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友旺在人群中,皺着眉頭,今天鎮上領隊的不是他,而是一名姓趙的領導。
“停下,誰讓你們施工的?”趙姓領導,腆着肚子背着手,帶着十足威嚴。
楊二嬸不認識這位領導,但是跟錢友旺見過幾面,知道他是鎮上的,也不難相處。
“錢領導,咋回事兒?”
錢二嬸是村裏人,講話直接,不懂拐彎抹角那套,她不知道鎮上來人是啥意思,已經派人去後山喊唐龍,張繡娥他們了。
錢友旺朝楊二嬸使了個眼色,還沒容得說話,就被趙姓領導打斷,鼻子眼睛都很難看的問:“你是魚頭村的村幹部嗎?”
楊二嬸連自己家老爺們都不怕,平常作風彪悍,被姓趙領導詢問,也不拘束,哈哈笑着說:“對啊,我是村幹部,管計劃生育,領導有啥問題嗎?”
管計劃生育?
趙姓領導聽完,臉色一變,氣的夠嗆,怒道:“你們村長,支書呢,沒看見我都到了嗎,還不趕緊把他們叫來。”
錢友旺很無語,像這樣的人,完全是在縣機關裏待傻了,帶組下鄉搞調查,弄的跟自己多大官似得,吆五喝六的,真以爲人家村民能慣着你?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現在是越大的官越謙遜客氣,反到是那種有點小權利的人,趾高氣昂,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個管事的一樣。
但是這話他不能說,趙姓領導是縣裏下來的,他這個鎮上的屬于陪同。
魚頭村前幾天錢友旺就已經來過,那場暴雨,不僅是魚頭村遭了災,鎮上其他有些村子,損失更大。
錢友旺是知道張繡娥和唐龍,從強源公司劉美佳手裏搞到錢的,隻是沒想到,兩個人會這麽有魄力,竟然用那筆錢給整個魚頭村的村民,修蓋房子。
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欣慰,錢友旺回去後,破天荒的喝了二兩酒,媳婦說他半夜笑醒了。
東河鎮缺少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輕村幹部,不拼,不打,沒有個‘虎勁兒’,這些貧困村的村民,起不來。火車全靠車頭帶啊!
東河鎮遭災,不到一星期,錢友旺這個鎮領導的頭發白了大半,愁的。
鎮上沒錢,縣裏也沒錢,那些受災村民手裏,更是沒錢。
“你是哪個?到了就先等會呗,俺們村長和支書都在後山呢,叫人過去喊得花時間,回來也得花時間,他們又沒長膀兒,還能飛回來?”楊二嬸笑着說。
不管怎麽說,都是鎮上的領導,有點脾氣也沒什麽,現在魚頭村不一樣了,大家現在心裏都有個盼頭,說話和氣了很多。
換了以前,你豪橫誰搭理你,狗屁的領導,啥人事兒不管,就知道欺負人行,還想來村裏耀武揚威?
趙姓領導氣的夠嗆,皺眉道:“你,讓他們都停下來,誰讓你們蓋房子的,通過縣裏審批了沒,蓋房子的錢是打哪來,交代過嗎?”
楊二嬸一聽這話,瞬間臉色就變了。
魚頭村的人都知道蓋房子的錢,是唐龍和張繡娥從強源公司手裏讨要回來的,唐龍又帶着人,拆了強源公司在連溝窪子的駐地。
現在村裏突然冒出一行鎮上的領導,還要讓魚頭村停下蓋房子,問錢的來路,是不是想把錢從他們手裏強收回去?
強源公司那筆錢,要是在張繡娥手裏,普通村民到也不一定聽到這話就會生氣,可現在,錢已經發到了村民手裏,大家都要靠着這筆錢修房子的。
鎮上再來讨,那魚頭村的村民們能樂意?
“你們是來替強源公司要錢的?”
錢友旺在旁暗叫要壞,沒人比他更明白這些生存在底層的窮苦村民,是什麽樣子的心态。
還沒等錢友旺插嘴,趙姓領導皺眉道:“不交代清楚蓋房子錢的來路,就不許村裏私自動工!”
一句話,可惹了茬子。
楊二嬸轉身,慌張朝忙碌的村民跑過去:“鎮領導帶着人,來給強源公司出頭,說房子不叫咱們修了。”
“啥?”
“草塔媽的,鎮上這群狗草地強源公司欺負咱們的時候,屁都不敢放一個。”
“就知道給強源公司當狗!”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打死這群癟犢子!”
趙姓領導傻眼了,他沒想到自己幾句話,竟然會激起魚頭村内心壓抑已久的憤怒,變成民憤。
面對拿着家夥,圍困過來的幾百村民,臉色吓的刷白,兩腿直打顫,這麽多人别說打,一人一腳踩都能把他給踩死。
“錢,錢友旺,這是咋回事?”趙姓領導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是咋回事。
廢物!
錢友旺心裏暗罵了一聲,過來瞎逼逼個啥,人家房子蓋好好的,非要讓人家停了,有什麽話,你直接跟魚頭村的村支書,村長問不行嗎。
非要擺個臭架子。
“大家别激動,别激動,鎮上今天來不是要給強源公司出頭,是縣裏派調查組,爲了前兩天暴雨遭災的事情,搞摸查來的。跟你們蓋房子沒……”
錢友旺話說到一半,就被魚頭村的村民打斷。
“這個人老子認識,以前就跟在強源公司屁股後面舔溝子,不是什麽好餅!”
“打這群狗娘養的!”
錢友旺哭笑不得,自己确實跟強源公司來過魚頭村幾次,可憑良心說,哪次自己不是站在村民這邊?
強源公司在東河鎮,乃至是桃源縣勢力都非常大,他一個鎮領導,能力有多大?隻能盡可能的爲魚頭村的人說話,給他們争取最大好處。
但是,能力權限在那裏擺着呢,很多事情他都看不慣,可看不慣又如何?
唐龍背着張繡娥跑到村頭,正看着村裏人圍攻鎮上一行人,臉色一變,忙把張繡娥放下來。
“住手,都給我住手!”
唐龍的聲音,如同雷音,清晰傳入每一個村民耳朵裏,讓逐漸失控的局勢,瞬間緩和下來。
“村長!”
“支書!”
唐龍分開村民,走進來,看着錢友旺一行人,外表是有些狼狽,并沒有受什麽傷,心裏才松了口氣。
沉着臉走過來,皺眉問:“咋回事?有啥話不能好好說,咋還打上人了呢?”
“……”
村民心裏說道,還不跟你學的,從村長你回來,打人的次數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