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的小船的确是袁晨來時乘的那隻,不過待她走近時,卻發現船夫已經死在了船邊的湖水裏。那具屍體身子向下,趴在水裏,脖子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血已經将周圍的一小片水染紅,而船夫裸露的皮膚已經被泡得泛白,甚至有些發青了,應該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
“是我殺的。”袁莫晴主動承認道,“幫助于月婷和男人們作樂的人,也不會是什麽好人!”
“哦。”袁晨應到,心想,看來袁莫晴也夠狠的,剛才殺于月婷時就連刺了兩劍,第二劍刺進去後甚至是眼看着于月婷斷氣才拔出來,可見她也是個心狠手辣且殺人已成習慣的人,看來自己要小心了,凡事要多留心,可不能因爲對方長得像小女警就把她真的當成小女警了,要知道,小女警可是個連螞蟻都不願傷害的乖巧女孩。
袁晨邊想邊随着袁莫晴上了船,在船上,她還是閉上了眼睛,袁莫晴一邊撐船一邊笑問緣由,袁晨将自己暈水的毛病告知對方,換取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袁莫晴撐船的手法還不錯,小船穩穩抵達到岸邊。二人下船後,隻見岸上七扭八歪的睡着數十名士兵,想必是袁莫晴帶來等在這裏的。
“混蛋!竟敢睡覺!都給姑奶奶起來!”袁莫晴見狀,氣憤地大聲喝道,走上前去踹了幾個士兵幾腳。
士兵們忙紛紛起身施禮。
“派幾個人到亭子裏,把大公子的屍體擡回府,其他屍體,直接扔到水裏喂魚!”袁莫晴沒好氣地下命令道。
“是!”士兵們應後,分作兩隊,一隊人上了船向亭子駛去,另一隊人随袁莫晴和袁晨向花園外走去。
順着昨晚來時的道路,二人從酒店裏穿出,來到了大街上。有士兵牽馬過來,袁莫晴飛身上馬,幹淨利落。袁晨卻站在原地,不敢上馬。
袁莫晴看了她一眼,笑了起來,“圓圓姐,你不會不敢騎馬吧?”
“我……”袁晨不好意思起來。
“來人,讓陳小姐上馬車。”袁莫晴吩咐手下人道。
“是!”手下人應道。片刻後,一輛馬車停在了酒店前。
袁晨上了馬車,一隊人回到了袁府。
到了袁府後,袁莫晴沒有去找爹爹袁時中,而是帶着袁晨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别看袁莫晴殺人不眨眼,她的房間卻完全是大家閨秀的裝飾風格。房間整體爲素雅的淡粉色和淡綠色,和窗外的盎然春意綠柳桃花正好交相輝映,使人感覺不到自己居于室内,而是覺得置身于田間林地裏或湖光山色中,令人意興盎然。房間的正中是會客室,不過八仙桌椅上卻并沒有擺設茶具等會客用品,而是放着一些尚未繡好的女紅,左邊繡着蝴蝶花朵的屏風後,隐約可見一張大床,床上的床具也均爲素色。右手邊好像是書房,不過卻并不像男人書房那樣布置均爲規整的桌椅闆凳,而是一張軟床,上面鋪着厚厚的貂皮,而書架則做成了樹的形狀,布滿了假花,卧在其中仿佛是在林中消遣。
袁莫晴拉着袁晨的手,參觀了一圈,随後繞過屏風,來到了卧室。卧室四壁上挂着一些刺繡好的女紅,多爲花鳥。
“都是我繡的。”袁莫晴笑道。
“你還有這樣的手法?”袁晨很是吃驚,很難想象,一雙拿劍殺人的手竟然能繡出如此精緻的東西。
“當然啦,我會的東西可多呢。”袁莫晴正說着,有傭人上前:“小姐。”
“什麽事?”袁莫晴扭頭問。
“小姐,老爺回來了,傳話召您過去。”
“哦?”袁莫晴一愣,忙說,“回禀,我就來。”随後皺了皺眉頭說:“圓圓姐,和我一起去吧。”
“啊?”袁晨一愣,問道:“我也要去嗎?”
“當然,”袁莫晴說,“爹爹恐怕會知道昨晚的事了,你去也好幫我證明一下。”
“啊,好,好吧……”袁晨應道。昨天袁時中才收留自己,晚上自己就殺了他的義子,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福還是禍。
“更衣。”袁晨正想着,袁莫晴突然說。
“更衣?”袁晨一愣。
傭人呈上了兩套衣服,擺放在袁晨眼前的是一套女兒裝,淡粉色的絲綢肚兜,淡粉色的麻料短褲,淡綠色的緞面内襯衣褲,外面是繡着花的淡藍色外衣及紗質黃裙子,旁邊還擺放着一雙白色布襪及一雙紅色的繡花鞋。
“我,我要穿這些?”袁晨吃驚道,看着袁莫晴,袁莫晴卻自顧自穿着打扮起來,将自己裝扮回小家碧玉的樣子。
“怎麽?你不就是女孩嗎?難道總要穿着男人的衣服?”袁莫晴邊收拾邊問道。
袁晨有些猶豫,因爲她曾對袁時中表明自己是男人,是闖王的侍衛。可現在要穿一套女裝去見對方,萬一出了什麽差錯,可如何是好。難道現在亂子還不夠多嗎?
袁莫晴看了看發愣的袁晨,催促道:“怎麽了?圓圓姐,爹爹還等着我們呢。”
“啊?好,好吧。”袁晨橫下了一條心,就穿這套,愛怎麽着怎麽着吧。畢竟總裝扮成男人也不是長久之計,弄不好早晚也是要露陷的。
換好了衣服,袁晨仍将槍别在腰間,和袁莫晴一前一後走出房門,走過院子,穿過花園,來到正房的客廳裏。袁時中早已在那裏喝茶等待了。
“女兒見過爹爹。”袁莫晴上前請安道。袁晨見狀,也學着做了個請安的動作。
“嗯。”袁時中用杯蓋輕輕撥着茶杯裏的茶葉,喝了一口後,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才緩緩擡起頭,看了看二人,不緊不慢地問道:“你昨晚做什麽了?”
“回禀爹爹,女兒昨晚殺了袁尚廣。”袁莫晴實話實說道。
“爲什麽?”袁時中又問道。袁晨偷眼看去,對方聽到義子的死訊,表情竟然沒有變化,真是深不可測。想到這,她趕緊低下頭去。
“他背叛爹爹,想獨霸兵權;作爲将軍,帶頭渙散軍心,找軍記作樂;最不可饒恕的是,女兒發現了這些後,他還想殺了女兒……”袁莫晴滔滔不絕道。
“看來你說得不假。”袁時中仍不緊不慢地點頭道,看起來已經對此事有所了解。
“是,請爹爹降罪。”袁莫晴道。
“既然事已如此,罪就免了。”袁時中說罷,揮了揮手,傭人們紛紛退出了房間。
“你也退下。”袁時中一指袁晨道。
“爹爹。”袁莫晴忙說,“她是我新認的姐姐,叫陳圓圓。昨晚要不是她一招暗器,恐怕女兒早已做了袁尚廣的劍下之鬼了。”
“哦?”袁時中道,“是嗎?看來陳侍衛是個女侍衛啊?而且對小女還有救命之恩。”
袁晨聽後,心頭一緊。
“侍衛?爹,您在說什麽呀?”袁莫晴問道。
“難道陳侍衛沒和你說過她是新順王的侍衛麽?”袁時中道。
“啊?”袁莫晴扭頭看了看袁晨,又回過頭來說,“她不是什麽侍衛,她是一個浪迹江湖的女俠客。”
“哈哈。”袁時中笑道,“看來你對老夫撒了謊,對老夫的女兒說的才是實話啊。昨天老夫已經派人查過你的底了:一,你不是男人。二,你不是新順王的侍衛。老夫說的不假吧?”
“是。”袁晨心驚,低頭應道。
“老夫本想昨晚就除掉你,因爲你來路不明。”袁時中說道,“現在正大戰之際,如果老夫不慎收留了刺客或殲細,那就得不償失了。甯可錯殺一百,不能放過一個。于是昨晚老夫派人一路跟蹤,想尋機下手,可是人都太多。所以老夫的人一直跟到了那湖心亭子上,本以爲機會來了,卻沒想到發生的一切都說明了你并不是刺客或殲細,而隻是個江湖之人。既是江湖人,而且又幫老夫除掉了賀一龍等人,對小女又有救命之恩,那老夫就權當你是自己人了。說實話,昨天你的暗器實在太快,危難之際,老夫的人本也能從袁尚廣手裏救下小姐,沒想到你卻一招緻命。厲害,厲害。”
袁晨松了一口氣,旋即又緊張起來。原來昨天窗外還有人,看樣子還是個高手,這說明除了屋内的袁尚廣、于月婷和袁莫晴,還有人看到了自己的身體。想到這兒,袁晨有些懊惱。不過嘴上卻說:“謝謝袁将軍。”
“既然小女已經認你做了姐姐,你還稱呼老夫爲袁将軍麽?”袁時中笑道。
袁晨一愣,沒太明白。
“還不認幹爹。”袁莫晴拉着袁晨的衣角道。
“哦,幹爹。”袁晨忙應到,學着影視劇的樣子,跪下磕了個頭。
袁時中哈哈大笑。袁晨卻莫名其妙,自己怎麽在這麽個年代裏又認了個幹爹呢?事情似乎越來越離奇了。
“起來吧。”袁時中笑道。
“謝謝幹爹。”袁晨站起身來。
“不用叫幹爹了,聽着别扭。直接去掉那個‘幹’字,和莫晴一樣,叫老夫爹就行啦。”袁尚廣笑着說。
“是,幹……是,爹爹。”袁晨說。
袁莫晴在一旁笑得合不攏嘴。
“好吧,既然事已如此,就這樣吧。雖然老夫失掉了一個不肖子,但是又得到了一個武藝超群的女兒。不錯,不錯。”袁時中笑道。
“就是嘛,爹爹。”袁莫晴也笑道,“圓圓姐的暗器了得呀,您讓她教教我吧。”
袁晨哭笑不得,教袁莫晴暗器?難道是要教她射擊嗎?
好在袁時中并未應允,隻是說:“别胡鬧了,你們先下去吧,爹還有事要忙。”
“是。”二人應後,退出了房間。
認袁時中爲幹爹後,袁晨就住在了袁府。雖然袁時中吩咐傭人們将袁尚廣的房間收拾成了閨房,供其暫住。但是袁晨十分害怕獨自住在那裏,她總覺得屋内外都徘徊着袁尚廣的靈魂,好像那個靈魂會随時推開房門給自己送來一個紅色的肚兜。于是袁晨便時常借口和袁莫晴住在一起,而袁莫晴也漸漸離不開袁晨了,兩個人要好到了形影不離的程度。
轉眼間,袁晨已在襄陽城住了半月有餘。窗外桃花已落,柳絮紛飛。袁晨除了每天和袁莫晴嬉笑打鬧,也沒忘記自己的目的——到城中尋找明白時間及空間轉換的人。不過在古代尋找這樣的科學人士真的是很困難,而且更困難的是,她不能直接表達自己的目的,隻能對袁莫晴說自己是在研究空間變化的武功秘籍。袁莫晴也來了興緻,也成天和袁晨在大街上遊逛。
科學人士沒找到,不過袁晨發現襄陽城倒是一天天熱鬧起來,一些商販開了張,城中一些空房也逐漸有逃亡到周邊不遠的難民回來居住。“襄陽第一樓”摘了牌子,換了老闆,變成了一所正經的酒店。看來袁時中的管轄還頗有成效,可以使百姓安居樂業。袁晨想。雖然她隻将逐漸繁華的原因都歸于袁時中,而其實在這其中,她也幫了一些小忙。每天在街上遊逛,袁晨又找回了當巡警的感覺,遇到一些士兵或地痞流氓欺壓百姓,她必要上前管教一番。結果當然是士兵及地痞流氓被袁晨和袁莫晴的侍衛随從們好好教訓一番。這也在一定程度上使城内治安好轉了許多。
不過袁晨也有擔心。這擔心倒不是找不到科學人士,而是她覺得自己的身體有了些許變化。最近一段時曰,她常覺得四肢無力,晚上和袁莫晴在院子裏習武時,原本能做到的一些動作現在做起來卻很吃力,尤其在來了一次例假後,她的身子就更虛了。難道是不慎喝了于月婷的藥留下了後遺症?每想到這裏,她都心頭一緊。而令她更擔心的是,槍裏隻有三顆子彈了,真不知道在這個年代裏,自己的體質又每況愈下,這三顆子彈還能維持多久。好在袁莫晴并沒要求袁晨教授暗器,可能是袁時中的那句“别胡鬧了”管用吧。看來這小姑娘還真是聽他爹爹的話。袁晨想。
一天傍晚,兩個女孩又來到了院子裏習武。隻見袁莫晴先打了一套小紅拳,又打了一套小擒拿,随後便在兵器架上拿起武器,先練了一套無影刀,又練了一套還魂鞭。時曰已然近夏,袁莫晴收手後,已大汗淋漓。
“呼!好熱哦!”袁莫晴将鞭放回到兵器架上,長出了一口氣,笑道。
“休息一下吧。”袁晨遞上一塊手巾道。
“你看你就沒出汗,”袁莫晴捏了捏袁晨的胳膊道,“圓圓姐,你也太瘦弱了。除了暗器,你是不是不會别的武功了呀?”
袁晨低下了頭。的确,原來剛硬的女警,現在幾乎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家閨秀了。這到底是怎麽了呢?
袁莫晴正要說什麽,女傭人從院子外進來說道:“小姐,老爺讓您去一趟。”
“哦?好,我洗個澡換了衣服就……”袁莫晴應道,向屋子裏走去。
“小姐。”傭人打斷道,“老爺讓你馬上過去,好像很急。而且請陳小姐也一同過去。”
“哦?”袁莫晴站住了,和袁晨對視了一下,對傭人說:“知道了。”
“奴婢告退。”傭人轉身退下。
“怎麽了?爹爹從來沒這麽催過我的。”袁莫晴奇怪道。
“我們快去吧。”袁晨說。
“好吧。”袁莫晴說着,和袁晨向正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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