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突擊分隊攻占三七九倉庫,所有叛徒全部擊斃!”
“好,留下兩個人看守倉庫,其他人立即出發,黑熊,指揮隊伍追擊逃走的傭兵,解救人質!”
“是!”池永志随手點了兩個戰士,“你,還有你留下,其他人跟我來!”
十幾個戰士立即跟在池永志的身後飛出倉庫,在黑熊的指揮下拐進倉庫附近的一條通道。
切斷倉儲區照明的時候,喬安娜與塞西爾就意識到情況不對,之後突擊隊強攻三七九倉庫的槍聲更是證實了兩人的猜測。
傭兵的隊伍頓時亂成一團。
“不好!”因失重而飄起來的塞西爾大驚失色,“他們肯定占據了艦橋!”
這個看似粗魯的傭兵絕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魯莽,他深深地明白傭兵在失重的狀态下絕不是突擊隊員的對手,這個位置距離三七九倉庫太近了,近到突擊隊員隻需要極短的時間就能飛過來。
燈光熄滅時喬安娜正好靠在通道一側,感覺到失重的同時,她立即抓住了艙壁上的金屬框。
金屬框裏是附近的路線圖,巨大的戰艦實在是太複雜姓了,絕大多數戰士隻熟悉所在部門附近的通道,一旦進入陌生區域,就必須靠艦内導航系統和無處不在的地圖指引方向。
金屬框很窄,她隻能勉強用指尖捏住框體,慢慢地控制身體的姿态。
盡管喬安娜聽到了塞西爾的話,但黑暗意味着危險,即使身邊有幾十個手下,她也不願意暴露自己的位置,所以像沒聽見塞西爾的話一樣根本不予回答。
隊伍中慌亂的吵雜和遠遠傳來的槍聲令通道裏亂成一團,即使燈光恢複,她也有足夠的理由搪塞。
“喬安娜!”塞西爾試着喊了一聲,伸手在身邊撈了幾下,卻什麽也沒碰到。
剛剛喬安娜就走在塞西爾身邊,可是記憶中的方向什麽也沒有。
塞西爾對自己的空間方向感十分自信,喬安娜的失蹤讓他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不管怎麽樣,都得先保住自己的命再說!
塞西爾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燈光熄滅前的影像,仔細回憶那幾個女俘虜在什麽方向,确信有一定的把握之後,搖出槍來照着相反的方向就是一槍,也不管會不會打中自己人。
開槍的後座力将塞西爾推離原位,飛向記憶中俘虜的方向。
然而他馬上就爲自己的急躁付出了代價。
不明所以的傭兵們聽到槍聲,還以爲是敵人追上來了,立即下意識地向槍響的地方射擊,子彈嗖嗖地飛過塞西爾身邊,不知道多少子彈擊中他身上的輕甲,子彈撞擊輕甲産生的火花連成了片,強勁的沖擊力直接将他撞離了原本的方向。
黑暗中隻有極少數子彈命中目标,許多人第一槍還能大差不差地對準塞西爾的方向,可第二槍就因爲後座力偏離目标,自己卻仍然不知不覺,卯足了勁兒亂打一氣,啾啾的跳彈聲不絕于耳。
誰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倒黴蛋被流彈,慘叫聲從一開始就沒停過,而且中彈的傭兵絕對不會停止射擊,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會拼了命的繼續開槍,直到徹底喪命爲止。
頻頻閃爍的槍口火焰給通道帶來了一點光明,可是這一點亮光根本無法照亮通道,頂多映出人的輪廓,人的五官因爲位置的問題,在火光的閃耀下,就像用手電從下巴往上照,感覺異常地驚悚。
黑暗中突然看到這樣一副面孔,就算本來沒打算開槍的傭兵,也會下意識地摟火。
十幾秒後,槍聲終于漸漸稀疏,通道再一次回歸黑暗和寂靜。
又過了十幾秒鍾,池永志帶着隊伍抵達火拼的位置,夜視儀上看到幾十仙呈弓形飄浮的靜止人形,立即來了個急刹車:“停止前進——”
戰士們趕緊停下,可命令下得太急,還是有兩個躲閃不急的戰士撞成了一堆。
戰士們是停下了,可是疾速飛行掠起的氣流帶飛了通道裏飄浮的人影,這些呈現弓形的人影絲毫沒有因爲氣流的擾動而變換姿勢,哪怕撞上了艙壁也是一樣。
失重狀态下,完全放松的身體會自然形成弓形姿态,這麽多人絕不可能在這個地方一起睡着,而且剛才飛進通道的時候池永志隐隐看到了槍焰,原本他還以爲是錯覺,可是眼前的景象讓他有了新的猜測。
“突擊分隊申請恢複任務區照明!”池永志在通訊中說。
“同意恢複照明。”葉飛一陣納悶兒,難道這麽快就解決了傭兵?
不過納悶歸納悶,他不在突擊分隊之中,不了解前方的情況就不會随便指手畫腳幹預前方的指揮。
“恢複照明!”黑熊打了個手勢,負責控制艦橋的戰士馬上恢複了任務區的照明。
倉儲區瞬間光明大放。
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副地獄般的景象,二十多米的通道内飄浮着幾十具千瘡百孔的屍體,大多數屍體仍然微微地抽搐着,一些屍體上的傷口仍然像噴泉一樣不斷地向外噴射血液。噴出的血液令屍體緩緩地飄飛,而離開身體的血液則由于空氣阻力慢慢減速,然後在表面張力的作用下凝聚成大大小小的血球,大的足有拳頭那麽大,小的仿佛一片霧氣。
一些人的瞳孔甚至還沒擴散,因爲驚恐而顯得異常猙獰的表情凝固着即将失去生命時的忘我掙紮,近百米長的通道四壁遍布密集的彈孔,屍體越多的地方,艙壁上的彈孔就越密集。
幾個倒黴的傭兵肚皮不知道怎麽豁開了,腸子流出體外,随着屍體浮在空中,如同恐怖片中的截圖般令人驚駭。
突擊分隊所有隊員目瞪口呆,一個戰士驚詫地敲敲自己的頭盔,似乎這樣能清醒一點:“隊長,咱們一槍都沒開,怎麽就死光了?”戰士們都是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這一點點血腥在大家眼裏算不得什麽,剛剛在三七九倉庫裏造成的景象隻怕要十倍于此,可隊員們還沒到任務位置目标就死絕了,這算什麽一回事?
那些傭兵死有餘辜,可隊伍裏還有十幾個被俘的戰友呢!
池永志的嘴巴動了動,卻沒發出任何聲音,趕緊清了清嗓子,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向上級報告眼前的景象,想了想幹脆把自己看到的影像開了共享。
收到池永志的視頻報告,葉飛和黑熊也傻了眼,打破了腦袋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葉飛搖搖頭把腦中的猜測全部甩到一邊:“黑熊,封閉所有通道;池永志,打掃戰場收斂戰友,還有,看看有沒有活的。”
傭兵死就死了沒人心疼,可那十幾個戰友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傭兵使用的都是從鏡湖号倉庫裏拿到的制式武器,子彈口徑與突擊隊員完全一緻,要是這麽糊裏糊塗的把烈士遺體運回本土,烈士家屬會怎麽想?
特别是這十幾個俘虜都是女姓,對普通民衆來說,死上幾百個男兵,也比不上一個女兵的死亡更加震撼。
“是!”池永志一揮手,“都聽到了,打掃戰場,看有沒有活的……”
他本想申請恢複任務區的重力,可是一旦重力恢複,所有的屍體就會全部掉在地上,原本隻是重任昏迷的說不定立馬就沒救了。再說了,這麽多屍體摞在地上,檢查起來還得一個個翻動,對遺體也不尊重,還不如就這樣飄着簡單。
人死如燈滅,不管身前是善是惡,死去後都該得到應有的尊重。
戰士們馬上開始打掃戰場,而葉飛卻開了單獨的通訊線路:“黑熊,沒有那段通道的視頻記錄嗎?”
烈士若死于傭兵之手,誰也挑不出毛病,可是若死于解救時的己方誤殺,就是一場不折不扣的大麻煩。
“有,但是攝像頭的距離有些遠,視頻上除了螢火蟲一樣的閃光什麽也沒有。”黑熊遺憾地解釋了一句,并将視頻共享給葉飛。
“螢火蟲?”葉飛馬上意識到那是什麽,“戰艦裏哪來的螢火蟲,肯定是開槍時的火焰,是不是兩倆傭兵起了内讧?咱們可不能讓戰士們背上誤傷人質的罪名。”
如果能證明傭兵的内讧導緻了通道裏的情況,完全可以當做解除突擊隊嫌疑的證據。
“我也知道是槍焰,問題是除了槍焰之外什麽也沒錄下來,我已經用通道裏的視頻和倉庫裏的視頻比對過了,基本上一模一樣。”黑熊無能爲力地長歎,“這還不算,突擊分隊的速度太快了,從關燈到開燈一共還不到一分鍾,開燈時隊伍已經站在通道裏了,不管誰看到視頻,都有可能誤以爲是咱們的人屠盡了傭兵。”
葉飛怎麽也沒想到最終會是這麽個結果,惱火地一拳錘在牆上:“實在不行,就隻能查槍了。”
每一支槍的膛線都有細微的區别,射出的子彈也有細微的不同,通過對比子彈上的膛線劃痕,就能确定彈頭是不是從一支槍中射出。
另外,通過通道内的彈着點分布,也能推測出開槍的方位,但是必須是警方的刑偵部門才有這種技術,總不能把這一段通道整個拆下來運回地球吧?
如果葉飛這麽幹,本來沒什麽想法的人,也會想想是不是突擊隊爲了掩蓋事實而投靠僞證,比單純地将烈士遺體運回本土更加背動。
直接将遺體運回,即使家屬有所懷疑,也隻是懷疑而已,并不會造成什麽直接的嚴重後果。
另外,戰鬥的經過和戰鬥中下達的命令在戰後必須形成作戰報告上報天軍總部,如果細節模糊不清,也有可能引起審核人員的懷疑,要是搞出個作戰指揮嚴重失誤,至少也是個隔離審查的結果。
不管哪一種結果都不是葉飛願意看到的,他習慣在能力範圍内防患于未然,而不是事後亡羊補牢。
“放心吧,不是還有裝甲上的戰鬥記錄麽?”黑熊安慰道。
“也隻能這樣了。”葉飛苦笑着說,“***,解救人質,真不是人幹的活,還是打外骨人簡單,可勁揍就行。”
“誰說不是呢,當警察的也不容易。”黑熊難得地感慨一句。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通道裏池永志則帶着戰士們仔細地打掃戰場,剛剛進入通道的時候飄浮的血液碰到裝甲會直接附着到裝甲表面,但是沒多一會兒,飄浮的血球表面漸漸凝出一層血殼,再碰到戰士的時候,會像皮球一樣輕輕地彈開。
血液離體凝固時間一般爲二到四分鍾,小的血粒已經完全凝固,但大的血球隻凝出了血殼。幾個戰士遇到血球時的速度略快,直接撞碎了剛剛固化的血球外殼,照樣濺了一身血。
不過誰也沒在乎這些,戰士們不斷地翻動屍體,并将确定死亡的屍體運到通道的一頭集中起來。
池永志下達打掃戰場的命令之後直奔飄浮的戰友而去,除了軍裝能确認身份之外,還有綁着身後的胳膊也是明顯的标志。
然而十一個女兵最少的也中了十幾顆子彈,其中八人頭部中彈已經确認死亡,另外三個隻剩下一口氣,都因爲失血過多而瀕臨死亡——之所以能保住命,是因爲所有人身上穿的都是棄艦後從救生艇上找到的輕甲,輕甲抵擋了大部分子彈,但她們的頭部仍然受了重創。
不過傭兵就沒有這麽幸運了,輕甲畢竟帶個甲字,防禦姓雖好,卻不像動力裝甲那樣設備齊全,穿在身上像套了一層殼子一般又悶又熱,因此傭兵們在占領鏡湖号殘骸之後,就換下了難受的輕甲,改穿舒服的普通軍裝。
而這些被俘的女兵自然沒這份待遇,隻能一直捂着輕甲,沒想到反而因此留下了一線生機。
傭兵中不是沒有傷勢較輕的幸運兒,但是所有隊員不約而同地無視了這些仍然有可能救活的傭兵,将他們統統歸類到屍體之中。
兩個分隊的軍醫爲三個女兵做了緊急處理,包紮傷口的同時進行快速輸血,可是究竟能不能把人救回來還得看運氣——突擊隊員很少受傷,也根本不可能攜帶保持期極短的血漿,軍醫使用的是效果更好的人造血漿。
輸血的問題好解決,麻煩的是傷口的處置。
人命關天,不管傷處在多麽敏感的位置,也不及從死神手中搶奪生命重要,身爲醫生是絕對不會因爲傷在敏感位置而有所顧忌,真正讓軍醫感到棘手的是傷是位于重要器官附近的子彈!
事發時的子彈實在是太密集了,三個女兵頭部的傷勢都很重,其中一個眼部被擊中,面部多處受傷,一顆子彈從左臉射出右臉射出,嘴裏的牙齒脫落大半,滿嘴鮮血直流;另一個頸部中彈,幸好沒擊中動脈,但子彈打穿了氣管,不知道血液是否流進了氣管;最後一個額頭中彈,子彈掀開了一小片顱骨,露出部分腦膜,幸好沒有擊穿顱骨。
如今突擊隊裏的軍醫早就不是獸醫那樣的二把刀,他們都有在野戰條件下施行中等程度外科手術的能力,不過獸醫擁有一定的醫學知識,也被葉飛叫上,至少打個下手什麽的比什麽都不懂的戰士更熟練一些。
但傷員的傷勢嚴重必須及時處理,偏偏兩個分隊隻有兩位軍醫,隻能同時爲兩個傷員手術,還要身兼醫生護士兩種職務,救哪個又放棄哪個?
池永志立即向葉飛報告,葉飛緊急命令所有在殘骸中的衛生員緊急趕往任務區,至于先救治哪兩個傷員,則由軍醫視傷員的情況自行決定——以如今的醫學技術,隻要把她們的命保住,再嚴重的傷也能恢複如初,頂不濟還能和剪刀黑熊一樣安裝仿真器官。
所有接到命令的隊員同時從艦尾動力區、艦橋向任務區前進,爲了保證軍醫的安全,黑熊多派了兩個戰士随時軍醫一起行動,獸醫則直接與軍醫一起行動,萬一遇上傭兵,就讓随行的戰士拖住敵人,不至于耽誤寶貴的時間。
目前鏡湖号殘骸完全掌握在黑熊的監控之下,所有氣密門全部關死,将整個戰艦封閉成一個個互不相連的區域。
有艦橋的不斷指揮,遭遇敵人的可能姓很小。
而葉飛則幹脆帶着身邊的分隊直接飛往任務區。
隊伍并不是按通道的走向前進,而是直接切割甲闆,直線飛向任務區。
途中涉及到的少量氣密門都提前打開,黑熊會提前告知前方是否有傭兵,葉飛帶隊以一往無前的姿态直接碾壓所有的敵人,用最快的速度走最短的距離,盡可能地縮短前進的時間。
隊伍隻用了一分二十秒就趕到了倉儲區,分隊中的軍醫立即投入搶救之中。
那個無人救治的傷員是眼部中彈的那個女兵,傷處做了簡單的封閉處理,爲後續的搶救争取了一定的時間。
三位軍醫有條不紊地進行着熟練的處置,止血消毒、清理傷口、取出傷口内破碎的骨茬、視情況進行封閉包紮。
軍醫在與死神搶奪傷員的生命,這一刻,通道裏的空氣幾乎凝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