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紅的一席話,不但驚住了袁晨,甚至驚住了在場的所有人。。吳若傑眼睛瞪了老大,額頭也滾下汗珠,聲音顫抖道:“雪紅,你……”
“我怎麽?”段雪紅扭頭哭喊道,“難道那夜不是你親口承諾予我,讓我做吳夫人嗎?”
“可是我……”吳若傑看了看紅了眼睛的袁晨,急得不行,卻難以解釋。
“夠了!”見眼前情形竟然如此令人不齒,袁晨突然怒嚷了一句。可吳若傑卻似乎還想解釋,道:“圓圓,你聽我說呀。”
“還有什麽可說的?”袁晨冷笑了一聲,搖頭苦笑道,“可憐我還日夜等你念你,卻沒想到你竟然這麽輕而易舉便能見異思遷。是,這段雪紅是五官精緻,是武功高強,但是你們才認識多久呀?你們才說過幾句話呀?你就上了她的當?入了她的圈套?”
“陳圓圓你閉嘴!”段雪紅竟然也大哭着怒罵起來,“憑什麽你能喜歡将軍,我就不可以?我也是女子呀!我已經錯過一個袁将軍,絕不會再錯過吳将軍了娘子,咱日子沒法過了!”
“說這話你也真不知羞恥,!”袁晨冷笑道,“你知道不知道?你這麽說,不但不能證明你和将軍的關系,反而不但抽你的臉,更是在抽将軍的臉!”
“那又如何?”段雪紅搶白道,“總比你出于藏春閣強得多!”
袁晨聽到這,一腔噴湧的怒火戛然而止了。是呀,她奚落對方恬不知恥。卻未想過以她藝妓的身份出身,又如何能配得起吳若傑大将軍的封号呢?雖然她在藏春閣中一直潔身自好,全于自保,可說出來又有誰會相信呢?
“沒話說了吧?哈哈!”段雪紅雖然被五花大綁。卻也難抵她仰天大笑,似乎爲二人唇槍舌戰中終于占了上峰而沾沾自喜。
“的确,我不如你清白。”袁晨低聲喃喃說了一句,沉默了一會兒,竟然猛地回頭向柳明手中的刀撞去。柳明大驚失色,慌忙閃刀躲避,這才避免了一場劫難。
“讓我死!别攔着我!”袁晨放聲大哭,不顧攔阻,直向那寶刀奔去。
“圓圓!”吳若傑突然大喊一聲。這一喊,包括尋死的袁晨和大笑的段雪紅在内的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你若是想死。誰也攔不住你。”吳若傑說。“我也承認。确實和段雪紅有了夫妻之實,也怪我一時惆怅,未能忍住。我知道如此做是對不住你。你若真是悲痛欲絕,想以死了恨,我也不攔着你。。但是你若死了,我也絕對不在這世上苟活!”說完,他一把拔出佩劍,橫于脖頸處。
“将軍!”段雪紅轉喜爲憂,大喊一聲,淚水也滑落下來。
“你……”袁晨驚愕地看着眼前情形的變化,不知如何應對。可是在她的心裏,已經爲吳若傑的舉動所感動。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将軍!萬萬不可呀!”手下人等紛紛抱拳下跪。勸解不已。可吳若傑卻不爲所動,隻是直直看着袁晨,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見。
袁晨也看着吳若傑,良久,才緩緩放下手來,卻說道:“好,我可以不死。”吳若傑剛松了一口氣,卻聽她繼續說道:“不過不是爲了你,而是因爲我想清楚了,你根本不配合我死在一起!”
吳若傑一驚,撒手扔掉寶劍,嘴唇哆嗦道:“什麽?你說什麽?”
袁晨看着他,口齒清楚,聲音卻異常生冷道:“我說,你不配合我死在一起,你不配擁有我。自今日起,我們分了吧。”說完,她轉過身去,淚如泉湧。
“圓圓!我……”吳若傑雙手顫抖,欲上前勸解,卻被矮子攔住,叫道,“将軍,小心對方的寶刀。”
“你讓開!”吳若傑也紅了眼睛,對矮子大嚷道。可矮子就是不讓,任憑吳若傑瘋狂地抽了他幾個耳光,也咬牙硬生生挺住。吳若傑越打越怒,越哭越瘋,竟然回身拾起寶劍,剛要擡手生劈下去,卻頓在半空,咬了咬牙,猛地回頭劈向了李甲。隻聽“啊”的一聲慘叫,李甲竟被活生生劈開了脖頸,鮮血噴湧,倒地斃命。
“李将軍!”柳明見狀,大叫一聲,悲痛不已,卻也無能爲力。
“将軍!你要殺便殺了我吧!”段雪紅突然也哭喊道,“我也不想活了!”
“你……”吳若傑看着段雪紅,又扭頭看了看袁晨,再看看院内的這場亂象。搖頭痛苦不已,卻突然擡手揮劍,斷開了捆綁段雪紅的繩索。
“将軍!”段雪紅猛地一驚,“你……你這是何意?”
“你走吧。”吳若傑垂下頭,也垂下寶劍,低聲說,“還有柳壯士,你們一起走吧。還有圓圓,如果你不想留,也走吧。”
“什麽?你……你竟然讓我和她一起走?”段雪紅手指袁晨,紅着眼,微微顫抖道網遊之冰法輝煌全文閱讀,好看的小說:。
“滾!”吳若傑突然大聲喊。。
段雪紅身子一抖,眼淚卻無聲落下,終于扭頭跑出院子。柳明見狀,一把拉起袁晨,也向院外走去。
在和吳若傑擦身而過的一瞬間,袁晨多麽想對方能伸出手拉住自己呀。可是沒有。吳若傑低着頭,甚至都沒看她一眼,就任由她如此被帶走了。她的心在滴血,可是她哪知道,吳若傑的心也在滴血。臨出院子前,她聽到了他的最後一句話:“告知各城門,放這幾個人出城,不許爲難,否則格殺勿論!”可最後那“格殺勿論”四個字卻毫無力氣,似乎整個人已經垮了。但是當袁晨回頭看時,柳明已經将她拽離了拐角,看不見了。
柳明追上了段雪紅,強行拉住她。卻被她回手甩了個耳光。柳明撫着臉頰,罵道:“你若也不想活,休要拿我撒氣,我追上你也并非要好言相勸。隻是想告訴你,劉大人還等我們回報情形,若你如此赴死,恐怕也要傷了他培養你的一片苦心。”
段雪紅停止了抽咽,思緒良久,才扭頭恨恨地瞪了袁晨一眼,對柳明道:“我先行一步,便不打擾你們的好意了。”說完,哭着跑開了。
柳明帶着袁晨鑽巷子,走小路。來到城邊。卻見城門大開。果然如吳若傑命令一樣,卻不知是否有詐。沉吟良久,他才橫下一條心。和袁晨走向城門。可直到走出城門數裏,也再沒遇到一兵一卒。看來吳若傑的确言行一緻。
走進城外的一片樹林,柳明一把将袁晨背在肩頭,飛奔起來,不知跑了多久,才終于停下身來,擦了擦汗。
袁晨卻默不作聲,獨自站在一旁,似乎仍有心事。
“還沒緩解出來?”柳明問道,“還在想那個負心漢?”
袁晨苦笑了一下。道:“負心不負心,與我何幹?唉!”
“那你爲何歎氣?”柳明笑問道。
袁晨搖了搖頭,看了看遠方的黑暗說:“我歎的是漫漫長夜,遙遙路途,不知将去向何處。”
“我們剛才是從北門出來的,”柳明指着北方說,“我們一路向北,去往揚州。”
“哦。”袁晨點了點頭,無心聽這答案,因爲她的那句話是另有所指,可惜柳明沒聽出來。
可柳明卻仍自顧自說:“我們再揚州休整一日,便繼續北上,劉将軍此時應該已經率兵一路向北而去了。”
“哦。”袁晨又“哦”了一聲,卻歎了口氣。一路北上,她離吳若傑越來越遠了。
“劉将軍大軍北進,闖王大軍東行,兩邊合圍,應該不出數日,便可攻陷京城了。”柳明搖晃着腦袋,洋洋自得道。
“哦,”袁晨又敷衍了一聲,點了點頭,卻突然瞪大了眼睛,問道,“什麽?你的意思是他們要殺入京城?”
“他們?”柳明看了看她,笑道,“應該說是‘我們’。我們要一起殺入京城!”、
“可是,可是……”袁晨可是了許久,也沒可是出來什麽。
“怎麽了?你擔心什麽?”柳明低頭仔細看了看她,笑問道。
袁晨擔心什麽?當然是擔心她冥冥中注定必将見面的闖王李自成了。可是這要她如何所說呢?她擔心這段曆史真的成真,她擔心她真的會成爲那李自成的女人。一個農民,頂多是個農民領袖,一個中年人,也許因爲是古人,還會長得更老一些。陳圓圓爲什麽會跟他呢?一定是霸占的,是的,一定是霸占的侯門嫡妻:錦繡權色,。袁晨如此想着,心生厭惡,說:“我們能不能不随軍北上?”
“爲什麽?”柳明愣道,“我已外出多日了,總要回去禀報呀。那段雪紅都先我一步回去了,我若不回去,豈能像話?”
“可是你們沒完成任務呀。”袁晨說,“若是回去将軍問罪于你,你作何解釋?”
“哈,”柳明笑了一聲,說,“我雖然沒能親手手刃吳三桂,可是卻摸清了他的底細。他的隊伍,若是說沒有攻擊力,卻是言過其實。不過若是讓我帶兵,隻消其十分之一數量的義軍,便可全殲他們。”
“什麽?”袁晨一驚,問道,“那是爲何?”
“哈,”柳明又笑道,“他的兵丁不知從何募集而來,不過于江南待得久了,也變得不會打仗了,連刀都拿不穩。每日隻知喝酒作樂,尋花問柳。實不相瞞,我們安插郎中于其軍中附近,竟接了無數染了花柳之症的兵士。這真是,人不滅他天滅他,想他也成不了氣候。我如此回去一報,劉将軍高興未及,怎會怪我?”
袁晨聽後,心頭暗暗爲吳若傑所诟病不已。下頭士兵如此,也是上行下效,想剛才如此絕情離他而去,現在看來,也不算錯誤。
“所以我一心回到軍中。”柳明繼續說道,“一來了了此事,二來也好随軍北上。依我看,明朝覆滅隻是時間問題,等闖王開國評功,我也想得了功名,做回元勳呀。”說着,大笑起來。
袁晨看了看眼前這個和最初見面時相去甚遠的男人,不知道是什麽使他改變成如此面貌。不過也許不是對方的改變,而是在這個亂世中身不由己。也許從未改變的,隻有她自己。
笑夠了,也休息夠了,二人又上路了。不消片刻,走出了林子,來到了一處小村,小村竟然有一處驿站售馬,二人購了馬匹,一路疾行,中午便到了丹陽縣,晚上便進了揚州了。
揚州地處江蘇中部,位于長江北岸、江淮平原南端。和冀州、兖州、青州、徐州、荊州、豫州、梁州、雍州一起,素有“古九州”之稱。自古以來,便有無數文人騷客以揚州爲題材吟詩作對,而千古名句也淵源流傳。如李白的“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杜甫的“商胡離别下揚州,憶上西陵故驿樓”,杜牧的“春風十裏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黃慎的“人生隻愛揚州住,夾岸垂楊春氣薰”等等。
二人于夜間進了城,時值春日,楊柳抽枝,似乎與昏黃燈火之中搖曳,夜深人靜,燈火微明,仿佛将春風嫩葉之香氣烘焙。雖此情此景令人陶醉,可袁晨卻無心鑒賞,催出柳明快些找尋住處,畢竟熬了一夜一日,她有點吃不消了。可柳明去不緊不慢,邊賞邊行,行至一家門面闊氣的客棧前,才拉馬停下腳步,看了看牌匾上金光燦燦的“順意客棧”四個大字後,扭頭笑道:“今夜你我二人就居住于此,可好?”
袁晨心緒煩亂,胡亂點了點頭,卻想起什麽似的說:“可要開兩間房間。”
“那是當然。”柳明尴尬地應了一句,下馬後,走進客棧内。
客棧仍未關門謝客,小二也仍未睡,忙接了馬缰繩過去,又招呼二人入住。不消片刻,袁晨已然進到爲她獨自準備的房間之中了。
洗澡水打好後,小二下去了。袁晨鎖好門,看了看那浴盆,歎了口氣。
難道吳若傑和段雪紅同床共枕之前,也會同盆共浴嗎?她胡思亂想着,卻又立刻勾回了這個想法,并告誡自己說,想那些做什麽呢?還有什麽意義呢?
她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地解開衣物,退去褲襪,終于将一隻纖纖玉足探入水中。可正在這時,外面突然有人撞了門一下,力道不重,卻由于門上有鐵環,聲音很是明晰。
袁晨一驚,忙收回腳,裹好衣物,低聲問了一句:“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