自己的推斷,那些人想殺他的理由大概隻有一個——和他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有關。</p>
否則沒有辦法解釋。</p>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個人——nobody。</p>
這個人明顯是來幫他的。</p>
實力強大,甚至比死神三兄弟還要厲害。</p>
他和MRW,應該是敵對關系。</p>
但是同樣的,他也非常神秘,張珏一共才見過他兩三次。</p>
張珏一直想要追查他們的線索,但管理局的數據庫裏,卻查不到有關他們的任何資料。</p>
在他沒有出現之前,他們一直都沒有進入管理局的視野。</p>
末日将至,張珏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于是這件事情便不得不擱置下來。</p>
西蒙斯曾經和他說過,site14裏有貓膩,但是隻有他不在的時候,那些老鼠才會出洞。</p>
這一次,想必也是這樣。</p>
帶着這樣的考慮,張珏坐上了飛往江州市的飛機。</p>
下了飛機,他一刻也沒有耽擱,立刻回到site14,生怕出現什麽變故。</p>
然而等他回到site14,卻發現自己好像還是來晚了。</p>
他剛進大門,就看見楊雪和西蒙斯兩人推着一個推車走了出來,身後跟着一些同事和站點内的醫務人員。</p>
臉上滿是悲傷之色。</p>
推車上躺着一個人,蓋着白色的單子。</p>
張珏快步走上前,問道:“怎麽了?”</p>
楊雪搖搖頭,沒有說話。</p>
西蒙斯低着頭,說道:“鄒紹元他……他在實驗的過程中,出了事故,沒能搶救過來……”</p>
張珏緩緩地掀起那白色的單子,看着那名叫做鄒紹元的研究員的臉,他的手微微握拳,最後将單子放下。</p>
“通知家屬吧,撫恤金按最高規格發放。”</p>
……</p>
自從張珏來到site14站點之後,人們似乎都已經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管理局工作其實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p>
管理局每年因爲各種各樣的事故而損失的研究員和安保人員,不在少數。</p>
張珏來到site14站點一年多,因爲他熟悉各種項目的特性,并且制定了一套相當嚴格的行爲标準,所以這種因爲實驗而犧牲的事情,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p>
人們也都忘了,身邊的人忽然離去,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p>
據說鄒紹元的家裏隻剩下一個年邁的老母親,聽說兒子犧牲,老人家也沒鬧,隻是默默将遺體領走,火化了。</p>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如果是戰争、自然災害這種大型的災難,死很多人,一般不會悲傷到極緻。</p>
而如果某一個人生病,或者意外身亡,那麽對這個人的感覺,就會非常不同。</p>
看到他曾經使用的物品,或者愛吃的東西,便會不由想起他,然後悲從中來。</p>
鄒紹元平時也是個熱心腸的人,和同事們的關系都不錯,所以他走之後的這兩天,站點裏都彌漫着悲傷的氣氛。</p>
就連張珏也一反常态,開了幾個會,發了好大的脾氣。</p>
晚上,他一個人站在樓頂倚着欄杆看星星。</p>
仔細想來,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做了。</p>
高跟鞋的聲音響起,楊雪走了過來。</p>
“我聽西蒙斯說,你罵哭了好幾個女研究員。”</p>
“戴首飾進實驗室,沒開除她們算好的。”</p>
“平常也沒見你這麽上心。”</p>
“啊,這不是剛出事麽,亡羊補牢吧。”</p>
因爲平時張珏幾乎沒有什麽架子,大家和他開玩笑的時候居多,加上他自己也遲到早退,所以管理上确實有些懈怠。</p>
如果不是楊雪在,site14恐怕真的要将熊熊一窩了。</p>
這次出事,張珏狠狠地抓了一次紀律,尤其是實驗相關的,誰敢偷懶,不按守則做事,最輕的處罰也是降一級。</p>
不過就像張珏說的,這隻是出了事之後的補救,圖個心安。</p>
張珏看着楊雪:“鄒紹元他,真的是意外死亡?”</p>
楊雪點點頭:“實驗室裏有監控,是他自己搞錯了試劑加入的順序,導緻了爆炸。”</p>
張珏歎了口氣:“那看樣子,是老天爺故意和我作對了。”</p>
他之所以這麽說,因爲楊雪發現有關MRW的線索,就是和鄒紹元有關。</p>
楊雪将一個筆記本遞給他。</p>
“這是鄒紹元出事之後,我們核查事故原因,在他的辦公桌上找到的。”</p>
張珏接過筆記本,随便翻了翻,發現裏面都是鄒紹元自己的試驗記錄。</p>
雖然在這個時代,電子設備已經非常普及,但仍然有人喜歡用紙質記錄。</p>
在筆記本扉頁的角落,張珏看到了那三個字母——MRW。</p>
字是用鉛筆寫的,可以看到明顯的擦拭痕迹,但因爲書寫的力度較大,即便字迹已經擦去了,還是可以認出這裏曾經寫過什麽。</p>
這三個字母,被任何其他的人看到,都不會引起注意。</p>
但好巧不巧,被楊雪發現了。</p>
而張珏曾經和楊雪提過,這個組織的人,想殺他。</p>
而且在site14裏,一定還有這個組織的人存在。</p>
憑這三個字母,就斷定鄒紹元是他們的人,似乎有點草率,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和這個組織有關系。</p>
“這兩天我拿去做了筆記鑒定,是他親手寫的。”楊雪補充道。</p>
張珏看着那三個字母,緩緩點頭。</p>
如果沒有這次事故,楊雪就發現不了這個線索。</p>
但出了事故,線索便一下子就斷了。</p>
沒能将鄒紹元搶救過來,是最大的遺憾。</p>
如果張珏當時在site14,說不定可以向管理局申請一些特别的項目,吊住鄒紹元的性命。</p>
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p>
鄒紹元的遺物不多,楊雪借着職務之便檢查過一遍,但除了這個筆記本,再沒發現過什麽有價值的東西。</p>
“不管怎麽樣,辛苦你了。”張珏笑了笑,“不着急,反正隻要他們還在活動,早晚有露出馬腳的一天。”</p>
楊雪輕嗯了聲,忽然想起了什麽:“同事們給鄒紹元捐了些錢,明天我要給他媽媽送過去,你要不要一起。”</p>
張珏思索片刻,然後點了點頭:“也好。”</p>
……</p>
鄒紹元是江州市本地人,本科畢業于江州農業大學,研究生則是在江州大學上的,嚴格說來,算是楊雪的半個校友。</p>
他的家庭比較貧困,早些年父親得了白血病,母親的腿腳不好,是村裏的低保戶,直到他畢業參加工作,情況才有所改觀。</p>
後來他的父親去世,爲了更好的照顧母親,他在江州市郊區,靠近site14站點的地方,貸款買了個兩居室。</p>
眼看着母子倆的日子總算有點起色,沒想到意外卻先一步到來。</p>
張珏和楊雪按照地址,找到了那個不算新的小區。</p>
敲開門之後,一個兩鬓斑白的老婦接待了他們。</p>
她就是鄒紹元的母親,黎鳳嬌。</p>
鄒紹元母親小的時候,家庭條件不錯,算是個大家閨秀。</p>
後來因爲一些原因,家道中落,隻能下嫁給鄒紹元的父親。</p>
在村裏面,沒少受到那些惡婦的排擠。</p>
但她一直都保持着很好的教養,從未和其他人發生過口角,鄒紹元的父親又生了病,這麽多年,着實不易。</p>
張珏楊雪兩人見到她的時候,她的眼睛是腫的,明顯哭過,但舉止卻非常得體。</p>
不像那些新聞報道裏,某些因工死去的工人家屬,鬧個不停。</p>
當然,在張珏的強烈要求下,管理局給的撫恤金不少,足夠她安享晚年。</p>
老來喪子,乃是人生大不幸。</p>
張珏和楊雪小心翼翼,斟酌着詞句,詢問着她的情況。</p>
“兩位領導不必爲我擔心。”</p>
老人看着牆壁上兒子的遺照,歎了口氣。</p>
“紹元曾經和我說過,他的工作十分危險,我有這個思想準備。”</p>
管理局的工作内容向來保密,但黎鳳嬌識字,鄒紹元有時候在家辦公,她多多少少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迹。</p>
因此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兒子不是在什麽藥業裏當制藥員,而是在研究一些奇怪的東西。</p>
老人家和那些望子成龍的父母不一樣,她不在乎自己的兒子能賺多少錢,隻要他做的是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夠了。</p>
楊雪說道:“鄒紹元在我們……組織裏,是個非常厲害的人,他的研究成果,可以讓無數人免于苦難。”</p>
老婦人點點頭,老懷安慰。</p>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眼看已經到中午,老婦人便留下他們兩人在家吃飯。</p>
一般情況下,他們應該禮貌的拒絕并離開,但兩人是帶着目的來的,于是便答應下來。</p>
老婦人似乎看出了他們的想法,說道:“我去摘菜,你們如果沒事的話……可以去紹元的房間看看,他經常在裏面寫東西。”</p>
老人家總是會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問題,是個非常好的人,但她的一生卻非常不幸,根本沒過上幾天好日子,有些時候,人生就這麽不講理。</p>
張珏和楊雪兩人來到鄒紹元的房間,發現牆壁上貼着非常多的照片。</p>
有些是他大學參加活動時候拍攝的,有些則是參加工作之後的,不過都是生活照,沒有有關管理局的東西,鄒紹元在家裏,也非常注意這些。</p>
房間的陳設很簡單,隻有一張床、一個電腦桌和一把椅子,衣架是簡易的那種,大概是因爲他也不常回來。</p>
鄒紹元用的電腦是管理局配備的筆記本,他去世後,已經回收,西蒙斯檢查過,裏面沒什麽特别的東西。</p>
張珏拉開電腦桌的抽屜,有幾個筆記本躺在裏面。</p>
他打開看了看,發現都是鄒紹元考研時做的筆記,沒想到他保存了這麽久。</p>
根據張珏的判斷,鄒紹元是個很純粹的人,社會關系也簡單,兩人在房間裏左看右看,竟是一點線索也沒有找到。</p>
他和MRW這個組織到底是什麽關系,不得而知。</p>
就在張珏想要放棄的時候,楊雪忽然驚疑一聲。</p>
“你看!”她的神情略顯激動。</p>
張珏擡頭,順着楊雪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張照片。</p>
那應該是鄒紹元大學時期的照片,他身上穿着籃球隊的球衣,咧嘴笑着,旁邊站着一個高大的同學,光着膀子,手臂夾着籃球。</p>
那同學右側的手臂上,有個紋身,似乎是三個字母。</p>
但是因爲照片已經很陳舊了,隻能隐約看到前兩個字母是“MR”。</p>
“可以啊,楊博士!”</p>
張珏恨不得抱着楊雪親上兩口。</p>
他的性格稍顯輕浮,對這些細節關注的不夠多。</p>
在site237站點和3125鬥智鬥勇的時候,就是楊雪發現了許多線索。</p>
楊雪搖搖頭,歎了口氣。</p>
“我看最該挨罵的人,應該是你,要是讓那些女研究員知道你這麽大大咧咧,一定會對你口誅筆伐。”</p>
“拜托,我進實驗室的時候可是非常小心的好不好。”張珏嘿嘿一笑,“再說,我敢這樣,不是因爲楊大博士你在麽,我注意不到的細節,你一定不會放過,我這是對你的信任啊,楊大博士,你要禁得住考驗才行。”</p>
張珏強詞奪理,說了一大堆,其實總結起來就四個字——都是慣的。</p>
“你先别高興得太早。”楊雪說道,“照片裏看不清後面那個到底是什麽字母,别搞了烏龍,到時候你白興奮一場。”</p>
“不會的。”張珏擺擺手,“我相信楊博士你的人品,老天爺不會和你開這樣的玩笑。”</p>
楊雪小心翼翼地把相片從挂在牆上的相框取了出來,用手機對準焦距,拍了個照,然後又放了回去。</p>
吃飯的時候,她拿出手機裏的照片,問鄒紹元的母親道:“阿姨,你認識這個人嗎?”</p>
老人家帶上老花鏡,仔細看了看,然後點點頭:“我有印象,他是紹元的同學,兩個人在大學裏一起打籃球,名字好像叫于洪波,去年過年的時候,還來看過我。”</p>
鄒紹元畢業于江州農業大學,這個學校并不大,考進去的多是本地人,那麽這個于洪波很有可能就在江州市。</p>
兩人匆匆吃了飯,告辭了鄒紹元的母親,一路直奔江州農業大學而去。</p>
時間是正午,這天又是周末,學校檔案室大門緊閉。</p>
張珏動用了管理局留在江州市教|育|局的線人,輾轉了一個小時,才請動了那位掌管鑰匙的大爺。</p>
“哎,領導就是領導,大周末的也這麽辛苦,連午覺都不睡,哪像我們這些升鬥小民,比不得,比不得哦——”</p>
老大爺打開門之後,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陰陽怪氣。</p>
張珏和楊雪沒空理他,兩人打開了檔案室的電腦,這裏保存着江州農業大學近二十年所有畢業生的資料。</p>
鄒紹元于10年前——也就是2212年從江州農業大學畢業,并于同年考上了江州大學的研究生。</p>
但是看那張照片上的青澀模樣,應該不是在江州大學拍攝的。</p>
所以張珏和楊雪兩人重點查找的是他在農業大學時期的同學。</p>
檔案室的電腦配置很差,尤其數據多了,非常卡。</p>
張珏忍着想要砸掉電腦的沖動,查詢了鄒紹元所在班級的人員名單,但是并沒有發現一個叫做于洪波的人。</p>
于是他又将搜索範圍擴大到整個系,甚至是其他專業的,但仍然沒有找到。</p>
啧,這就有點奇怪了。</p>
楊雪皺眉道:“會不會是鄒紹元的母親記錯了。”</p>
張珏搖搖頭:“那位老人家受到過非常良好的教育,不确定的事情她不會說,而且她又沒有老年癡呆,最近幾個月還來看過她的人,她不會記錯——啊,我知道了!”他忽然打了個響指。</p>
張珏将檢索條件的時間選項向前推了幾年,又把專業選項改了成了不限,這一次,他終于搜索到了那個于洪波。</p>
于洪波比鄒紹元大兩屆,而且是生物工程專業的,他們兩人通過打籃球結識,因此之前張珏才沒有查到。</p>
根據學校留存的檔案記載,于洪波的父母雙亡,自幼在孤兒院長大,學校每年都會給他申請一定的助學金。</p>
這個于洪波的學習成績非常優秀,學校甚至想要給他保研,但不知爲何,他好像拒絕了。</p>
檔案上寫着,他畢業後就職的第一家公司,叫做京州華榮生物制藥有限公司。</p>
“等一下。”</p>
當張珏看到這裏的時候,楊雪忽然叫住了他。</p>
“京州華榮生物制藥有限公司……”她在嘴裏小聲念着,“這個名字我好像有點耳熟。”</p>
張珏看着她。</p>
楊雪閉上眼睛,努力思考,片刻之後,終于想起自己是在哪裏聽過這個公司的名字。</p>
這個京州華榮生物,它哪裏是什麽制藥公司,分明也是個管理局站點!</p>
……</p>
感謝秦安張大佬的打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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