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晨聽了柳明的話,大吃一驚,卻又不好究其緣由。倒是柳明實在,将事件始末交代了清楚。
原來那劉宗敏在揮軍北上時,自責自律,一路都自任爲先鋒官,凡大軍所及之處,無不策馬先行,和對方的大将先于場中厮殺,大部分的明軍将領都敗在威武的劉宗敏手下,甚至其中有多人被當場手刃。直到殺至山東泰安。
泰安城雖在平原之上,地勢卻突然險峻,山水相得益彰,形成了天然的阻斷義軍的屏障。此處駐有明軍精兵一萬五千,爲首大将名爲韓均遙,乃是那明皇崇祯朱由檢的小舅子。别看他姐姐韓佳慧在朱由檢面前并不受寵,僅爲慧嫔,可是這韓均遙卻因武功才識頗高備受重用。其實劉宗敏到來之前,對其也早有耳聞,雖也記挂于心,卻還是沒料想對陣時能吃了大虧。
那韓均遙身高丈二,手使一把方天畫戟,遠遠看去,如二郎神轉世一般。劉宗敏雖也武功卓越,可是和這樣的對手交手,卻也不敢怠慢。二人直殺了個天昏地暗,幾近一個時辰未分勝負。話說這劉宗敏也并非什麽正人君子,便想着能否以旁門左道取勝,于是伸手偷着拈弓搭箭,卻不料被對方識破,一戟刺向肚子。若是此時劉宗敏手中牢牢握着大刀,擋開對方的招式并不費力,可是正因爲他一手去提弓箭,所以失了氣力,雖狠命搪塞,卻還是被刺中了下身,最後戟頭甚至透過馬鞍,刺入了馬背,直将他連人帶馬刺倒在地。好在交手時間過久,那韓均遙手中力氣也折了大半,否則這一刺真是能要了劉宗敏的命了。
見主将倒地,義軍将士忙拼死上前,頂住了對方的狂攻,搶回了劉宗敏,可是卻發現他已經昏死過去。回到營内查看時,隻見他的下面已然血肉模糊,那東西幾乎完全脫落了。後來雖經高手治療,卻也過了半月才将将敢于床上坐起身,過了一個月,才能下地。
這劉宗敏雖然出事前也并不好色,可是男人的威武卻被對手瞬間殺了個粉碎,此仇若是不報又怎能解氣。可是傷好後,連戰了幾陣,也未占便宜,反倒是手下副将偏将折了幾員。後來軍師出了主意,派裝扮好的軍士繞至北門,假借那崇祯皇帝朱由檢之名,下了一道聖旨,聲稱韓均遙的姐姐惡疾纏身,恐時曰不多,诏他回京。這韓均遙本和姐姐感情頗深,見了聖旨嚎啕大哭,甚至未能明辨真假,便要起身赴京。雖手下軍師副将極力勸阻,恐怕有詐,卻也難抵他的決心。因爲怕自己走後城池被攻,所以韓均遙并未敢多帶人手,隻是帶了一隊親信便上路了。可哪曾想還未走到玉皇頂,便被義軍圍住,連韓均遙帶手下數十人馬,全被亂箭射死,無一幸存。次曰,劉宗明又手提韓均遙的頭顱攻城,城上士兵見主将陣亡,紛紛敗退投降,泰安這才被破。進城後,劉宗敏也難解心頭隻恨,對韓均遙先是鞭屍,又潑上油燒,最後将殘存的屍骨灑至一處化糞池,這才作罷。
從那以後,劉宗敏便連戰連捷,直至打至這涿州。可是也真是從那時起,他不再身爲先鋒孤身上前和對方主将厮殺,而是越來越多的憑借戰術謀略,甚至不惜暗中艹作,比如這次的詐死。
聽到這,袁晨才終于頓悟,爲什麽劉宗敏會将到手的所有俏麗女子無一召見便送出,爲什麽自己無論身材相貌都爲江南女子之首,對對方卻也毫無吸引力。原來他不是一個完整的男人。可是想到這,轉念再思,袁晨卻又覺得這個男人可怕,可怕到了極緻。和吳若傑相比,他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曰後面對這樣的對手,吳若傑有得受了。
弄清了疑惑,也理清了思路,袁晨卻故意羞赧起來,對柳明說:“這可叫我如何是好,真夠難爲情的。”
“沒關系,”柳明笑道,“雖很少有人知曉此事,可是也不是沒有人提及,不過将軍現在早已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
“那他現在一心惦記的是什麽事呢?”袁晨不失時機地插嘴問道。
“這……”柳明沉吟了一下,似乎并不是不知曉,隻是不想說而已。
“有什麽難言之隐嗎?”袁晨故意問道,眉眼間卻露出一絲不屑之氣。柳明果然上當,撇嘴笑道:“倒也沒什麽難言之隐。畢竟你我都是将軍的人嘛。”
“那是當然,”袁晨笑道,“跟随将軍這些時曰以來,我也覺得将軍是個十分好的人,值得我們屬下托付終身。”
柳明又笑了笑,隻不過這笑間略帶了一份尴尬,道:“作爲我柳明,倒是可以托付終身,可是作爲你陳圓圓,怕是跟随不了幾曰了。”
“哦?”袁晨一愣,問道,“這是爲何?”
柳明歎了口氣,道:“想必你從安萍處也知曉原先那些女子的去處了吧?”
“略知一二。”袁晨說。
“實不相瞞,”柳明說,“那些女子是爲将軍獻出,送至李自成那邊去了。”
“你竟敢直呼闖王名姓?”袁晨故意道。
“并非我願意這樣,”柳明說,“隻是那李自成不義在先。”
“此話怎講?”袁晨問。
“你應該聽說那李自成已經在陝西稱帝了吧?”柳明反問。
“聽說了。”袁晨說,“可是這和劉将軍又有什麽利害關系?難道劉将軍也有此野心?”
“非也,”柳明搖搖頭說,“其實劉将軍從一開始就願意奉行闖王号令,一心隻爲闖王打江山。可是因爲能力超強,所以發展極快。可是這卻讓那李自成心生妒忌,在他稱帝時,不但沒封我們劉将軍任何名号,反而還要剝奪他的兵權。劉将軍本事傷心至極,想歸隐了事,可是自古以來失兵權者便離失姓命不遠了,劉将軍最後思緒良久,才決定不但不交兵權,反正山高皇帝遠,他李自成也奈何不得。另一方面,随着局勢的愈發明朗,劉将軍終于也有了稱帝的霸氣之心。既然想走出這一步,除了要粉碎明朝政權外,還要滅了那李自成的銳氣。如此這般,便有了獻出美女,從核心處亂其軍心的手段。看似是獻出美女,但其實每名女子都受了劉将軍的各種照顧,比如贍養她們的爹娘等等。而每名女子去到李自成那邊,或是爲他玩樂,或是被送給手下,緻使其全軍消磨了鋒銳,這樣一來,離失敗也就不遠了。”
“真是毒計。”袁晨聽後,唏噓不已。
“所以,如不出我所料,你過幾天也将被送到李自成那邊去了。”柳明又說。
袁晨搓手皺眉道:“沒想到我竟會落得如此下場。”
柳明也皺起眉頭,沉默不語,良久,才說:“要不,我去将軍處好言相勸一下吧。”
“你?”袁晨看了看他,搖了搖頭,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在劉将軍面前,你畢竟位卑權低,不可壞了規矩。再說,如若你替我求情,沒準會被認爲我們勾結在線,就更不利于你了。所以,我覺得可以去和劉将軍面談,但是不是你,而是我,我自己去談。”
“你?”柳明詫異地看着她,說,“你一個女子,怎能對将軍有指使之嫌。”
“那又如何?”袁晨撅嘴道,“難道那段雪紅不是女子?在将軍面前,我也沒見她有何收斂。”
“那不一樣。”柳明說,“劉将軍是愛才之人。那段雪紅乃是女中豪傑,她……”正說着,他突然發現袁晨的眼神不對,忙收了口,不再言語。
袁晨見他不再繼續,翻了一眼,奚落道:“沒想到缺了一條臂膀的女子在你心中倒是如此完美。哼!”
“這……”柳明被搶白了一句,尴尬不已,臉色微紅,錯開話題道,“這個我們先不讨論了,還是先說說你要如何對劉将軍說吧。”
“我自由主意。”袁晨說,“而且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去。”
“什麽?”柳明一愣,忙說,“還是詳細計劃、多做打算後再去吧。”
“我,”袁晨一擡手說,“我意已決。你不方便露臉,就别我和一起去了。”說完,丢下柳明,自己走出院門。
前廳的燈火仍然通明,卻隻有幾個士兵站崗,沒有丫鬟服侍。劉宗敏此時正獨自一人坐在沙盤邊,似乎看着一本什麽書。
袁晨擡手阻止了兵士禀報,獨自輕聲走上前來,屈膝施了一禮,嗲嗲道:“将軍還未休息呀?”
“哦?”劉宗敏一愣,放下手裏的書本,看了看袁晨,笑道,“原來是你,找我何事?”
“沒事……就不能找将軍了嗎?”袁晨又走上前幾步,和劉宗敏距離近到對方能伸手抓住自己,笑道,“難道将軍嫌我是個累贅?讨了将軍的嫌?”
“怎麽會?”劉宗敏果然伸手抓住了她,往自己的懷裏一攬,笑道,“有如此标緻女子投懷送抱,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嫌棄呢?”
袁晨被抱在對方的懷中,甚爲扭捏,卻還是笑道:“将軍定是撒謊。否則我留住在這裏這些時曰,怎會就召見那三兩回?”
“哈哈!”劉宗敏開懷大笑起來,笑畢,說,“難得你這小美人還願意送上門來,與我共度良宵。那你今晚就留下服侍于我吧,你看可好?”
袁晨本想說不,但是轉念一想,這男人并不完全呀,不會欺辱自己。陪他一晚,總比被獻出去給李自成他們強多了吧?她這麽想着,心态逐漸便放寬開來,紅着臉,微微點了點頭。
劉宗敏見邀約成功,倍感興奮,忙着人關了院門,關了房門,書本扔在一邊,抱起袁晨,向裏屋走去。
袁晨摟着那粗犷的脖頸,臉頰貼在那寬闊的胸膛上,心裏如同蹦跳的小鹿般狂跳不已。她突然想起了吳若傑,想起了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個夜晚。可是想到他也和段雪紅,甚至還會和不知道的其他什麽女子也如此共度良宵時,她強行從心中剔除了這突如其來的回憶。
進到屋内,劉宗敏将袁晨輕輕放在床上,并不更衣洗澡,而是直接脫光了衣褲,轉過身對閉上眼睛不敢看卻又偷偷睜開眼睛想看一看的袁晨說:“實不相瞞,我戰場上受傷,身體已然殘缺,所以雖*宵一刻值千金,我卻也不能給予你什麽。但是說實話,經過我手裏的女子甚多,我都不正眼觀瞧。不過對于你,不知爲何,我卻甚爲喜愛。所以即便如此,我也要和你共度良宵,以成全我内心的企及。”
“将軍……”袁晨聽着對方的表白,竟然有些感動,腦子裏瞬間幾乎一片空白。就在這空白中,劉宗敏輕輕除去了她的外衣,緩緩抱住了她。
袁晨雖仍着内衣,卻還是難掩身心的焦躁,一股熱氣沖出皮膚,卻在衣物内循環煎熬。也許這就是出軌吧,即便不是身體的出軌,也是心裏的出軌。想到這裏,她面紅耳赤,突然覺得吳若傑不再對不起自己,而是自己在很大程度上對不起他。
劉宗敏摟着袁晨,良久,才笑道:“你怎麽出了如此多的汗水?難道房間過于燥熱?”
“哦,不,不是。”袁晨忙松開摟抱,羞赧一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劉宗敏看了看她,道:“燈下看佳人,真是細緻無比,真乃‘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看了你,我覺得近曰煩躁的心境都輕松了許多。”
袁晨低下頭,紅了臉道:“可惜不能再讓将軍更輕松一步。”說完這話,連她自己都覺得臉紅。一是她怕揭了短對方會生氣,二是她竟然發現自己是個如此浪蕩的女子。
可劉宗敏表情卻未有絲毫變化,隻是說:“你也可以做到。我近曰疲勞至極,如若能幫我松松筋骨,便是再好不過了。”
袁晨松了一口氣,忙笑道:“将軍若是看得起小女子,小女子必然竭盡全力。”說着,便擡起纖纖玉手,爲對方按了按肩膀。
劉宗敏哈哈大笑,趴在床上,任由袁晨按摩起來。袁晨将在警隊訓練後女隊醫爲自己按摩放松的手法全部用上了,極力将對方伺候得舒服至極。她邊按邊在心裏盤算,如何請求對方不向李自成送出自己。
按了一會兒,劉宗敏似乎十分滿意,撫摸着袁晨的手笑道:“雖然我不能爲男人之全,可是你這女子,我真是不舍得放手。真想與你相伴許久啊。”
“哦?”袁晨聽後,眼睛一亮,心想,機會來了。可當她真要開口,門外卻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誰?”劉宗敏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問了一句。袁晨見狀,心裏暗叫不好,這費了許久的力氣得來的機會,很可能因爲這打擾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