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過後，張珏并沒有直接返程，而是先搭基金會的車去了趟site237的遺址。

經過了這麽多天的清理，大部分逆模因項目都已經從地底被找到，重新收容起來。

因爲地底發生了爆炸，三棟地面的大樓地基不穩，已經有了不同程度的傾斜。

基金會将所有的物資全部清空後，打算做爆**理，到時候黃沙一埋，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這裏曾經有過一個基金會站點。

張珏有點遺憾，他現在是site237的名譽站長，但這座站點，卻将要永遠地消失在曆史長河中。

他極目遠眺，卻發現在三棟大樓外不遠處，一個巨大的石碑矗立在沙丘之上。

這是他之前不曾見到過的。

看那樣子，還很新，明顯是這兩天剛剛被運到這裏的。

要知道，這裏可是沙漠。

要将這麽大一座石碑運到這裏，就算是基金會也要耗費非常大的人力物力。

何況這裏不是已經要廢棄了麽。

見他不解，旁邊的工作人員解釋道：“張顧問，這是總部爲這座站點裏犧牲的同事設立的紀念碑，他們的屍骨都已經被找到，埋在了那裏。”

原來是這樣。

張珏點點頭。

不把他算在内，逆模因最後一任部長是赫裏。

她爲了不讓3125在基金會内部傳播，毅然帶領着大部分感染了3125的員工自盡。

張珏至今還記得，她躺在那個水晶棺材裏，神色安詳。

如今3125再次被打敗，相信她和那些犧牲的員工們，包括楊文松，最終都可以瞑目了。

巨大的石碑足有十幾米高。

上面用中英雙語寫着：“謹以此紀念那些在黑暗中戰鬥的英雄，你們的名字無人知曉，你們的功績與世長存。”

……

後一句話張珏有些耳熟，大概是化用了某位人物的名言。

但是這句話用在逆模因部所有員工的身上，再恰當不過。

大概有許多人，直到犧牲，都不曾被人記起。

張珏歎了口氣，他緩步走到石碑前。

他看到石碑前已經有了一束花，不過已經幹枯了。

大概這幾天沙漠沒有刮風，所以還好好地躺在這。

不用張珏詢問，那名員工解釋道：“石碑建成後，楊雪博士來過這裏。”

張珏嗯了聲。

楊雪尋找父親十幾年，驟然見到，卻又是生死離别。

這其實是相當殘酷的事情。

後來去到site17，楊雪總是發呆，大概也是在想自己的父親。

雖然對人類來說，楊文松是影響，但作爲一名父親，他是真的不稱職。

不過楊雪本身也是基金會員工，她應該可以理解到楊文松的選擇。

張珏甚至可以預見，多少年後，楊雪會變成和楊文松一樣的人。

想起已經退休的楊文柏，張珏不由感歎，她老楊家真是滿門忠烈。

在紀念碑前站了一會兒，張珏打算離開。

正當他要上車的時候，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回身望向那個負責人。

“你們在清理這個站點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其他人？”

“其他人？”負責人仔細回想了一下，“沒有，除了那些暈倒的員工，再沒有其他人出現在這裏，怎麽了，張顧問，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嗎。”

張珏搖搖頭，眉頭輕皺。

回到site17這幾天，他将進入237站點後發生的事情在腦海裏做了複盤，發現了一些之前忽略掉的地方。

其實都是一些無傷大雅的細枝末節，就算搞不清也沒關系。

但是對這方面，有點輕微的強迫症，想要搞清楚所有的事情。

比如殺死那個審訊員的人是誰。

比如做出那個假楊文松AI的人是誰。

他和楊雪爲何會昏迷在右側的那棟樓裏，昏迷之前發生了什麽？

他總覺得，當時在237站點裏，還有另外一股勢力存在。

不過過了這麽久，現在這些事情都已經無法追溯。

張珏無奈地搖搖頭，不過他也不急。

根據楊文松的說法，3125的本體并未被消滅。

它早晚有一天，還會卷土重來。

如果那股勢力真的和3125有關系，他們早晚還會出現的。

到時候，新仇舊恨一起算，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這樣想着。

張珏最後看了一眼那紀念碑。

然後關上了車門。

……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輾轉，張珏終于回到了site14。

和楊雪出去的時候是三月初，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四月中旬。

春暖花開。

site14站點張燈結彩，所有員工在外面排成一排，對張珏的歸來舉行了盛大的歡迎儀式。

這一次，他可以稱得上是載譽而歸，衣錦還鄉。

站長黃興文親自出門相迎，給足了他的面子。

不僅如此，因爲張珏已經升職爲site14站點的副站長，所以已經有了自己的獨立辦公室。

按照規格，如果他需要的話，基金會還可以給他委派一個秘書。

但張珏想了想，卻暫時拒絕了。

原因有二，第一，他向來很閑，隻是裝作很忙的樣子，如果招來一個秘書，兩人大眼瞪小眼，或者一起在上班時間玩消消樂，總是不好的。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他怕那是基金會派來監視他的。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他本來就心存芥蒂，也沒必要再多耽誤工夫。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基金會答應他的錦旗還沒有到位，讓他頗爲不爽。

作爲一名領導，辦公室裏沒有錦旗，出門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

張珏在第一時間撥通了O5-8秘書的電話。

O5-8接到電話後，非常誠懇地道歉，直言親筆簽名太難，要給他一些時間去說服大家。

他這麽光棍的态度，倒是讓張珏無話可說。

最後在張珏的謾罵聲中，兩人達成約定，O5-8必須在三個月内将錦旗送到，否則基金會就要再給張珏1000萬做爲精神損失費。

挂斷電話之後，張珏便在想，是不是要阻止O5-8拿到簽名。畢竟那可是1000萬那。

晚上，site14站點舉行了盛大的晚宴。

期間，黃興文竟主動讓張珏坐在主位，給張珏倒酒夾菜，好不殷勤。

即便張珏再不知天高地厚，也知道這裏有問題啊。

黃興文雖然沒什麽功勞，但跟着楊文柏當了這麽多年副手，資曆還是有的。

就算張珏是新晉的紅人，但他也幹不了幾年了，沒必要搞成這樣。

所以張珏幹脆一把拉住他的肩膀：“老黃，無事獻殷勤，你是打得什麽主意？”

黃興文打了個酒咯呵呵一笑：“張顧問，瞧你說的，你給site14掙了這麽大面子，我還不能敬你幾杯酒嗎？”

“哦——”張珏拉了個長音，“原來是這樣，那我醜話說在前頭，我要去旅遊了，如果你這兩天再找我有什麽事，可别怪我不接你電話。”

“别别别——”聽張珏這麽說，黃興文終于坐不住了，他面露苦色，“張顧問，站裏确實遇到些麻煩，我這站長能不能繼續幹下去，就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