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情最是晚涼天，憔悴斯人不堪憐。”

“邀酒摧腸三杯醉，尋香驚夢五更寒。”

“钗頭鳳斜卿有淚，荼靡花了我無緣。”

“小樓寂寞心與月，也難如鈎——也難圓。”

“書接上文，卻說我進入682收容室後，與那隻該死的蜥蜴大戰三百回合，最終騎乘在它的背上，與它鬥智鬥勇。然682是何許神獸，哪裏受得了這般侮辱，它拼了命地搖晃着身體，想要将我摔在地下。就在我将要承受不住時，我的腦海中浮現出在座各位的面孔，心說我不能給site14站點的諸位丢人呐，于是我奮起一躍，抓住一根電纜，化作皮鞭，繼續與那畜生周旋——”

午休時間，張珏在site14站點的食堂内大擺龍門陣，講的卻是他見到682前後發生的種種事情。

他當然不能将實情一五一十說出來，不過受到父親影響，他的評書功夫也不差。

site14站點各位同事雖然不會全信，但當個飯後消遣卻也不錯。

會把這件事情當做評書講出來，自然不是因爲他飄了。

而是那日他回到site14站點後，一張來自基金會總部的調查令也如約而至。

調查令出自新任輪值O5，O5-12。

命令張珏返回site19站點，協助調查682突破收容事件。

這件事情不知怎麽洩露了出去，site14站點的同事們這才知道，原來張珏消失的這段時間，是去總部見682了。

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張珏本就做賊心虛，這種調查令對他來說根本如同廢紙一張，短時間内，他才不會去site19。

誰會把吃到肚子裏的東西吐出來。

然而這件事情很快在整個站點内傳開，張珏平時的人緣本就不錯，大家同仇敵忾，把來自總部的人給氣走了——其實也是因爲O5-12早就交代過，不必過分爲難張珏。

雖然危機解除，但大家都會來問問張珏，到底發生了什麽。

有的是關心，有的則出于好奇。

于是才有了上面那一幕。

這幾天午飯過後，張珏都會講上一段。

雖然大部分人都知道，因爲保密等原因，張珏所說的話不一定是真的，但還是願意聽他東拉西扯。

也從側面說明，經過幾個月的相處，site14的工作人員們确實已經将張珏當成了“自己人”。

隻有一個人除外——site14站點新任實驗副主管，戴夫·西蒙斯。

楊雪被留在克拉明達小鎮，原本的實驗副主管之位空缺。

張珏離開的這段時間，總部便将他派了過來。

實驗主管章老已經是半退休狀态，所以這位副主管實際行使的是主管之權，site14站點所有實驗都要由他首肯。

因爲是從總部空降過來，又是西方人，在開始的時候，他的工作并不順利。

好在他的工作能力強，這才逐漸得到大家的認可。

而張珏的回歸，将他原本建立起來的威信一掃而空。

隻要一下班，所有人都圍着張珏轉。

說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西蒙斯不過30歲，能擔任這個位置，自然有其過人之處。

雖然嫉妒，但也隻是嫉妒，他的心态并沒有扭曲。

他知道，想要超越别人，最好的辦法是提升自己。

他夜以繼日地攻讀文獻，做實驗，研究各種SCP項目，期待能夠有所突破。

如果說張珏是橫空出世的新星，那麽他就是腳踏實地的代表。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相信，沒有什麽是努力解決不了的。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無論他再怎麽努力，都無法超越張珏。

張珏的知識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往往他花費了幾天幾夜不眠不休得出的結論，張珏随口就能說出來，還會将他的遺漏予以補充。

這讓他感到非常挫敗。

難道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嗎？

他原本還想與張珏一較高下，但是經過一個月的努力，他才發現，雖然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百分之一的天分沒錯。

但是如果沒有那百分之一，可能百分之九十九換來的，隻能是無盡的痛苦。

他開始有些頹廢和喪氣。

雖然上班的時候依然兢兢業業，但下班後，再也看不到他在實驗室通宵的身影。

這一天，他正在site14站點的樓頂喝悶酒。

腳步聲傳來，他回頭一看，竟然是那位顧問張珏。

他一直憋着勁相與張珏一較高下，所以平時并沒有多麽熱絡，基本上都是談公事。

此時張珏向他走來，他一時竟不知道怎麽開口。

“西蒙斯主管，興緻不錯。”張珏和他打了個招呼。

“嗯……張顧問，不好意思，我現在的職位還是副主管。”西蒙斯說道。

張珏笑了笑。

“西蒙斯，雖然你會中文，但顯然對東方文化了解的不夠深刻，既然你已經來到了這裏，而且看樣子以後很長時間内都不會回去了，我給你普及一個小知識——在東方，尤其是CN，很少有人在職稱面前加‘副’字，不管是出于禮貌，還是别的什麽目的，至少大多數情況下是這樣的。”

“原來如此。”西蒙斯點頭受教，“不瞞你說，張顧問，确實有很多禮節我不清楚，如果我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以後還請你多多指點。”

張珏哈哈一笑：“指點談不上，相互學習嘛。”

有了這個開頭，兩人便自然而然地說起了話。

而直到這時，西蒙斯才感覺到張珏的“人格魅力”。

他見過張珏和那些研究員說一些葷段子，也見過張珏嚴厲地訓斥那些工作不嚴謹的年輕人，但不管如何，每個人都對他心悅誠服。

西蒙斯本質上是一個書呆子，沒什麽壞心眼。

張珏雖然是個人精，但對通過努力獲取一切的人，他也不會去嘲笑。

看西蒙斯這兩天有些消沉，便故意來開導開導他。

交談了幾句，張珏才知道，西蒙斯大學學的竟然是計算機專業。

他張口就問：“那你會修電腦嗎？”

“張顧問，我是本科學的是軟件開發……”

“哇偶，那我換個問法，如果我硬盤上某些視頻文件被删掉了，你能恢複嗎？”

“這個倒是會一點，不過，張顧問，有些電影……你删掉就删掉了，還是别恢複了，對身體不好。”

“想什麽呢！”張珏義正言辭，“我要你恢複的是監控錄像，監控錄像你懂嗎？！開玩笑，我的電影都是機密，經過十八層加密，怎麽會被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