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是鬼，速速現身，惹毛了我張大顧問，可不是鬧着玩的，顧問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張珏聲音低沉，表情陰狠，若不認識的人見了，肯定會被吓一跳。

雪莉一直昏迷不醒，他的心情不太好，這個時候觸他的黴頭是非常不明智的選擇。

可敢在這個時候招惹他的人，也不是一般人。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

“能耐不大，脾氣倒是不小，張顧問，你可真牛。”

張珏坐着吃飯，身後原本是一堵牆。

他回頭，隻見那牆壁上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出現了一道門，一個小姑娘倚着門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張顧問，幾個月不見，脾氣見長啊。”

“卡瑞娜？”

看到是她，張珏有些意外。

“怎麽，不認識我了？”卡瑞娜哼道。

“哪能啊。”張珏哈哈一笑，“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

這個小妮子是斯克蘭頓和安娜兩位博士的遺孤，是個現實扭曲者，曾經救過他一命。

張珏手中的袖珍版現實穩定錨就是她送的。

當時張珏将她送進site17，一來是爲了讓她繼承父母的遺志，繼續從事現實扭曲者相關的研究工作。

二來也是爲了保護她，畢竟斯克蘭頓博士研制出了現實穩定錨，極大地限制了那些現實扭曲者的實力，仇視她的人或者觊觎這項技術的人不會少。

site17站點的試驗主管克雷蒙特又是張珏的小迷弟，所以張珏便将卡瑞娜托付給了他。

“卡瑞娜，你别亂跑——額，張顧問，你什麽時候來的？”

就在這時，克雷蒙特也出現在卡瑞娜身後，很顯然，上午的時候他出去忙了，并不知道張珏回來的消息。

此時此刻，他身上的白大褂被染得五顔六色，頭發也全都豎起來的了，就好像拳皇裏的掃把頭。

他這副樣子，見到張珏，感覺有些尴尬和丢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克雷蒙特年紀不小，作爲site17的試驗主管，平時不怒自威，那些研究員們都有點怕他。

隻有卡瑞娜卻是個例外。

這個小姑娘經常搞些惡作劇讓他狼狽不堪。

可因爲卡瑞娜是張珏托付給他的，他不好意思向上級打小報告，也不好随便處置她，隻能獨自一人默默承受。

見他的樣子，卡瑞娜咯咯地笑了起來，轉身就要溜走。

哪知張珏卻黑了臉。

“你給我站那！”他低聲喝道。

“幹什麽？我偏不！”

面對張珏，卡瑞娜有些色厲内荏。

雖然嘴上不落下風，但看張珏臉色不好，她便乖乖地站在牆邊，低着頭，像個闖了禍的孩子。

張珏哼了一聲，招呼克雷蒙特坐在他身邊。

“老克，你辛苦了，和我說說，她這幾個月表現得怎麽樣？”

“不辛苦，不辛苦——”克雷蒙特連忙擺手，“卡瑞娜她——”、

說着，克雷蒙特瞥了一眼站在牆邊的卡瑞娜，小女孩連連給他使眼色，眼裏滿是哀求。

克雷蒙特終究不舍得告她的狀，歎息一聲，對張珏道：“卡瑞娜她很聰明，除了有些調皮，功課都是很好的，布置給她的實驗也都能如期做完。”

克雷蒙特不想騙張珏，隻能避重就輕。

然而張珏是什麽人，兩人之間的小動作哪能逃開他的眼睛。

看克雷蒙特這個樣子，就知道類似的事情肯定不止一次。

“卡瑞娜，你過來！”他黑着臉。

“幹什麽？”

卡瑞娜哼了一聲，乖乖走到他面前。

張珏拍了拍她的背，讓她站直了。

“給克雷蒙特道歉。”

“什麽？”卡瑞娜瞪大了眼睛。

張珏看着她：“我讓你給克雷蒙特主管道歉。”

“我才不——”

卡瑞娜剛想拒絕，但看到張珏的臉黑絲鐵，聲音頓時小了下來，但小女孩的執拗讓她不肯低頭。

“不道歉是吧？”張珏呵了一聲，“行，你厲害，我們都管不了你，我這就像總部打報告，你從明天開始就别在這裏學習了，基金會這個廟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菩薩！”

張珏聲色俱厲，和平時吊兒郎當的模樣判若兩人，别說卡瑞娜和克雷蒙特，估計就連楊雪也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小姑娘被這一幕吓得呆了。

從認識張珏開始，她就将張珏當做了自己的親人，因爲張珏是唯一見過他父親的人。

她從來沒有想過，張珏竟然會對她這麽兇。

“我才不要！就不道歉！”

卡瑞娜沖着他大吼了兩聲，然後哭着跑了出去。

幾個研究員聞聲向這邊望來，待看到他們的樣子，都默契地望向别處。

“這——”

克雷蒙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掃把頭。

“張顧問，這樣是不是有點過了，我沒騙你，卡瑞娜除了有點叛逆，其他的方面都還好，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成爲一名出色的研究員。”

看着卡瑞娜逃跑的方向，張珏搖搖頭，歎了口氣。

……

晚上，張珏照例站在樓頂上看星星。

高跟鞋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楊雪緩緩走到他身邊。

“下午和卡瑞娜發脾氣了？”

“怎麽，她還好意思找你告狀。”

“這你倒是冤枉她了，她沒找我告狀，是我去找她了解了一下情況。”

“呦，沒看出來，楊大博士你竟然也這麽八卦。”

“不是八卦。”楊雪搖頭輕笑，“我去看了她的功課和實驗記錄，幾乎都是滿分，她本來可能隻是讓你誇一誇她，沒想到你竟然訓了她一頓，心裏自然會有落差。”

“呵，好吧。”

“怎麽，聽起來你還是不太滿意？她現在調皮，是因爲她的父母把她保護得太好了，她沒有學會如何跟别人相處，不過她很有天賦，對各種實驗的結果預期非常準确，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說不定可以超越她的父親母親——”

楊雪說的鄭重其事，張珏卻搖了搖頭。

“楊博士，你和克雷蒙特的觀點一緻，都覺得卡瑞娜天賦異禀，以後肯定可以成爲基金會的肱骨之才，她叛逆點，有點小脾氣，在你們看來都是細枝末節，但我不這麽看。不妨和你說實話，卡瑞娜能不能成爲一名出色的研究員我一點都不關心，就算你告訴我，她的天賦一般，隻能去養殖場喂豬都沒關系——我最害怕的，是她走了彎路。”

說到這裏，張珏歎了口氣。

“卡瑞娜是一名現實扭曲者，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她入駐site17站點，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這裏，無論他們出于何種目的，卡瑞娜在這裏的一舉一動都會被放大，她現在隻是有點小脾氣，耍點小性子，愛開個小玩笑，搞一點無傷大雅的惡作劇，這放在任何一個小孩子身上，都沒問題，唯獨她不行。”

“正是因爲她涉世未深，所以才要嚴加管教，她父親救過我一命，她也救過我一命，我将她當成朋友，當成親人，所以不能眼睜睜看着她走向歧途！”

張珏這一番話，振聾發聩。

就連楊雪也不知道，張珏竟然考慮得這麽深遠。

所謂君子無罪，懷璧其罪。

卡瑞娜身份特殊，能力強大，更有可能受到各種各樣的誘惑。

如果不及時矯正她的思想，一旦她誤入歧途，恐怕第一個饒不了她的，就是基金會。

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張珏的确沒做錯，可以說是未雨綢缪。

看慣了他玩世不恭的樣子，冷不丁認真起來，楊雪一時有些恍惚。

哪知下一秒，張珏就讓她知道，什麽叫本性難移。

隻見他忽然說道，“哎，楊大博士，我才想起來，你叔叔和你父親都把你托付給了我，我也該關心關心你才是，擇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晚上就不錯，等下你去我房間，我們來深入交流一下，做些愛做的事情——”

楊雪以手扶額。

果然，剛才發生的都是幻覺。

這才是真的張珏。

……

不出意外地，楊雪拒絕了張珏深入交流的請求。

賞給了他“滾蛋”兩個字的評語，并加上一腳作爲獎勵。

張珏哈哈大笑，離開了樓頂。

看着他的背影，楊雪搖頭輕笑。

調戲了楊雪一番之後，張珏的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

不可否認。

在某些時候，兩人已經形成了相當的默契。

不管遇到什麽事情，交流一下，總比憋在心裏好。

當然，調戲的事情除外。

時間是晚上十二點。

張珏一路輾轉，來到了那個他白天不方便來的房間。

他做賊一樣，左看右看，确認沒有人發現之後才敲了敲門。

三秒鍾之後，門開了。

門内的人，皮膚黝黑，身材高挑，前額上有一個奇怪的符号——正是該隐。

該隐看着張珏，随後測過身子，讓他進門，對他的到來似乎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某種程度上來說，該隐也算是神的後裔，對某些事情的感應，比普通人要強得多。

張珏來到site17站點，沒有人來通知他，但他就是知道。

他也知道，張珏肯定會來找他。

“該隐同學，别來無恙。”張珏道。

該隐點點頭：“别來無恙。”

該隐一直是這種清冷的性子，張珏也不感到多意外。

直接開門見山地道：“我來找你主要有兩件事——第一，卡瑞娜那邊怎麽樣，是否遇到過什麽危險。”

“暫時還沒有。”該隐早知道他會這麽問，說道：“她剛來沒幾個月，各方面都在觀望，根據我的感應，确實有人在她周圍潛伏，但他們有什麽目的，是否有什麽壞心思，尚不能下定論。”

聽他這麽說，張珏點點頭。

情況和他想象的差别不大。

卡瑞娜畢竟是個現實扭曲者，她本身便具有強大的即戰力，一般人可不是她的對手。

外部的那些組織想要将她擄走，先不說能不能突破site站點的層層防禦，就是真跑到她面前，也不一定能讨到好去。

至于基金會内部的各種勢力，不說别的，總要給他張珏三分薄面。

卡瑞娜之所以沒有被收容，一方面是因爲她的父母都是基金會享譽盛名的博士，而最大的原因，自然是因爲張珏的引薦。

是的，這裏面，張珏的原因絕對要占絕大部分。

基金會是一個非常冷酷的組織，如果換做别人，不管你的父母是什麽地位，隻要這個人是異常的，都會被收容。

這一點，可以參考項目SCP-321（人之子）。

可以說，如果不是張珏，作爲一名現實扭曲者，卡瑞娜絕對會被收容起來。

遑論堂而皇之地在外面學習和生活。

這也是張珏如此小心翼翼地原因。

一旦卡瑞娜犯了什麽錯，肯定會被有心之人利用。

他張珏可以不在乎，甚至随時可以脫離基金會，但卡瑞娜不行。

一旦脫離基金會的保護，外界那些圖謀不軌的人，絕對會拼了命地将她搶走。

别的不說，現實穩定錨這種技術肯定是無價之寶。

如果你要問外界的人爲什麽會知道卡瑞娜和斯克蘭頓博士之間的關系，這邊建議親再讀一遍混沌分裂者的誕生史。

有該隐在暗處保護，隻要卡瑞娜不擅自離開site17站點，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至于那些潛伏在暗處的人，不一定全都是壞人，張珏現在也懶得管他們。

卡瑞娜的事情說完。

張珏比出第二根手指。

“可能還有件事要麻煩你。”

該隐看着張珏，等他的下文。

張珏卻有點糾結，好半晌才說道：“該隐同學，不瞞你說，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從你身上獲取了一些能力，但我好像不太會用，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們……交流一下。”

說到交流一下的時候，張珏的語氣明顯有點卡頓，神色也不太自然，顯然是想到了什麽不美麗的東西。

不過該隐卻沒有他這麽多古怪的想法，他隻是點點頭：“你安排好時間，我随時。”

張珏可以從“活的”SCP項目上獲取能力，除了像343（神）那樣的高位格，還有3125這種概念體沒有辦法獲得，其他的項目，他多多少少都有點收獲。

比如他從亞伯身上獲取的憑空具現化武器的能力，就非常實用。

然而他和該隐接觸幾個月過去了，仍然無法完全消化他的能力，張珏知道，是自己沒有掌握精髓。

所以他才冒着風險，來問問。

對于幫助其他人，該隐向來是非常樂意的。

簡單地商量之後，張珏便退出了他的房間，隻等什麽時候大家都方便了，在一起“交流”一下。

事情說完，已經是後半夜。

張珏推開該隐的門，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看到。

然而怕什麽來什麽，他剛走出該隐的房間沒兩步。

克雷蒙特便從對面的走廊裏走過來。

他看着張珏，原本嚴肅的臉上忽然笑了下。

“你聽我說——”張珏連忙辯解。

“沒關系的，張顧問，我不會歧視你的，雖然我是個正常人，但我尊重一切不傷害其他人的選擇，因爲正是有了你們，世界才如此豐富多彩——”

說着，克雷蒙特一溜煙跑掉了。

留下張珏獨自一人在風中淩亂。

“豐富多彩……你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