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松的肉體還躺在主樓。

爲了躲避3125的追殺，他已經十幾年沒有回到自己的身體裏。

現在看來，他也不打算回去了。

從決定實體化的時候，他就打算使用這個方法。

隻是不知道他采用了什麽辦法，竟然可以和實體化的3125融合到一起。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張珏把他的身體從主樓裏背了出來，放到沙子上。

楊雪一直默默看着這一幕，沒有出聲。

3125卻着急了起來。

“張珏，你要幹什麽？”它怒吼道。

這一次張珏沒有心情和它逗悶子。

“别這樣，我求你了！”

見張珏不說話，3125真的慌了。

“你别聽他的，這樣是殺不了我的，隻會讓他白白犧牲——”

3125篡改了太多人的記憶，實體化之後，将人類的陰險狡詐也學了個七八成。

見張珏仍然不爲所動，它繼續道：“張珏，我答應你，我會退出地球，永遠不會再來——”

“你他媽給我閉嘴。”張珏打斷它的話，“再啰嗦我現在就一刀結果了你！”

此言一出，3125果然不敢說話了。

張珏哼了一聲，望向楊文松。

“你确定要我這樣做嗎？”

天空之中，楊文松笑了笑。

他問道：“張顧問，如果你是呢，你願意爲了全人類而犧牲自己嗎？”

“我又不是傻子。”張珏直接了當地說道，“誰願意犧牲誰犧牲，人類毀滅關我屁事，我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就不錯了。”

張珏回答得幹淨利落，将楊文松的行爲歸在傻子一類。

楊文松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我果然沒有看錯，張顧問，我有個不情之請——雪兒我便托付給你了，傻事我來做，隻希望你能幫我保護她。”

類似的話，楊文柏曾經也說過。

張珏撓了撓頭：“行吧，那我就勉爲其難地答應了，不過我們先說好，入贅的事情我可不幹”。

楊文松再次笑了起來。

“張顧問，能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時間認識你這樣的朋友，真是一大幸事。”

而對他這樣敷衍的假話，張珏隻回了兩個字。

“呵呵。”

楊文松望向自己的女兒。

“雪兒，我對不起你，這麽多年來，我非但沒有盡到一個作爲父親的指責，反而還成爲了你的拖累。”

楊雪低着頭，誰也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

過了很久，她才說道：“是的，作爲父親，你非常差勁，不合格，但是，作爲基金會的前輩，你是我的榜樣，我爲有你這樣的父親……感到驕傲。”

自從見到楊文松以來，楊雪自始至終沒有流過一滴眼淚。

與張珏剛認識她的時候相比，确實變得更加堅強了。

但此次與父親一别，将會是永别。

楊雪緊緊握住雙拳，才沒有崩潰。

說完這些，楊文松對張珏道：“動手吧。”

3125害怕張珏，之前一直沒有出聲，直到這時才大喊道：“不要——”

然而在場三人，早已做好了這樣的準備。

張珏抽出手中的長刀，對準了楊文松的心髒。

楊雪别過頭去。

“唰——”

那是刀鋒穿透衣服刺進血肉的聲音。

“不！！！”

3125大叫道。

但此時此刻，他已無法改變現實。

鮮血從楊文松的身體裏汩汩流出。

“張珏！楊文松！”3125絕望地大吼：“我一定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啊！！！”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沒有人會理會它最後的瘋狂。

楊文松的肉體被張珏一刀貫穿心髒，立刻喪失了血液的供應。

但是腦死亡還需要一點點時間，所以楊文松和3125并沒有立刻消失。

楊文松忽然開口。

“張顧問，我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告訴你。”

“什麽事？”張珏警惕道，“爲什麽你們都有這種習慣啊，有事早說不好嗎？”

張珏吐槽的是SCP-3844（那隻在阿爾卑斯山脈的飛龍）。

它也是在臨死之前，才和張珏透露世界末日的消息。

楊文松搖搖頭：“不是我故意不告訴你，我也是剛剛才發現的。”

“什麽事？”張珏本能地感覺到事情不簡單。

“你知道3125爲什麽會複活嗎？”楊文松問道。

其實這也是張珏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幾十年前，明明最後一任逆模因部長已經通過概念放大器把3125無效化，爲什麽它會再次卷土重來？

原本張珏以爲3125隻是裝作被消滅了，但聽楊文松的說法，事情似乎遠遠不是這麽簡單。

楊文松說道：“因爲我們殺死的，隻是它其中的一個。”

“其中一個？什麽意思？難道有很多個3125？”

“是的。”楊文松說道，“剛剛我和它相互融合，我感應到，所謂3125并不像我們之前想象的那樣，隻是一個簡單的相對暴力的概念複合體，它其實……隻是某個更高緯度的生物在我們這個世界的一個投影。”

隻是一個投影就這麽厲害？那真正的本體來了，還不得上天？

張珏砸了咂嘴。

楊文松又道：“在融合的過程中，我看到了它的樣子。”

張珏忙問：“是什麽樣的？”

“很模糊。”楊文松道，“似乎是一個五角星的形狀。”

“五角星？”

“是的——咳咳咳——”

說到這裏，楊文松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看來我的時間到了——”

他笑了笑。

“張顧問，雪兒，再見了——”

楊文松說完，屬于他的那一部分身體頓時瓦解。

楊雪則再也承受不住失去親人的巨大悲傷，眼淚無聲落下。

張珏将她攬在懷裏，輕聲安慰。

而直到這時，沉默了很久的3125才重新開口。

“張珏，我不會忘記你的，我早晚，殺了你——”

張珏眯起眼睛。

“我不管你的本體是哪個維度的生物，你敢來，我就敢再殺你一次，不信你就試試看。”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3125說完，那個懸浮在天空中的黑色球體也徹底消散。

張珏望着重新出現的太陽，歎了口氣。

從逆模因部成立，一直到這一天。

中間橫跨了幾十上百年。

以無數人的生命作爲代價，他們終于再次将3125消滅。

與3125兩次戰鬥，全都以人類的勝利而告終。

相信那些逆模因部的先驅們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至于他與3125本體的戰鬥，那将是很久很久以後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