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看着手中的現實抽取器，沉默了好一會兒。

就在張珏耐心耗盡，以爲她不會告訴自己的時候，小姑娘才緩緩開口。

“我叫卡瑞娜，羅伯特·斯克蘭頓和安娜·朗，是我的父母。”

聽她這樣說，張珏微微一怔。

羅伯特·斯克蘭頓博士，正是現實穩定錨的發明者。

張珏看着她，微微蹙眉：“我調查過，根據基金會提供的資料，他們兩位似乎……沒有子女。”

卡瑞娜低下頭：“因爲父母對基金會隐藏了我的存在。”

“爲什——”

張珏話說到一半便停住了，因爲他已經猜到了答案。

這個叫做卡瑞娜小姑娘，她是個現實扭曲者。

僅憑這一點就足夠了。

如果讓基金會知道這件事，她一定會被強制收容起來。

就像Bright博士的妹妹。

“所以……斯克蘭頓博士之所以會如此癡迷地研究現實扭曲技術，并且發明了現實穩定錨，就是想讓你恢複正常？”

小姑娘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至少一開始是這樣的。”

張珏理解她的意思。

兩位博士在基金會兢兢業業工作了一輩子，或許起因是因爲女兒的異常，但他們嘔心瀝血，将一生都獻給了基金會，絕不能僅僅歸結于他們的私心。

張珏想起一件事，問道：“所以在墓地獻花給安娜博士，後來又将工作人員記憶抹除掉的人，也是你？”

“是我。”

小姑娘嗯了聲，然後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張珏。

張珏被她看得摸不着頭腦：“怎麽了？”

卡瑞娜繼續盯着他：“我也想扭曲你的記憶，但兩次都失敗了。”

兩次？

經過她的提醒，張珏才記起，在機場的餐廳裏還有飛機上，卡瑞娜都曾借機和他搭讪。

沒想到竟是因爲她想扭曲自己的記憶。

張珏曾在與斯莫利特戰鬥的戰鬥中得出現實扭曲者對他沒用的結論，但具體緣由他并不清楚。

眼前這個小姑娘應該知道答案，至少能告訴他一些他不知道的東西。

“你知道是爲什麽嗎？”張珏問道。

卡瑞娜說道：“開始的時候，我以爲你也是個現實扭曲者，我的能力被你抵消了，但我發現，事情根本不是那樣。”

張珏擺擺手：“别賣關子了，趕緊說，太陽馬上下山了。”

“你知道休谟指數吧。”卡瑞娜看着張珏，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她繼續道：“對于存在于這個宇宙中的事物來說，無論是人是物，都有自己的休谟指數，現實扭曲者正是靠這個來達到扭曲現實的目的，而你和所有東西都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張珏下意識問道。

卡瑞娜頓了頓，眉頭緊皺，似乎不知道如何跟張珏描述她的感覺。

她随手撿起一塊石頭：“比如我的休谟指數是100，它的休谟指數是80，那麽我就可以按照我的想法對這塊石頭進行改造，而當我想改造你的時候，卻發現你的休谟指數并不是一個具體的數字，不是0，不是100，不是1000——數據庫你知道嗎，如果把我們比作一條條數據，那麽你這個人，就好像是在本該使用數字類型的地方，卻使用了一串其他類型的特殊字符，這根本不合理，你和這個世界上所有物體都不一樣！”

原來如此。

聽完卡瑞娜的話，張珏恍然大悟。

卡瑞娜不愧是兩位博士的女兒，她說話條理性很強，描述也十分準确，顯得非常專業。

她的解釋解決了張珏一個疑問——他沒有從卡瑞娜身上獲得任何特殊能力。

斯莫利特自爆時，他曾和卡瑞娜曾有過接觸，但并未産生那種獲得能力的感覺。

他本以爲卡瑞娜也擁有類似343的特殊體質，但現在看來，大概是因爲他根本不具備扭曲這個世界物體的基本條件。

100大于80，1000大于800，所以現實扭曲者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扭曲現實。

但如果他身上的休谟指數是howareyoufhankyouandyouiamfoo，那麽即便某個現實扭曲者的休谟指數是10000000，也無法改變他一絲一毫。

同樣的，他改變不了這個世界。

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兩人就這個問題說了很久。

張珏發現，在讨論這種專業性很強的問題時，卡瑞娜的眼神都變了，想來在父母的影響之下，她對此也非常有研究，隻是礙于自身的特殊情況，沒有辦法加入基金會繼續父母未盡的事業。

張珏想着是不是幫她一下，把她介紹給基金會，可又想到自己在基金會高層也不見得有多麽好的名聲，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卡瑞娜又問起張珏是如何得到這個現實抽取器的，爲什麽會給她的母親鮮花，張珏便将遇到106的事情如實相告。

聽完張珏的遭遇，小姑娘沉默片刻，然後笑了起來。

她擦了擦眼角，将現實抽取器還給張珏：“既然這是他給你的，那就是你的了，隻是希望……你不要用它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嗯，就是這樣，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哦。”

卡瑞娜亮了亮拳頭，把自己裝得像個小太妹。

卡瑞娜的性格稍顯跳脫和叛逆，但張珏看得出，她骨子裏是個非常溫柔的人。

她本身是個現實扭曲者，卻從不用這個能力傷人，反而不顧自身安危将整個飛機上的乘客全部救了下來。

單憑這一點，她就比絕大多數人要強。

如果在張珏的世界，她或許還要被那些鍵盤俠叫做聖母。

也不知到底是什麽讓他們的世界觀扭曲成了這個樣子。

兩人又說了會兒閑話，天漸漸暗了下來。

那些乘客已經将大部分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在這裏過一夜，應該沒有關系。

等卡瑞娜的精神稍稍恢複，他們便可以使用她具現化出來的衛星電話求救——因爲張珏的現實抽取器也需要幾天時間充能後才能再次使用。

兩人正打算去吃些東西，張珏不經意間看着遠處的海平面，然後皺起了眉頭。

“怎麽了？”看他面色不善，卡瑞娜問道。

張珏咽了口唾沫，臉色憤憤不平：“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風暴就要來了，就不能讓我歇一會兒嗎——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