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珏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落日的餘晖從窗戶裏灑在地上，金黃一片。

他左右看了看，意識到自己是躺在江州大學貴賓室的沙發上，身上披着楊雪的外套。

他坐起身來，揉了揉發脹的脖子。

“醒了？”

楊雪略帶驚喜的聲音傳來。

自張珏因爲太過疲憊睡着之後，她一直陪在張珏身邊。

看到天色漸暗，她去借了一條毛毯，誰知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張珏就醒了。

楊雪給他倒了一杯水。

張珏咕咚咕咚全喝掉了，看樣子渴得不輕。

“你慢點。”楊雪又給他倒了一杯，“怎麽樣，還累麽？”

跟楊雪倒是沒什麽好矯情的，張珏點點頭：“累倒是談不上，就是頭有點暈。”

使用能力，是對體力和精神力的雙重消耗，他的體力沒問題，但精神力沒有經過系統訓練，有些難搞。

楊雪知道，張珏不是那種輕易示弱的人，他對她說實話，那麽代表着，他已經完全信任了她。

要不是她請求張珏讓那些學生完成表演，張珏也不會累得暈倒，楊雪的心裏有些自責。

她斟酌片刻，說道：“要不，我給你按一按？”

楊雪的臉頰微紅，在夕陽的映射下，有一種說不出的美。

張珏少有地沒有調笑她，歪了歪腦袋：“也好。”

張珏躺在楊雪的腿上，腦袋裏完全放空，沒有一點雜念。

楊雪冰涼的手指放在他的太陽穴上，輕輕地揉着。

四周靜谧無聲，似乎時間都在此刻靜止。

……

不知不覺間，天已經完全黑了。

敲門聲響起，張副校長的聲音傳來：“兩位，醒了嗎，晚宴就要開始了。”

原本張珏和楊雪并未打算在這裏參加晚宴，但張珏忽然暈倒，打亂了兩人的計劃。

張珏答道：“知道了，你先過去吧，我們随後就到。”

慈善晚宴舉行的地點就在學校門口對面的江州大酒店。

在白校長和邱部長的提點下，張副校長已經知道了張珏對江州市的意義，他害怕張珏不知道，又不敢違背張珏的意思，隻能先将地點告訴他們，然後趕回去複命。

楊雪又給張珏按了一會兒，等到張珏發出滿足的歎息聲，兩人才下樓出發。

時間是晚上七點，華燈初上。

張珏和楊雪兩人來到江洲大酒店。

明明已經過了時間，但宴會似乎還未正式開始，大廳裏面，被邀請的嘉賓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喝酒，聊天。

雖然奇怪，但已經恢複正常的張珏哪還管得了那麽多，抓起擺在桌子上的小蛋糕就往嘴裏塞。

精神方面的疲憊已經好了許多，但他明顯比平常更餓了。

“咳、咳咳——”

終究還是因爲吃得太快而噎住。

“你就不能慢點。”楊雪一邊給他拍背順氣，一遍嗔道。

張珏喝了口水，含糊道：“你是不知道我有多餓。”

……

宴會即将開始，主持人已經将話筒擺在主席台前。

今天晚會的主要目的，第一，是給學校新建的實驗室籌措款項，第二，則是給在校的貧困生募捐。

總之，就是兩個字——要錢。

張珏看到，幾名貧困生代表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等待着之後的流程。

江州大學不要求統一着裝，他們全都穿着自己的衣服，雖然幹淨，但無論領口和袖口都磨損得相當嚴重，看得出确實比較困難。

看着他們老老實實地樣子，張珏不由搖了搖頭。

學生就是學生，太單純了——這麽多好吃的東西，就不知道先吃飽再說？

隻能說，他幸虧沒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否則肯定又惹得楊雪白他一眼。

“張顧問，你終于來了！”不遠處，白校長哈哈一笑，向他打了個招呼，邱部長和樂山就在他的身旁。

白校長其實挺不容易，一方面要好好招待樂山，一方面又不敢怠慢了張珏。

幾人寒暄幾句，确認了張珏的身體沒問題，白校長才放下心來。

宴會就要正式開始，按照流程，白校長需要上台緻辭，臨走前，他握住張珏的手。

“張顧問，接下來你可别讓我們江州大學的同學們失望啊——”

聽白校長這麽說，張珏微微一愣，然後才想起來，樂山是代表思瑞集團——也就是SCP基金會來考察的，而且樂山說過，捐多少錢，是否在江州市規劃投資，都要由張珏首肯，可以說，張珏的态度将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到江州大學以及江州市的未來。

白校長的緻辭結束，晚宴進行到最重要的階段。

收到邀請的江州市企業家，還有那些畢業于江州大學的傑出校友，陸續開始向江州大學捐款。

有三萬五萬的，有十萬八萬的，更多的是十幾二十萬的。

再多，就幾乎沒有了——誰家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幾十上百萬的債權，都足夠拖垮一些小型企業，讓他們的資金鏈斷裂，遑論是直接打水漂似的捐出去。

隻有那些不懂得錢爲何物的小學生才覺得一百萬根本不算什麽。

時間漸漸後移，給學校捐款最多的，是江州市的本土企業——江州科技有限公司，他們的老總就是江州大學的學生，已經畢業有近20年了，他捐了整整100萬。

終于輪到思瑞集團，他們是最後一個捐款的單位，這當然是白校長故意安排的。

主持人将紙和筆遞給樂山，而樂山卻隻是微笑，沒有任何動作。

白校長明白他的意思，轉過身，眼巴巴地望向張珏。

在場的人不知道情況，全都竊竊私語起來。

邱部長向幾個相熟的人解釋起其中的緣由，當衆人聽說，思瑞集團捐款竟然要經過張珏的同意時，全都驚呆了。

在這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張珏的身上，并且逐漸變得熾熱了起來。

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竟然能左右一個跨國集團的戰略投資，絕對不簡單，這已經不是一般的職位能夠造成的影響了，他到底是什麽人？

當然，這個問題他們可能永遠都不會得到答案。

見白校長可憐巴巴的望向自己，張珏啧了啧嘴，瞥向始終站在自己身邊的楊雪。

楊雪低着頭，沒有強迫他，更沒有祈求他，但那緊握的拳頭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她不想給張珏壓力，但也想自己的母校，自己的家鄉變得更好一些。

午飯過後，張珏曾和樂山有過交流，白校長雖然爲人圓滑，但基金會并未查到他什麽黑料，江州大學能走到今天，他功不可沒。

沒有讓大家等太久，張珏看了看楊雪，又看了看那些在角落裏左立不安的貧困生代表，笑着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