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大吃一驚,倒不是因爲看到了王掌櫃和王夫人屍體的慘狀,而是屍體旁的一堆東西。
那是一堆人頭,大緻數數,有八顆。
袁晨和袁莫晴大氣也不敢出,隻是愣愣地看着柳明。
柳明微笑着低聲道:“我不是都說了麽,那八個士兵已經被我說服了,向王掌櫃和王夫人賠罪來了。”
“這……都是你幹的?”袁晨結結巴巴地問道。
“否則呢?總不能是他們自己把自己腦袋擱下來放在這的吧?”柳明笑道。
袁晨不再說話了,她在心裏重新審視了柳明。這個人待人親切,頗有遠見,而且很正派,不過下手可是夠狠的。看起來的确有大将之風,在這個混亂的世道裏,他定會有一番作爲的。
“我們快走吧,有話路上說。一會兒那些負責押運大批武器的兵士們都起床了,我們可就難以脫身了。”柳明說。
袁晨和袁莫晴點了點頭,跟随柳明來到了外面的馬廄裏,解開了幾匹馬的缰繩,飛身上馬,一路飛馳。雞叫三遍的時候,三騎終于奔出了大平鎮。
太陽爬得老高了,三人才放慢了速度。
柳明把背在背後的寶刀解了下來,卸下布包,拔刀出鞘。刀刃反射着陽光,異常刺眼。
“真是好刀啊。”柳明歎道。
“柳大哥。”袁莫晴喜道,“看來你真是身手不凡啊。不過怎麽沒看到你用什麽武器呢?”
“我?”柳明笑道,“我是不用武器的。”
“哦?”袁莫晴說,“那你是怎麽使那幾個暴徒身首異處的?”
“我是先将他們打暈,然後用他們的佩刀……”柳明說着,做了個斬首的手勢。
“你一個人,怎麽能一下将八個人打暈呢?而且他們在一個房間裏,哪怕有一點動靜,也會驚動他們的同伴甚至店裏其他房間大批的士兵啊。”袁晨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哈,”柳明笑道,“我修習輕功多年,如果殺他們也要出動靜的話,這輕功豈不是白學了?”
“你?輕功?”袁莫晴看了看對方,露出了一副懷疑的表情。的确,按現在的标準,柳明有近兩米的身高,身材又很健碩,估計體重足有一百公斤,說他會輕功,真讓人很難相信。
“不信?”柳明似乎看出了二人的懷疑,自信滿滿地笑了笑。
“當然,除非你給我們露一手。”袁莫晴挑釁道。
“好,很願意爲二位小姐表演一下。”柳明說着,用力拍了拍馬,黑馬飛馳起來。
馬的速度很快,可馬上的柳明卻突然雙腳甩離馬镫,一擡腿,右腳跨過馬頭,雙腳都搭在了馬身左側,随後,他抓緊馬鞍,竟然從馬上跳了下來。
“啊!”在後面觀看的兩個女孩不禁驚呼了一聲,馬跑得太快了,一般人這麽跳下來的話,非要摔傷不可。
可是柳明卻并未摔倒,反而手抓馬鞍随着前進的方向飛跑了幾步,速度竟然和馬一樣快。更令人吃驚的是,柳明跑了幾步後,右腳高擡,精準地踩到了馬镫上,随後抓着馬鞍的手一用力,身子瞬間随着馬匹橫飛起來,隻見空中的他雙手扶鞍,雙腳懸空,在馬背上做了一個在現代體艹中才能看到的托馬斯全旋後,穩穩坐回到了馬鞍上。
柳明勒了勒馬缰,馬的速度慢了下來,待袁晨和袁莫晴趕上後,轉過頭問:“怎麽樣?相信了吧?”
兩個女孩吃驚地張大了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别這種表情啊,給個評價呀。”柳明笑道。
“簡直……”袁莫晴說了一半,就說不出話來了。
“太厲害了……”袁晨接過了袁莫晴的話。
“謝謝二位。”柳明一抱拳,笑道。
“柳大哥,你,”袁莫晴似乎努力地平複着激動的情緒,頓了好久,才說,“你怎麽會想到學輕功的呢?”
“哦,是這樣。”柳明說,“因爲我總在外面跑生意,有時也要押運貨物。而這個年代,賊人頗多,有時難免會遭劫。那時,輕功就是逃命的保障。”
“啊?”袁莫晴聽着,笑出了聲,“原來這麽厲害的輕功,竟然是用作逃命。哈哈。”
“不是麽?”柳明說,“隻有逃了命,才有機會重新來過。”
“的确,”經曆了很多的袁晨十分贊同對方的說法,說,“生命比一切都重要。”
袁莫晴歪着腦袋想了想,說:“不過,你有這麽厲害的制敵武功,八個官兵瞬間就被你殺掉了,遇到區區毛賊,你還用得着逃命麽?”
柳明笑道:“制敵的武功是後練的。我練習輕功那時,還不會一招一式的拳腳功夫呢。”
“原來是這樣。”袁莫晴點了點頭。
“那麽,我們接下來的打算是什麽呢?”袁晨問。
柳明想了想說:“今天如果跑得快的話,應該可以出了襄陽地界了。明天應該可以進入随州地界。出了随州,我想略微向北,先到河南信陽府——那是一個大地方,我們可以在那裏先将這把刀賣掉。有了錢,就可以安安穩穩趕路了。”
“同意。”袁莫晴說。
袁晨也點了點頭。三個人拍馬向東而去。
一路無話。當晚,三人在随州以北的一個小鎮停留,也相安無事。第二天急趕了一天路,天色完全黑下來的時候,終于來到了河南信陽府。
雖然天色已全黑,但是信陽城卻燈火通明。三人從頭一晚住處的掌櫃的那裏得知,河南幾乎已經完全被李自成所占領,行事需倍加小心。所以柳明先去探了探路,确認襄陽對袁晨和袁莫晴的通緝告示沒有貼過來,這才進了城。
信陽是河南重鎮,南與湖北接壤,左扼兩淮,右控江漢,承東啓西,屏蔽中原,素有“三省通衢”之稱,從古至今,是江淮河漢之間的戰略要地,又是南北經濟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信陽曆史悠久,人傑地靈,是華夏文明的發祥地之一。這裏山水秀麗、氣候宜人,素來有“江南北國、北國江南”、“豫南小蘇州”之美譽。
三個人進了城後,并未着急找落腳的客棧,而是先随意逛了逛。今晚的信陽,似乎特殊熱鬧,各種買賣吃穿用度的人們幾乎将街道擠滿了。
柳明打聽了一下才得知,原來信陽每個月的初一、初二和十五、十六是集會,而今天正巧是十五。
“怪不得月亮這麽圓,一直在趕路,都忘了今天是十五了。”袁莫晴說。
是啊,又是十五了。袁晨想。自己到了古代已經好幾個月了,這幾個月中,經曆可謂離奇曲折,變故頗多。不知道吳若傑現在在哪裏,也不知道他會遇到什麽樣的事情。
袁晨正想着,柳明的笑聲打斷了她的思路。
“真巧,這兩天都趕上集會,我這把刀應該很容易就會賣出去了。”
“如果遇到識貨的,應該會賣個好價錢吧。”袁莫晴說,“否則要是送到當鋪或回收武器的武器店什麽的,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
“不錯。這樣吧,我們先好好逛逛,找個地方大吃一頓,解解這幾天的疲勞。再找個好點的客棧投宿,好好休息休息。”柳明安排道。
“同意!”袁莫晴喊道。
“圓圓,你呢?”柳明問袁晨道。
“好。”袁晨也點了點頭。
三個人商量好後,找了家比較大的酒店,要了滿滿一桌子菜,大吃了一頓。随後,依照着店小二的推薦,向西走了半裏地,來到了一家客棧前。
客棧上面懸挂着一杆大旗,上書四個大字——“錦程客棧”。将馬拴在門前的馬廄後,三人邁步向裏走去。客棧雖然不大,但是裏裏外外的都很整潔,似乎住人等并不多,比較肅靜。這正是他們所中意的。
三個人要了兩間房,袁晨和袁莫晴一間,柳明自己一間。回房的時候,不知爲何,袁莫晴竟然對柳明依依不舍,甚至還拉拉扯扯。袁晨看着她的樣子,心裏暗笑,這小妮子是要發春了。
到了房間,袁晨就躺下了,和袁莫晴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這些天她太累了。不一會兒,她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袁晨突然聽到房門響,她立刻睜開了眼睛,摸向了放在身邊的手槍。
不過卻并沒有人進來,房門卻又被關上了。她坐起身,發現袁莫晴的床空了,看來是袁莫晴出門去了。
起夜去了嗎?袁晨想着,松了一口氣,躺下準備繼續睡覺。可是不大一會兒,卻聽到隔壁有敲門聲傳來。
客棧每間房間之間的牆壁是用厚木闆搭起來的。與袁晨的床鋪相隔的就是隔壁的床鋪,也正是柳明的床鋪。木闆的隔音效果并不很好,從隔壁傳來的動靜,本能聽得大概,夜深人靜時,更是一清二楚。袁莫晴竟然去了柳明的房間。袁晨忙起身,找了個木闆接縫的地方,側耳伏在上面,傾聽了起來。
“你怎麽來了?”柳明問道。
“柳大哥,我……我想你了。”袁莫晴說。
“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覺,想這麽多幹嗎?”
“就因爲想你,才睡不着的。”
“你别勾引我了,你知道,我是有婦之夫。”
“可是,你夫人不是已經……”
“是,她是已經不在了,但是我畢竟成過親。”
“我不在乎。”
柳明沉默了。
“我說的是真的,柳大哥,相信我。”
“莫晴,你……”柳明話說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柳大哥!”袁莫晴說着,傳來了“咕咚”一聲,好像二人撞在了哪裏,随後,傳來了急促的喘息聲。
袁晨不想聽了,躺回到枕頭上,突然想起了吳若傑。她想控制自己的情感,她不想聽,可隔壁的聲音卻越發清晰,她也就更想吳若傑。漸漸的,淚水模糊了雙眼,在這種感傷中,她再度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早晨起床時,袁莫晴已經在自己的床上坐起。有了男人的滋潤,她顯得特别的興奮。
“早啊!圓圓姐!你睡了這麽久,好豬哦。”袁莫晴嘲笑道。
袁晨笑了笑,下了床,站起身,揉着眼睛走到窗前,看着外面。
太陽已經升起老高了,一縷陽光照在窗台上。
“今天天氣不錯呢。”袁莫晴說。
“是啊。”袁晨應道,“希望柳明能将刀賣個好價錢。”
“嗯。”袁莫晴說,“柳大哥也早就起來了,他向店裏要了早飯。說是一會兒送到我們房間來。他也過來和我們一起吃。”
“哦。”袁晨點頭道。
洗漱好後,飯菜已經送過來了,柳明也到她們的房間一起吃早餐。袁晨邊吃邊觀察着二人的舉動,袁莫晴十分體貼地夾菜給柳明,在一起相處許久,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細心照顧别人,可反觀柳明,卻有些不好意思地自顧自吃着。袁晨看後,心裏暗笑。
三人吃罷了早飯,柳明拿起刀說:“那我出去了。”
“我要跟着你去!”袁莫晴說。
“你們都别去了。賣刀也不是玩,若是遇不到買主,站在那裏一天,會很累的。你們還是在房間裏休息吧。”柳明說。雖然話上是讓二人休息,可是他的眼睛卻是隻盯着袁莫晴一人。
袁莫晴扭捏着答應了。柳明轉身出了房間。房間裏剩下了兩個女孩。
“莫晴。”袁晨喚道。
“啊?”袁莫晴正對着剛剛關上的房門發愣,吓了一跳。
“你好像不大對哦。”袁晨逗着她說。
“哪,哪裏不對了。”袁莫晴故作不知。
“眼神啊,”袁晨說,“眼神都直了。”
“哪有。”袁莫晴說完,刻意東看西看,目光反而淩亂了。
“别瞞我了。”袁晨笑道,“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我沒瞞你什麽。”袁莫晴不承認道。
“那,你昨晚出房間幹什麽去了?”
“啊?”袁莫晴看了看袁晨,突然大笑着撲了上來,“圓圓姐你好壞哦,竟然跟蹤我。”
兩個女孩笑着滾到了床上。
“不過說真的,姐姐,他人真的很好。”良久,袁莫晴笑夠了,躺在床上,對袁晨說。
“是,我知道。”袁晨說。
“你知道?”袁莫晴突然起身,笑道,“你知道什麽?你可不許和我搶呀。”
“你想哪兒去啦?”袁晨将紅了的臉扭向一邊,笑道,“我才不稀罕。”
“唉,不知道柳大哥什麽時候會回來。”袁莫晴收了笑容,起身走到窗前,自言自語道。
“應該不會很久吧。這麽大的城市,又正趕上集市這麽熱鬧,應該會有有識貨的。”袁晨也起身,安慰道。
“嗯,”袁莫晴點頭說,“刀的确是好刀,人也絕對是好人。”
袁晨笑了出來,說:“看你,就過了一晚,說話的樣子都變了。現在是不是時時刻刻心裏裝着的都是柳明啦?”
袁莫晴不好意思起來,紅着臉笑道:“圓圓姐,如果你心裏也有這樣一個男人的話,你也會爲他而變的。”
袁晨聽後,笑不出來了。她的心裏的确有這樣一個男人,她何嘗不是爲了他而改變了很多呢?甚至在那個男人做了那麽多對不起自己的事,殺了自己那麽多同伴後,自己還是不遺餘力的愛着他,處處爲他開脫。難道他真的是自己生命中的那個摯愛嗎?
袁晨正想着,忽聽得走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停在了房門口,随後,門被敲響了。
“是不是柳大哥回來了?”袁莫晴喜道,忙去開門。
“慢!先問問!”袁晨忙攔下她,問道,“誰呀?”
“我,柳明!”外面壓低了聲音道。
袁莫晴對袁晨笑了笑,似乎是在說,看,我說是柳大哥吧。笑後,打開了房門。
門剛開了一道縫,柳明便倒提着刀一閃身蹿了進來,把二人吓了一跳。
隻見柳明神色慌張,身上血迹斑斑,刀上也滴着血。
袁莫晴見狀忙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大事不好了!”柳明說,“趕緊收拾東西,我們這就離開信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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