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把那柄槍拿起。
兩枚糖紙随着飄了出來。
他輕輕把它們放回去。
前方的女孩沒有任何動靜，她的身體已經冰冷，鮮血染紅了半邊身體，就那樣安靜地靠在一旁，像是熟睡。
他眸裏閃過極緻的心疼，小心地伸手摸了摸那些血。流這麽多血……這麽多……如果是他的血就好了。
他安靜地放下手，明明渾身在輕微發抖，那雙眼眸的情緒卻溫暖起來。
修長的手緩緩擡起來。
槍口抵住了心髒。
能夠清晰感受到它在跳動。
言慕輕輕上膛。
…
她不知道。
能遇見，他多幸福。
因爲每個微小的接觸而幸福。
他喜歡黑暗。常年執行危險任務，黑暗是最好的保護，他會覺得安全。可她喜歡光，所以當被詢問他們去哪裏旅遊，他說去海邊吧。陽光溫暖。
他把和她有關的糖紙收了起來，想好好保存它們，等後來有一天，他們長了白頭發時，再拿出來給他，告訴她，他小心翼翼把它們珍藏了多久。
她一定會很感動，就算那時候不年輕了，也會撲過來吻他，對他笑。
他喜歡她的吻，喜歡她對他笑。
那一瞬間，一定會很幸福。
他知道自己性格不好，也許從來沒有讓她感動過，不會做驚喜，也不知道怎樣合理靠近女生，偶爾聽到她們談論安全感，說他這樣的人，最不能給人安全感，戀愛會讓女生患得患失。
言慕想了很久。
因爲不是會說情話的性格，他想，沒有說出來的，都會做到。
想在遲遲暮年，白發蒼蒼，那時候說出的愛，才能證明是真的。
他新學了很多菜式，性格冷淡的人也會拿着一本食譜認真研究，嚴肅地記住調料的劑量，仿佛在做科學實驗。
想用自己最好的一切留住她，等到老去的時候，還可以相互依偎在一起。
他輕輕扣動扳機。
在最後的一刻，他把子彈偏離了幾分距離。以多年警察持槍的熟練，這一槍要足夠緻命，但又不會立刻死去。
才能經曆一遍同樣的死亡。
血液浸透了白色襯衫，他慢慢貼過去，和那個冰冷的人靠在一起。
就當願望實現了吧。
就當這已經是遲遲暮年，窗外是陽光燦爛的海邊，海浪的聲音輕輕的，他們已經白發蒼蒼，已經攜手走過了很多個四季，這些四季中，人生最美的光景都走遍了，現在應該安定了。
就當他們現在正坐在藤椅上，兩個老人依偎在一起，還是像年輕時一樣，牽着手，享受午後靜谧的時光。
偶然的一個瞬間，他轉過頭，看到身邊的老人閉眼。她停了呼吸。
但是不用悲傷，因爲他們已經……已經度過了一生。所以，此時理所應當迎接死亡，不用感到遺憾……
這是美麗的結局。
年輕時的承諾，沒有說出口過。
現在也可以說了。
“我會陪你一輩子。”
她會知道，這句話是真的。
還有。
“我愛你。”
這句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