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雪紅撩開面紗,袁晨和袁莫晴終于見到了她的真面目,卻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那是一張标緻的美人面龐,卻又處處顯露一股英氣,劍一般的眉毛微微豎立,水一般的眼睛明亮清爽,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一條鳳線直沖兩鬓,鼻尖雖滲出了細小的汗珠,卻更顯圓潤可愛,豐滿的嘴唇緊抿着,似乎在内心深處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二人呆望良久,還是袁莫晴說了一句話:“雪紅姐,你好漂亮呀。”
段雪紅回頭看了她一眼,表情略顯尴尬,摘了鬥笠,茬開話題道:“走吧,天快亮了。準備好武器。”說完将面紗收起,将鬥笠系在身後,策馬向城西北奔去。
袁晨和袁莫晴也摘了面紗和鬥笠,拍馬緊跟。途中,袁晨偷聲問袁莫晴:“怎麽?你也是第一次見到她的面貌?”
“是呀。”袁莫晴說,“原以爲這麽奇怪的姓格,會是張醜八怪的臉呢,沒想到竟然如此美貌……”
“是呀,我也沒想到。”
“不過,我可是聽爹爹說過,一旦段雪紅摘下鬥笠和面紗,露出臉來,那就是要殺人了……”袁莫晴說。
“啊?”袁晨聽後,吃了一驚。看來這個女子也絕非等閑之輩。
三人一路奔去,離城牆豁口一裏左右才下了馬,偷偷向豁口處摸去。
袁莫晴從背後拔出寶劍,袁晨也亮出短刀。
袁晨在警隊時,經常練習的器械就是和短刀類似的匕首,這也是爲了和特别行動配合。因爲在特别行動中經常會和使用匕首的匪徒碰面,而空手奪刀,并在奪刀後反将匪徒制服就成了必修課。
二人手持武器,不約而同地向段雪紅看去。她們都不知道她使用什麽武器,因爲自打袁府見面就沒發現她攜帶武器。
段雪紅沒理會二人疑問的眼光,而是繼續向前行進。
離豁口很近了,三人躲在一垛柴草後,探頭偷偷瞭望。
豁口處一共有四名士兵在站崗,不過都已然昏昏欲睡。天色幾近四更,東方已然泛白,甚至連士兵臉上的麻子都能看清。
是個好機會。三個人心裏不約而同地想。
袁晨又找到了在警隊特别行動中當組長的感覺,俯下身擡起手說:“我數到三,我們一齊沖出去。一……”
袁晨的“一”字剛出口,段雪紅卻沒理會,徑自一個箭步沖了出去,把她和袁莫晴都吓了一跳。隻見段雪紅随着身子向前飛出擡手一揮,一件東西打了出去,不過卻沒打到士兵,但見段雪紅又向後一卸力,打出的東西随着她手裏的繩子飛了回來,勾住了一個士兵的脖子。段雪紅用力一拉,士兵“啊”的一聲慘叫,脖頸處瞬間鮮血迸射,血肉橫飛。士兵捂着脖子在原地晃了幾圈,倒地抽搐不止,片刻後氣絕身亡。
其他三名士兵聽見動靜都已驚醒,忙起身持兵器向段雪紅沖來。段雪紅并未躲閃,而是迎面沖了上去,隻見她再度擡手,那件東西又挂住了沖在最前面的士兵的脖子上,士兵又是一聲慘叫,倒地身亡。死法和前一個如出一轍。
剩下的一高一矮兩名士兵一左一右向段雪紅揮刀砍來。段雪紅低身躲過後,掄起手裏的武器,繩子從高個子士兵的其脖頸繞過,又飛了回來,打在了對面矮個子士兵的眼睛上,矮個子士兵大叫一聲,撒了刀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滾。段雪紅又輕撥那件武器,武器後面的繩子在高個子士兵的脖頸上繞了幾圈,士兵忙撒刀伸手意圖阻擋,卻被她猛沖上前用肘關節壓住其雙手,又用胳肢窩勒住其脖子。那個曼妙的身姿因爲慣姓橫飛了起來,胯骨又别住了士兵的腰背,借着落地的巨大沖力,隻聽“嘎吱”一聲,士兵的脖子被當場折斷。随後,段雪紅又回身一腳,正踢在矮個士兵的脖子上,矮個士兵也登時脖頸彎折,吐着白沫而亡。
看着段雪紅的殺人伎倆,袁晨和袁莫晴傻在原地。短短十餘秒鍾,四個大活人,兩個脖頸被放血,兩個脖頸被折斷。段雪紅真是個恐怖的殺人機器。确切的說,是一個既漂亮又冷血的殺人機器。
段雪紅檢查了一番,回身走向袁晨和袁莫晴,此時二人才看清,她手裏拿的是“抓”,一根繩子,前面挂着一個金屬質地帶鈎的爪子。袁晨知道,這是古代十八般兵器之一,不過由于很難練,現代的武術愛好者中幾乎已經沒有人再用了。即使在古代,能練好這種武器的人也沒有幾個,何況是一個女人了。想到這,袁晨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
段雪紅卻還是那副冷面孔,并未說話,好像殺人對她來說已如家常便飯一般簡單。
袁莫晴松了口氣,說:“好了,我們出城吧。”說着向城牆豁口走去。
“慢!”段雪紅攔住袁莫晴說,“小心,有些不對勁。”
“怎麽了?”袁晨問。
“就四個士兵?你不覺得少嗎?”段雪紅說。
“怎麽?你還嫌殺得不過瘾?”袁莫晴語氣略帶挖苦道。
段雪紅沒有說話,而是警惕地四處探視。
“唉呀,還看什麽看呀!天都快亮了,我先出城了。”袁莫晴說着,幾步就跨上丈餘高的城頭,跳到了城外。
“慢!”段雪紅急喊了一句,可是晚了。袁莫晴剛跳出去,城牆内外一下子亮起一片火把,一群士兵跳出埋伏,将三人圍在了中間。有一道城牆隔着,袁晨和段雪紅看不到另一邊的狀況,隻聽袁莫晴“啊”的驚叫了一聲,随後傳來了武器磕碰的打鬥聲。
“小姐!”段雪紅喊着,沖向城牆,卻被一群士兵沖上來将其隔開。士兵們都拿着長兵器,使她前進不得。段雪紅劍眉倒立,揮手飛抓,瞬間抓倒了兩人。
袁晨也揮起短刀,雖然體力大不如前,但是好在一些基本套路還沒有忘,對付這些沒有功夫底子大部分是農民出身的義軍還是可以的。片刻間,也有兩人被她砍倒。
其他人見此二人都有兩下子,紛紛後退,可還是保持陣型,将二人和袁莫晴死死隔開。
段雪紅不要命般沖上前去,揮抓狂打。可是抓這種武器,後面是軟械,也就是繩子。這樣的武器在空間大時很管用,因爲沒有什麽東西可以阻擋其飛行的線路。而今天這種情形,對方人多,又都拿着長槍長矛長斧之類的長武器,空間極其狹小,段雪紅的抓飛了一會兒,就被纏住了。
段雪紅試圖将其拽回來,可拽了幾下,卻纏得更緊,隻好撒了手,徒手向士兵們沖去。袁晨見狀,忙緊随其沖上前去。二人奮不顧身,盡然打開了一道口子,來到了城牆邊。
“你出去!”段雪紅徒手應對着再度圍上來的士兵們,對袁晨大喊道。
“我……那你呢?”袁晨猶豫道。
“少廢話!快出去救小姐!”段雪紅邊打邊怒吼道。
袁晨隻好爬上城牆,跳出城外。
城外的情況比城内稍好,兵士稍少一些,不過袁莫晴打鬥的效果并不好,兵士們似乎有意不去傷害她,而是意圖抓活的,于是逐步将其逼入死角。而袁莫晴的短劍對付一群長兵器也占不到任何便宜。所以打了半天,基本就是對峙的局面,無人傷亡。
袁晨見狀,忙揮刀上前砍開步步緊逼的武器。雙方的局勢瞬間被擾亂,有兩名士兵被二人砍傷。
其他士兵剛退後幾步,袁晨看準縫隙,拉起袁莫晴就跑,袁莫晴卻甩開了她的手。“雪紅姐呢?不能扔下她!”
袁晨又抓住袁莫晴的手,邊跑邊喊道:“你想我們都死嗎?快跑!”
袁莫晴無奈,隻好跟随袁晨向山上的林子裏跑去。身後的士兵紛紛追趕,二人邊跑邊回身打鬥,出了數裏後,士兵們傷得人員大減,剩下的似乎略有怯意,漸漸不再追趕了。
袁晨和袁莫晴轉過一個山坳,見已無人追趕,才坐下休息。袁莫晴經常習武,體力仍充沛,袁晨卻體力不支,坐下後大口喘着氣。
“你受傷了嗎?”袁莫晴問。
袁晨搖了搖頭。問道:“你呢?”
“我也沒有。”袁莫晴答道。
頓了一會兒,袁莫晴又說:“不知道雪紅姐怎麽樣了。”說完,她流出了眼淚。
袁晨摟住她,也默默地掉着淚,既爲段雪紅,更爲袁莫晴,從現在開始,這個可憐的女孩就無家可歸了。
二人休息了一陣,又起身上路了。畢竟離襄陽越近,就越容易被發現被追趕被擒住。所以二人必須盡快遠離,越遠越好。
天雖然亮了,可是太陽卻沒露臉,倒是南邊的烏雲陰沉沉壓了過來。南方的梅雨季節,雨是說來就來的。二人分不清方向,心裏又急,隻好順着林子裏的小路疾走。
小路上仍不斷有成隊的士兵騎馬飛奔,似乎是追兵。二人走走躲躲,一上午才走出十餘裏,直到下午,離襄陽城足有十五裏開外,路上才不見了士兵,不過雨也下了起來,雖有林子暫時遮擋,怎奈雨水頗大,不一會兒就将二人淋了個通透。兩個女孩無所藏躲,隻好冒雨趕路,又走了十幾裏山路後,她們終于走出了樹林,看到了大路。
袁晨眼前一亮,她太熟悉這條路了,她曾走過三回,第一回是在院子裏告别吳若傑去襄陽,第二回第三回是和袁時中及袁尚廣回院子認屍體的一去一回。
“快走,前面有一間院子,我們去那裏躲雨。”袁晨攙扶着袁莫晴,強打精神說。
袁莫晴詫異地看了看她,雖心生疑惑,卻沒有說話。此刻,她們早已身心俱疲了。
二人又走了一陣,還真找到了那間院子。袁晨徑直走到左門房,那是他和吳若傑相處過的地方。院子裏的無頭屍和門房裏的女屍早已被袁時中的兵士們擡走處理掉了,院子一開始被作爲剿殺賀一龍的現場保留了下來,不過後來由于離襄陽較遠,又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派人看守既浪費人力又浪費物力,所以又被遺棄了,又變成了以前那樣無人居住的空院。
屋子裏大貌沒有改變,不過有過士兵的駐紮,留下了不少生活用品,包括被子,柴火等。袁晨學着吳若傑的樣子在地中間堆起了一堆柴火,準備生火取暖,不過摸遍全身,卻沒有引火物件。原來三個人出城時所帶的包裹都落在馬背上了,她們的生活物資全都沒有帶出來。
袁莫晴靠在炕頭,無力地眯着雙眼說:“别找了,圓圓姐,我們什麽都沒帶來。看來我們走不出多遠了……”
袁晨在她身邊坐下,撫摸着她的頭說:“别胡思亂想了,先睡一覺吧,你太累了。來,把濕衣服脫下來。”
袁莫晴将濕透了的衣褲脫下,鑽進了被子裏,片刻就睡熟了。袁晨将自己的濕衣服和袁莫晴的一起搭在炕邊,圍起一床被子,坐在炕稍。
她的腦海中,再度浮現起起那一晚和吳若傑在這裏發生的故事,回憶着和吳若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此時此刻,她十分想念他,如果此時他也能在這間屋子裏該有多好啊。可是,他此時會在何處呢?想着想着,袁晨也昏昏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有腳步聲摻雜在雨聲中由遠及近,仿佛很淩亂卻又很急促。袁晨猛地睜開了眼睛。難道吳若傑真的回來了?還是……
她的手下意識地向腰間的槍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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