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宿的戰鬥，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四周的景物朦胧可見。

黑珍珠和黃莺兩支小隊打掃着戰場——主要是将一些損壞的武器和設備進行回收。

此一役，黃莺小隊輕傷10人，重傷3人，死亡2人，黑珍珠輕傷8人，重傷2人，沒有人陣亡。

成功擊殺撒恩的前提下，這種程度的損傷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要知道，那可是欲肉四聖徒之一。

其他的三位聖徒，都在其他的地方肆虐，基金會拿他們都沒有什麽太好的辦法。

所以史密斯和肯尼斯很清楚，如果沒有張珏，就算兩支小隊加在一起，也不是那條巨蛇的對手。

MTF小隊裝備先進，對付普通的怪物可以，但如果敵人的實力超過了某個臨界點，他們便完全沒有辦法對抗。

打掃完戰場，處理完傷員之後，已經是上午八點鍾。

兩個小隊的隊員們激戰一整夜，已經十分困頓，肯尼斯安排了幾名人員值班，便打發他們去休息。

他自己則和史密斯一起來到了會議室。

推開門之後，看到張顧問和楊博士已經早早地等在了那裏。

張顧問屁股坐在椅子上，身子卻側在一邊，頭則枕着楊博士的腿。

楊博士正給他揉着太陽穴。

見肯尼斯和史密斯兩人趕到，楊雪輕輕推了一下張珏。

張珏不耐煩地擺擺手，卻依然不肯起來。

肯尼斯見到一向對人不假辭色的楊博士低頭剜了張顧問一眼，但并沒有催促他起身。

他尴尬地咳了一聲。

而史密斯卻早已見怪不怪，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兩人坐定後，張珏仍沒有從溫柔鄉裏起來。

肯尼斯正奇怪，會議室的大門再次被推開——蝮蛇小隊的隊長，斯特朗也來了。

昨夜戰鬥爆發之後，楊雪便立刻向在駐紮在GOC營地裏的蝮蛇小隊求援。

此刻他們終于趕到，雖然戰鬥已經結束，但坐下來一起聊一聊還是很有必要的。

以張珏爲首的幾人，算是這裏臨時組建的領導班子，他們此刻開會的議題隻有一個——核彈發射井被毀之後，蝮蛇和黃莺兩支小隊該何去何從。

安傑洛在撤退的時候，給肯尼斯和斯特朗兩位隊長下達了死命令，無論如何，在這裏堅守72小時。

算算時間，正好是這一天的深夜——也就是亞恩登神的時刻。

還是那句話，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

在已經無法自保的情況下，楊雪和站點内的工作人員都可以選擇撤離，唯獨他們，一動也不能動。

史密斯和肯尼斯昨夜并肩戰鬥，算是一起過命的交情，他勸道：“發射井已經被破壞，核彈已經無法發射，你們留在這裏除了送死，根本沒有用。”

肯尼斯沉默着，因爲就這個問題，他昨天夜裏已經和史密斯說過答案了。

斯特朗也歎息一聲。

安傑洛是此次行動的總負責人，隻要他沒有下達新的命令，或者基金會總部沒有下達新的通知，他們就不可能從這裏撤離。

楊雪望向張珏，此時此刻，能夠聯系上基金會總部，并且對他們有一定影響力的人，隻有他。

見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張珏呵了一聲。

他看了看肯尼斯，又看了看斯特朗。

“我說一句，你們别生氣，那個叫安傑洛的小子把你們留在這裏，其實就是爲了讓你們送死，而且目前看來，基金會好像也是這麽想的。”

……

張珏此話一出，肯尼斯和斯特朗兩人的目光瞬間變得犀利起來。

斯特朗和張珏沒什麽交情，他陰沉地看着張珏：“張顧問，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就是讓我們來送死的’？”

斯特朗身上殺氣四溢，很明顯，張珏這句話似乎觸動了他的逆鱗。

在他看來，基金會向來嚴謹，怎麽會作出這種匪夷所思的事。

迎着大家難以置信的目光，張珏道：“難道你們還沒看出來嗎，那顆所謂的核彈，根本就是假的。”

張珏這話，再次讓大家吃了一驚。

斯特朗驚道：“你憑什麽這麽說？”

“因爲我昨天夜裏見過那發射井。”張珏道，“那裏面的設備，就算不被那條巨蛇損壞，也根本不可能将核彈發射出去。”

肯尼斯瞪大了眼睛。

他今天早上剛和史密斯一起将那廢墟清理過，但是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

見他們仍不相信，張珏繼續道：“如果我所料不錯，安傑洛給你們的任務，是在最後一刻才能将核彈放入發射井吧，你們想想，這合理嗎？而且你們之中，應該也沒有人接到點火發射的任務，對不對？因爲根本進行不到這一步。”

軍人執行命令，向來不問爲什麽。

但經過張珏這麽一分析，确實這裏面有很多解釋不通的地方。

斯特朗沉思片刻，說道：“我還是不相信。”

肯尼斯也道：“我也是。”

“行，既然你們不見棺材不落淚，那我就讓你們死個明白。”張珏從椅子上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我們現在去看看，那顆核彈到底是不是真的。”

……

半個小時後，還是這間辦公室，還是一樣的位置。

而斯特朗和肯尼斯的心情卻和之前有着天壤之别。

作爲MTF中的一員，爲了基金會、爲了全人類捐軀，他們不是不能接受，甚至甘之若饴。

但這種被出賣的感覺，讓他們生不如死。

一如張珏所說，那顆核彈是假的，那輛巨大的車廂裏面裝的，根本不是核彈，而是一枚空包彈，巨型的空包彈。

如果他們是爲了保護核彈而犧牲，那麽他們會非常驕傲。

但現在，他們是爲了什麽呢。

一枚假彈？

隊員們的犧牲好像成了笑話。

他們被基金會放棄了。

而且放棄的非常徹底。

發射井是假的，核彈是假的，自然也不會有人來救他們。

張顧問說的是對的，安傑洛，或者說基金會将他們留在這裏，就是爲了送死。

“但是，爲什麽呢？”肯尼斯皺眉道，“基金會這麽做，有什麽好處？”

“好處可就太多了，其中最顯而易見的，就是用你們來吸引敵人的視線，他們好在其他地方搞三搞四。”張珏喝了口水，“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包括我在内，大家都隻是誘餌而已——基金會想和欲肉教派下一盤大棋，而那個叫安傑洛的，就是棋手，在他眼裏，我們都隻是可有可無的小卒，死也就死了。”

張珏的比喻雖然不是很恰當，但是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是那個死結還是沒有解開。

就算核彈是假的，在沒有得到命令的情況下，黃莺和蝮蛇兩支小隊依然不能離開這裏。

放棄任務就是背叛。

兩位隊長在基金會裏已經待了大半輩子，根本不可能這樣做。

他們的表情有些悲傷和絕望。

在場幾位，最了解張珏的人自然是楊雪。

見他侃侃而談，就知道這死人絕對已經有了計較。

她輕輕扯了扯張珏的袖子：“别賣關子了，你有什麽辦法，不妨和兩位隊長說說。”

她這麽說，肯尼斯和斯特朗的目光則再次回到張珏的身上，帶着僅有的一點點希望。

“知我者，楊博士也。”

隻見張珏哈哈一笑。

“兩位隊長不必擔心，有我在，自然不會讓那些隊員白白犧牲——下棋什麽的，我可不在行，我們把棋盤掀了，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