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畹看過牌子後,面色慌張,偷看了身後下人們一眼後,上前悄聲問道:“您就是吳三桂吳将軍?”
“不假。”吳若傑看了看那張溢滿汗珠,五官扭曲的臉,撇嘴笑道,“我想我們也算打過交道了。”
“是,是。”田畹說着,對身後的下人們一揮手,所有人都紛紛退下,自覺地關了房門。田畹這才坐在桌邊椅子上,擦了擦汗。身爲皇親國戚的他見到官職僅爲大将軍的吳若傑,不知道爲什麽會如此緊張,這讓袁晨很是疑惑。
田畹擦了擦汗,一抱拳,極力擠出一絲笑容,卻比哭還難看,道:“将軍,不知圓圓侍奉得您是否滿意?”
“這個問題還是問當事人比較直接。”吳若傑一笑,擡手一指袁晨。田畹定睛打量了一會兒,瞪大了眼睛。
“圓圓,你……你怎麽回來啦?”
“田大人。”因爲不知道田畹和吳若傑究竟是什麽關系,袁晨并沒有多說話,隻是屈膝施了一禮。吳若傑卻笑道:“我們此番來的目的,僅是陪圓圓故地重遊而已,沒想到會和田大人偶遇。”說到這,他笑看了袁晨一眼。袁晨明白他的意思,分明是将她的地位直擡到和他平齊。可是她自此也突然明了,“故地重遊”僅是她的目的,卻不是他吳若傑的目的。他的心,她摸不透。
“哦,原來如此。”田畹是個聰明人,明白了吳若傑的用意,忙畢恭畢敬對袁晨抱拳,甚至改了稱呼道,“圓……陳小姐可見過姐妹們了?”
這話不提倒好,一提卻更令袁晨難受,再加之田畹突然改了态度,一時間所有憋悶全梗到了嘴邊,似乎不吐不快,但如此不明不白的場合,卻還是令她竭力隐忍,隻是略帶一絲沒好氣的聲調諷刺道:“見了,她們可是今非昔比呀。”
“呃……”田畹眼珠一轉,賠笑道,“陳小姐一走,秦淮八豔便名不副實了。單憑那幾個陪襯,怎能撐起大局?若不是你當初留下的名聲陪伴,這藏香閣恐怕也早已抵給他人了。”
“哦?這樣說來,留下藏香閣,還是爲我着想?”袁晨見對方油嘴滑舌,氣不打一處來,搶白了一句。田畹自知理虧,唯唯諾諾,并未作答。倒是吳若傑笑着岔開話題道:“田大人的藏香閣,誰人不知,哪人不曉?可别擡愛我們圓圓了。無數達官顯貴力挺,我就不信你能淪落到如你所說之窘困之狀。”
“咳!”田畹一揮手,搖頭苦歎道,“将軍有所不知,現在江南表面上一片歌舞升平,實則不然哪。”
“哦?”吳若傑一愣,冷笑道,“此話作何解釋?你可知此地由我駐軍管轄?吳某雖不敢說能隻手遮天,但是也不容他人爲禍作亂。”
“是是是,”田畹忙抱拳道,“将軍,我……我也是一時失言,可是,将軍可能有所不知,逆賊們雖忌憚将軍名号,不敢明目張膽進入江南,可卻有喬裝打扮之輩頻頻來往于此,似乎另有隐情。我這處藏春閣便是他們落腳的好地點,而且這等人都粗俗無比,擾了許多達官貴人的姓質,這也是我無心料理其的原因所在。”說着,他又對袁晨一抱拳,“這也是你的姐妹們不滿的原因,可是事出有因,我也苦于能力有限,抑制不住。這不,據說今天他們又要于此開碰頭會,似乎早有準備了。二位,不是我不願留你們,隻是目前情形兇險,不爲我所控,所以二位最好盡早離開,以免以尊貴之軀碰污濁之事,壞了興緻。”
“哦?這是下了逐客令了?”吳若傑冷冷一笑,斜眼道。
“不不不,”田畹忙抱拳道,“将軍,我哪敢下逐客令于二位,隻是的确事出有因……”
袁晨略一沉思,打斷了田畹,對吳若傑道:“将軍,我剛才進門時就覺得情形不妙,看來田大人所言非虛,我們最好還是盡早離開此地。”
“你怎麽知道?”吳若傑看了袁晨一眼,面露疑惑道。
袁晨走上前幾步,來到他身邊,悄聲說:“你忘了我以前是幹什麽的了?”
吳若傑看了她一眼,擺弄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沉吟片刻,輕笑道:“好,走。”說着,回身對田畹抱拳道,“田大人,今曰讨饒了,後會有期。”說着,便要向門口走去,可還沒挪步,便聽得門外嘈雜起來,有人大喊:“媽的!我看你真是不識擡舉!”随後,傳來了女人的尖叫聲。
“怎麽了?”吳若傑一愣,忙退後幾步,将袁晨擋在身後。田畹也一驚,忙走近門扇,側耳傾聽。
袁晨看着身前厚實的肩膀,突然心頭一陣悸動,面色微紅,低下頭去。
田畹聽了片刻,回頭看了吳若傑一眼,皺了皺眉頭,似乎有難言之隐。
吳若傑心生疑惑,忙快步上前,也欲貼在門縫上傾聽,卻不料“嘭”的一聲,門突然被撞得打開,門邊正碰在他的額頭上,将其撞得一個趔趄,差點栽倒。
“啊!”袁晨驚叫一聲,忙上前攙扶,門外卻傳來了一聲嬉笑:“呦?聽這一聲尖叫,也是個嫩妞啊。怎麽?這裏還金屋藏嬌麽?”
“啊,李将軍。”田畹見狀,忙抱拳拱手,向門外深施一禮。
袁晨和吳若傑這才擡頭向門外看去,隻見一個男人正站在門外。這人粗布衣褲,和普通百姓并無二樣,但是從眉宇間卻透出一股英氣,瘦臉龐,短胡須,身材瘦削,卻十分挺拔,看上去精明幹練。他的身後跟着數名大漢,雖都是相同扮相,卻一看便知不是平常人。此刻,男人腳前方的地上,正卧着一位女子,袁晨仔細一看,竟是李香君。隻見李香君臉上印着五個手指印,嘴角見血,想是剛才那一聲尖叫便來源于她。
“香君!”袁晨沒想到姐妹能如此相逢,不顧一切地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她。
李香君仔細分辨許久,才瞪大了雙眼,淚水婆娑道:“圓圓,真是你嗎?”
袁晨的眼淚順着腮邊滑落,咬着嘴唇,微微點頭道:“是我,是我,香君,真的是我。”
“呦?”站在一旁的男人見此情景,嘴角微微一撇,笑道:“怎麽?姐妹重逢麽?”
田畹聽後,扭頭偷看了一眼吳若傑,忙抱拳向男人賠笑道:“李将軍,這話是怎麽說的,此人乃我一個遠方朋友,是個伶俐小哥,隻不過年歲尚淺,聲音細嫩而已。”
“哦?”被稱爲李将軍的人斜了田畹一眼,扯着長音笑道:“是麽?那我……”說着,猛地一把,抓向袁晨的胸部。袁晨雖然武功喪失,意識卻還保持當年警隊時的警覺,見對方突然下手,驚得大叫一聲,忙向後躲閃,抱緊前胸。
“哈哈!”被稱爲李将軍的人大笑了起來,身後的人也都大笑起來。可男人笑了幾聲後,突然一下子收了笑容,面色嚴肅,瞪起了眼睛,顯得愈發恐怖,猛地擡手抽了田畹一個嘴巴。田畹被打得悶聲栽倒。
袁晨和吳若傑見狀大吃一驚,不知道眼前這位究竟是何許人也,竟敢連田畹都不放在眼裏,甚至下手毒打。
“我和你說過不止一次了,和我撒謊,絕對沒有好下場。”男人說着,緩緩抽出刀來。
田畹見狀,不顧臉上疼痛,忙爬上前幾步,跪在男人身前苦笑哀求道:“将軍,李将軍,是小的不好,是小的不對,這女子其實是我長留于江南的表妹,這男子是我的妹夫。其實他們也是爲了躲避戰亂來投奔于我,我尋思着,若是被将軍見外,毀了藏春閣的風氣,倒也不好。所以這才扯了個謊。真的,将軍,這回我說的可都是實話了,您放過我吧。”
“哦?”男人沒搭理田畹,也對袁晨失了興趣,而是仔細打量了一下吳若傑,冷眼問道,“你是哪裏人?”
吳若傑聽了個大概,也明白了九分,忙抱拳道:“回将軍話,我乃常州人士。”
男人目光淩厲,直盯着吳若傑的眼睛,又問:“可是你怎麽沒有常州口音呢?”
“回将軍,我長期在外經商,時間久了,家鄉的口音也忘得差不多了。”吳若傑躲避着對方的目光,低眉順眼道。
“你是做什麽生意的?”男人又問。
“回将軍,小人是做兵器生意的。”吳若傑說。
“哦?”男人似乎來了興緻,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這生意倒是好,你現在可帶有武器樣品在身上?”
“哦,将軍,”吳若傑也露出了一絲笑容,說,“小人隻是陪拙荊來看田大人,并沒有帶武器。”
“此等兵荒馬亂的年月,若是出門不帶武器,可是分外兇險哪。”男人又說。
吳若傑微微一笑,又抱拳道:“當然,不過兇險隻是暫時,何時闖王平了江南,想必那時百姓便可得安居樂業了。”
“什麽?”男人聽後,突然收了笑容,猛地拔出刀來,刀尖直指吳若傑的咽喉,“你作爲大明子民,竟敢說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不想活了是吧?”
本來形勢已經緩和下來,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卻又讓空氣凝結,令袁晨等人窒息。可是吳若傑卻紋絲未動,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反而由之前的低眉順眼變成笑目直視,道:“将軍,難道嫌小人的希望太過渺茫?”
男人也直視着吳若傑,舉刀停在空中,足有半分鍾,才緩緩放下刀來,歪嘴笑道:“看來我遇到了一個可塑之才呀。”
“将軍過獎。”吳若傑抱拳笑道。
“這樣,”男人說,“今曰你可留在此地,明曰我們一同上路,你帶我去看看你的武器倉庫。如果質量保靠,我可以大批收購。若我們談得投機,我也可以向我的主子引薦,保你平步青雲,盡享榮華富貴。”
“這樣一來,我就先謝過将軍了。”吳若傑笑着一抱拳。
男人弓下身子,猛地一把抓起了李香君,獰笑道:“美人,今晚你是别想跑了,就陪我共度良宵吧,哈哈!”
李香君大驚,忙撕扯哭喊。袁晨見狀,剛要上前,卻被吳若傑暗暗一把攔下。袁晨看了看他嚴峻的臉色,知道自己有些魯莽,而且即便能沖上前去,恐怕也難解李香君之急。于是她隻好站在吳若傑身後,眼看着男人邊摟抱邊狂吻着李香君向遠處房間走去。
凄厲的叫聲終于被一道門關在了外面。田畹轉過身來,驚道:“吳将軍,我……”
吳若傑一擡手,示意田畹閉嘴。随後,他眯起眼,另一隻手擡起,揉了揉手上的戒指。
袁晨看了看田畹,又看了看他,有一肚子話想問,卻不敢問。
“今晚我就住在這裏。”良久,吳若傑才說,“明天和李将軍一同上路。”
“那……”田畹似乎仍心有餘悸,十分擔心。
“不勞你艹心了,一切我自由安排。”吳若傑說完,擺了擺手,下了逐客令。
田畹隻得一抱拳,諾諾地退了出去。
吳若傑轉身走到床邊,寬衣解帶,似乎要睡下了。
“喂!”袁晨急切地叫道,“就這麽完啦?”
“嗯?”吳若傑一愣,“否則呢?不睡覺幹什麽?明曰還要趕路呢。”
“可,可是我還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呢。”袁晨頓足道。
吳若傑一笑,招了招手,說:“來,我講給你聽。”
袁晨撅着嘴,剛走到吳若傑身邊,便被其猛地一把拉到了床上,吳若傑順勢翻了個身,壓在了她的身上。
“啊!”袁晨驚叫一聲,反抗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閑心。”
“噓!”吳若傑将手指豎在嘴邊,做了個輕聲的動作,回頭看了看已經關好的門,壓低了聲音道,“小聲點,此事非同小可,當心隔牆有耳。”
袁晨瞪大了眼睛,也警覺地環視了一下四周,微微點了點頭,動作也小心翼翼起來,卻不料被吳若傑猛地吻在了嘴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