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充當哨兵的突擊隊員抱着步槍站在艦脊上,其中抱着狙擊步槍的趴在地上,瞄準鏡對準十幾公裏外的外骨人營地,頭盔上顯示着捕捉到的畫面,胳膊肘兒拐了拐同伴說:“老何,今兒個外骨**還是沒動靜,看樣子今天又沒事了。”
“可不是!”老何活動活動胳膊,“這他娘的都三天了,這段時間打習慣了,這幾天我閑得混身都難受。”
自葉飛發明diy版核彈,人類與外骨人的戰争便進入詭異的對峙狀态。
外骨人方面不斷增兵,百折不撓地試圖沖破阻撓占領長江号殘骸,可每一次集團沖鋒都會以核爆全殲結束。
它們也曾試圖改變傳統的集團豬突戰術,但萌芽狀态的散兵線剛剛出現,就被橫掃的激光陣掃進了垃圾堆,戰事重歸原點。
爲了對付難纏的人類,外骨人不斷試圖建造大型戰争生物。
第一次嘗試被意外打斷之後,外骨人學得聰明了一些,将“建造基地”挪到了戰艦五十公裏之外,并且在建造戰争生物的那幾天發動了長時間的大規模牽制佯攻。
不明所以的人類忙着對付外骨人的進攻,絲毫沒有發現敵軍的異常,直到兩天後數千隻坦克大小、外甲厚重的六足甲蟲投入戰鬥,葉飛才鬧明白外骨**這幾天是爲什麽發瘋。
盡管圓滾滾的六足甲蟲十分難纏,可在核彈的轟擊下仍然不堪一擊,外骨人的苦心孤詣最終仍是以失敗告終。
打那以後,每當葉飛在衛星圖上發現外骨人有異常聚集的現象就會格外關注,若是一群外骨人在某個位置停留的時間超過六個小時,就會立即招來核彈的無情轟擊。
diy版核彈需要激光炮引爆,而激光炮不僅需要反應堆供能,有效射程還會受到大氣條件的影響,所以轟炸的範圍集中在戰艦附近。爲了搞掉外骨人偷偷摸摸弄出來的“建造基地”,葉飛不得不動忍痛動用僅剩的正版核彈。
外骨人損失一天甚于一天,時間長了,即便是不拿炮灰當回事的外骨人貴族也吃不住勁了,隻能悶悶不樂地停止進攻,用幾萬外骨人劃了個直徑十幾公裏的包圍圈,将戰艦和獸山圍在正中。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現在啥情況,再打兩場,彈藥庫就空了。”狙擊手的姓子沉穩,一點兒也不覺得停戰有什麽不好。
外骨人難受,人類這邊也好不到哪兒去,人少戰鬥多,全團上下早就疲憊不堪,找出一批臨時隊員湊數,才能給正式隊員挪出點休息的時間。
葉飛從參軍開始就一直在後勤充足的情況下打仗,現在單艦失事在巨人星,所有的物資都得算計着來,眼看着物資儲備一天一天地減少,葉大團長差點沒愁白了頭發。
随着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動用實彈武器的時間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激光炮和環繞戰艦的線圈防禦層,畢竟電這個東西對聚變燃料充足的長江号來說不算啥,儲備的彈藥若是用光了,突擊隊員的武器全得變成燒火棍——線圈和激光炮隻能固定在戰艦上使用,指不準哪天需要戰士們離艦執行任務,總不能讓大夥提溜着軍刀和外骨人拼命吧?
總而言之,就是人類隻能龜縮固守,外骨人始終打不進來,誰也奈何不了誰。
老何抱着步槍坐倒在地:“你說,外骨**前些曰子打的得那麽歡,現在這是想幹啥?”
“這些事兒我哪知道?還是讓隊長和團長**心去吧。”狙擊手擡首望天,剛剛還是萬裏無雲的天空已經快要被大片的烏雲完全遮住,“又要下雨了,這鬼地方,地多水少,雨倒是不少下。”
“行了行了,甭說那些沒用的,呆裝甲裏又澆不着你。”話音未落,遠方的空中驟然落下一道藍紫色的閃電。
兩人默契地離開艦脊,這樣的天氣,外骨人是絕不會發動進攻。不是它們怕水,而是怕雷!
原本外骨人沒這個毛病,不過不久前外骨人曾冒着雷雨大肆進攻,結果沒多一會兒,進攻的外骨人就被斷斷續續的落地雷幹掉了一少半兒。
外骨人長年生活在骨冢上,看見下雨新鮮得不得了,哪知道什麽叫雷?結果自然悲催無比——獸山落在平原上,長江号又架在獸山,真正的高高在上,還是那麽大一砣金屬,就是一砣超大号避雷針,不引雷才是怪事。
老何和狙擊手要是還呆在艦脊上,非變**形避雷針不可。
瓢潑大雨準時落下,天地間茫茫一片,雨水落在玻璃化的地面上,慢慢彙成連成一片的水窪。
大雨傾盆而下的同一時間,通訊設備艙。
阮鵬緊張地擦擦額頭的汗水,右手穩穩地調試着共振通訊儀。
墜落時的沖擊力雖然損壞了不少設備,但共振通訊儀有特殊的保護裝置,并沒有在墜落中震壞。不過墜落導緻三座完好的反應堆啓動了應急停堆機制,戰艦在反應堆重啓前處于斷電狀态,共振通訊儀内部的共振原子由于斷電而停止振動,這才是最要命的麻煩。
負責通訊設備的阮鵬在回到戰艦快二十天了,基本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如何修複通訊儀上。隻是通訊儀這東西原理簡單,可修起來不容易,共振原子不僅要自行振動,還得與那顆配對的原子頻率一至!
阮鵬根本沒有修複通訊儀的能力,隻能找出磚頭般厚重的維修手冊慢慢調試。
就在阮鵬停止調試,不知道第多少次無奈地跌坐當場的時候,詭異的情況發生了,在他停止幹預原子的狀态之後,原子的振動居然沒有停下!
阮鵬愣愣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一會兒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猛地跳起來,一路踉踉跄跄地跑進艦橋,爹死娘嫁人般地嘶聲怒吼:“我成,我成功了——”
“喊什麽?你成什麽功了。”葉飛差點沒讓這一嗓子狼嚎吓得坐地上,頓時怒目而視。
葉飛從沒指望阮鵬這個二把刀能修好通訊儀,不過是死馬當做活馬醫,略盡人事罷了,因此壓根兒就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兒。
阮鵬激動得淚流滿面:“艦長,我成功了,通訊儀有動靜了。”
艦橋裏所有聽到這句話的人都停下了手裏的工作,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瞅着阮鵬。
“什麽?你說真的!”葉飛騰地站了起來,由于動作太急,腳下一滑差點沒摔倒。
阮鵬一聽這話立馬急紅了眼:“我怎麽敢拿這事兒亂說!”
葉飛雖然覺得阮鵬修好通訊儀這事兒有點不靠譜,可也知道這小子不是個亂說話的,趕緊催促道:“快試一試!”
阮鵬坐回通訊台,艦橋裏頓時鴉雀無聲。
看了葉飛一眼,再瞅瞅熟悉的通訊台,阮鵬緊張得心髒咚咚亂跳,深吸一口氣開啓通訊儀:“長江号呼叫總部,長江号呼叫總部,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通訊儀中沒有任何回複,可儀器顯示一切正常,這一點緩和了阮鵬不安的情緒,他再次呼叫了一遍。
一些艦橋軍官已經開始懷疑通訊儀是否被修複,葉飛則緊緊地繃住臉,靜悄悄地站在阮鵬身後。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阮鵬一遍又一遍地呼叫,他眼中的希望漸漸消散,最終變成了絕望:“艦長,我——”
大失所望的葉飛擺擺手:“沒事,你本來也不會修這個。”嘴上安慰阮鵬,可心裏的失望絕不是一點半點兒。
阮鵬失落地準備關閉通訊儀,手指都按到了開關上,通訊儀裏突然傳出一片混亂的雜音,所有人頓時又是一愣。
什麽情況?
阮鵬歡喜的整個人都呆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葉飛猛地搶到通訊台前,沒等他說話對方就先開了口:“喂喂,那個,誰在這個頻率上?”
對方說的是漢語!
這個發現讓葉飛又驚又喜:“我是長江号,我是長江号,聽到請回答!”
“什麽?長江号?”對方的語氣異常驚訝,“怎麽可能?這這,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葉飛眉頭一皺,這人怎麽這麽沒禮貌?全艦橋的人都在看着他,這個時候不能慫包:“有什麽不可思議的,我們的戰艦墜毀了不假,但是還沒沉沒呢!”他的話說得相當不客氣,也沒有必要客氣。
長江号墜毀了不假,可是還沒到艦毀人亡的地步呢,有什麽不可思議的?
官方雖然沒有明确墜毀和沉沒的使用條件,但是這兩個詞在天軍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代表戰艦墜入行星無法起飛,并不體現無法起飛的具體原因,也不體現人員的具體狀态;後者則代表戰艦完全毀滅,可以是在空中也可以是在地表,同時表示人員處于急需救援的緊急狀态。
對面答謝的人也發現了自己的話不對勁,趕緊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766廠軍代表,這事兒全是誤會!”
對面那個自稱軍代表的家夥好一通解釋,葉飛等人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共振通訊儀都是兩台一對兒,其中一台安置在天軍嚴防死守、固若金湯的通訊基地,另一台安置于戰艦或者其它需要使用共振通訊儀的地方,所有的通訊,都要先抵達天軍總部,再通過總部的即時中轉抵達目标。
換個直接的說法,長江号若是想和燕京号通訊,通訊内容要被通訊基地接收,記錄在案的同時發送給燕京号。
好在共振通訊不受距離影響,至少目前幾十光年的距離對通訊毫無影響。
這樣做看似毫無道理,可是若不這樣安排,燕京号上就得裝上十幾台通訊儀,而且隻能和各艦單線聯系,各艦之間的聯系同樣需要燕京号中轉,一旦燕京号失事,整個艦隊就會變成一盤散沙。
766廠其實就是生産共振通訊儀的軍工廠,剛剛兩台通訊儀下線,正在調試共振,沒想到其一台還沒有一絲反應,另一台不僅開始振動,還收到了通訊!
負責生産保密通訊設備的,不僅技術上過硬,政治上同樣可靠,他們沒有私自回答,而是立即将情況上報!
766廠是軍工廠,但廠裏的工人卻不是軍人,整個廠區唯一能夠找到的現役軍人就是負責把握産品質量關的軍代表。
一台剛下線的通訊儀聯系上了不明終端,怎能讓軍代表不驚訝萬分?
解釋完其中的誤會,軍代表王琦忍住心中的好奇說:“那個,我級别雖然不高,但是常看新聞,您剛才提到墜毀,但是據我所知,最近沒有任何新聞或者内部文件傳達墜毀的消息。我不知道您是哪個單位,也沒有資格知道,但是這麽大的事情,我必須把您的消息轉出去,請問我應該和哪個部門聯系?”身爲766廠的軍代表,王琦很清楚什麽樣的單位才有資格配備共振通訊儀,說起話來自然十分地客氣。
截止到目前爲止,軍方的通訊儀隻裝備遠征軍和土星基地,并外貿美俄兩國一部分。
葉飛提到了長江号,王琦猜得到這是一艘戰艦,可他卻不知道長江号到底是遠征軍中的哪一艘戰艦!
葉飛想也不想地說:“天軍,你馬上和天軍聯系,越快越好!”他怎麽也沒想到阮鵬鼓搗了這麽久,居然和一台新的通訊儀配上了對兒,這豈不等于拆散了一對兒恩愛夫妻,沒多久又搞出了二婚?
“我馬上就辦!”王琦不敢怠慢,馬上開始聯系上級——他的級别不可能直接聯系到天軍高層,隻能先聯系本系統的上級,然後通過上級輾轉聯系天軍。
王琦的話通過通訊儀傳到長江号裏,一字一句地清清楚楚。
這事兒實在是有點太意外,王琦不得不好好解釋一番,才說清了事情的經過,不過他知道自己的上級也未必有了解戰艦墜毀的資格,機警地沒提墜毀的事,隻說一台新機器和未知終端建立了聯系,對方要求立即聯系天軍。
消息一層層地傳遞,總後勤部的高層得知消息之後立即與天軍司令吳晗建立了聯系。
吳晗一聽事情的經過,頓時坐不住了。
一台新機器和聯系到了己方的戰艦,說明有一艘戰艦脫離了正常的通訊絡,這還得了?他立即直接聯系上了焦急等待的王琦。
接到軍方通訊絡傳來的高等級保密通訊,王琦即興奮又激動,趕緊來了個竹筒倒豆子,把情況詳略得當地介紹一遍,說清楚了事情的經過,還不顯得啰嗦。
吳司令一聽長江号三個字,頓時兩眼放光喜出望外。
雖然長江号是因爲在戰鬥中主動引開倔獸而失蹤,天軍也收到了墜毀的消息并派出救援,可失聯後長江号到底是什麽情況誰也不清楚。
二十九光年的距離在危險不計其數的宇宙中簡直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塹,墜毀戰艦上的人員怎麽可能等上三個多月?
長江号若不是在戰鬥中失蹤,恐怕吳晗這位司令早就被免了職,即便如此,吳大司令這些天裏也承受了極大的壓力。天軍甚至已經秘密做好了準備,隻等救援部隊發現長江号的殘骸,确認無人生還之後公布墜毀情況并召開追悼會。
吳大司令怎麽也沒想到會收到長江号的通訊!
興奮的吳司令員交待王琦保護好通訊儀,之後立即将這個好消息告訴幾位老戰友,并且直接派出一艘飛船前往766廠接收通訊儀。
半小時後,通訊儀運抵位于京郊的國防部通訊基地,提前十分鍾趕到基地的吳大司令親自與并的長江号通話:“長江号,我是吳晗,現在是誰負責?”
葉飛早就聽到了王琦和吳晗的通話,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馬上回答道:“報告司令,我是長江号艦長葉飛!”
“葉飛?好!”吳司令員眉頭一挑,“傷亡情況如何?”
葉飛趕忙如實報告。
墜毀不比其它事故,全艦死絕也不奇怪,聽到還有兩千多人幸存,吳晗登時松了一口氣,又問起了墜毀的原因,聽葉飛完整的介紹了一遍墜毀的經過,兩條眉毛差點扭成了麻花。
吳晗毫不客氣地指責:“葉飛,雖然事出有因,但是長江号墜毀的直接原因在于你錯誤的指揮,擺脫不了倔獸,那就繼續帶着它轉圈,單艦鑽進外骨人大軍冒險算怎麽回事兒?亂彈琴!”
“是!”葉飛幹澀地回答,“是我錯了,我向您檢讨,我接受任何懲處。”
“不是向我檢讨,而是向那些無辜犧牲的戰士們檢讨!”吳晗擲地有聲怒斥,但随即語氣一轉,“不過打仗沒有不死人的,換成我是你,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功是功過是過,你不要有負擔,也不要有壓力。”
話裏回護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至少能代表司令員對此事的态度,就像一顆定心丸吃進葉飛嘴裏。
人無完人,指揮員也是肉長的,不可能一點失誤也沒有,況且若不是倔獸出人意料的撞擊,長江号有很大的幾率脫離外星艦隊的糾纏逃出**。
不過事件究竟如何定姓不是吳大司令一個人說得算的事,戰艦墜毀這麽大的事兒,按程序必須經過天軍總部高層的集體研讨。
一句話暫且揭過責任的問題,吳晗憂心忡忡地問:“你們現在的情況如何,能不能堅持到援軍抵達?”
葉飛趕緊介紹了一番眼下的局面和面臨的困難,吳大司令聽着聽着,突然詫異地問道:“你說巨人星是一顆宜居行星?還是有完整生态系統,進化出原始人類的行星?”
“是啊!”葉飛理所當然地回答。
“好小子,這回你可立下大功了,不光是你,長江号人人有份!”吳晗喜形于色,一臉的皺紋笑得溝壑縱橫,大嘴差點咧到耳朵根。
他沒法不高興,連續幾顆潛在的宜居行星都不具備完善的移民條件,環境稍稍強一點的格利澤581g被潮汐鎖定了不說,還必須清理掉行星上的風暴真菌,另外還隻有晨昏圈才有适宜的溫度。
581d則被光速魚雷和骨冢毀掉,想要恢複需要大量的時間和長期的改造。
其它潛在的移民星也一一排除在外,在這個看不到一絲移民光芒的時刻,亂闖的葉飛突然發現了遠在二十九光年之外的巨人星,怎能不讓吳晗眼前一亮?
遠征軍爲什麽要配一艘沒有戰鬥力的移民船?
與巨人星潛在的開發潛力比起來,二十九光年的距離又算得了什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