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麽樣子呢。”回望繁忙的營區,葉飛心底一時間竟生出滿心的惆怅,說不清道不明,欲理還亂。
兩人肩并着肩離開突擊隊的軍營,明明一跳就能蹦出七八米,偏偏他們倆像溜大街一樣走得穩穩當當,好像這兒不是低重力的月球,而是标準重力的地球。
“又說什麽呢,剛說好不提這事兒。”姜宇飛憤憤不平瞪了葉飛一眼。
“我這是有感而發,跟剛才不是一回事兒。”葉飛強詞奪理,“也不知道那什麽見鬼的培訓班,是多長時間。”
培訓班都是臨時編制,全軍上下,類似的培訓班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往小了說,有團級單位組織的炊事員、駕駛員等面向士兵的專業技術培訓,短的十幾天,長的三五個月不等;往大了說,有高等軍事院校組織的高級軍官培訓班,學員一水的将星閃耀。
都叫培訓班,可是含金量天差地别。
從士兵到軍官是一個非凡的跨越,但是從軍校畢業并不是結束,反而是剛剛開始。各種各樣的培訓将貫穿每個軍人的軍旅生涯,直到退出現役。
培訓班的名頭不同,具體情況也有區别,比如脫産或不脫産,葉飛參加的,就是第二種。
通常這種培訓班結束後,參加培訓的學員都會返回原部隊。可是他和姜宇飛能回來,其他人呢?到時候,隊伍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一支了。
“我說你好好的說這些幹什麽,我這心情剛好一點,又讓你帶溝裏了。”姜宇飛的心情就像是小說看到了最後一頁,有些失意,又帶着些許傷感。
海洲符家在普通人眼裏自然是高高在上,可隻有他自己才清楚,他有多麽的孤獨。從小到大,圍繞在他身邊的人都别有所圖,不是爲了符家的錢,就是爲了符家的勢,沒有一個是真正因爲他自己。
當初之所以會爲了于笑笑和白烨打架,就是因爲他身邊全是狐朋狗友,隻有幾個年齡比他小的同輩親屬,隻是單純的跟他一起玩,而不是因爲長輩的某種目的才故意接近。
大家族,永遠不缺少爾虞我詐的勾心鬥角。
姜宇飛很聰明,他把一切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他不喜歡身邊那些爲了利益旁敲側擊的“夥伴”,然而符家大少爺的身份就像一道無形的枷鎖,将他牢牢地鎖在圍城之内,年少的他根本無力做任何改變,唯有随波逐流,做個醉生夢死的纨绔子弟。
姜得昌提出安排他參軍入伍的時候,他立即意識到這是一個機會,一個擺脫尴尬身份的機會。
若非他心裏早有計劃,以符清清的強勢,姜得昌把兒子送進部隊這麽大的事,又怎麽可能瞞得住妻子?
果然,姜宇飛賭對了,雖然剛入伍的時候總是和葉飛不對眼,但是身邊的戰友,卻不再需要他加倍小心地提防。
他很珍惜這種感覺,更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情份,因而才會多出許多的感觸。
“行行行,我不說了,成了吧!”葉飛舉手投降,戀戀不舍地收回遠眺的目光,狠狠地抽了抽鼻子,“媽的,我發現這人啊,愁事兒一多,就愛瞎琢磨,要不怎麽說多愁善感多愁善感,愁事兒多了總琢磨,能沒點感慨麽?你說咱們以前多好,兩眼一睜,忙到熄燈,除了訓練就是吃飯,剩下一點時間就想着怎麽才能多睡一會兒,多***幸福?”
“吃飽睡睡飽吃,豬一樣的生活啊。”姜宇飛深有同感,“但是簡單有簡單的幸福,腦子越好使,煩心事就越多。”
“可不是!”葉飛大點其頭,“我就是這個意思,人吧,活得輕松才更快樂,可惜呀,你說幹咱們這一行的,哪輩子能輕松得了……哎,我現在睡覺都不做夢,除非哨響,要不然,天塌下來,都别想讓我爬起來。”
他用胳膊狠狠地拐了姜宇飛一下。
“我靠,你報仇啊!”姜宇飛被他頂多兩米多遠,呲牙咧嘴地揉着肋巴條,憤憤地豎起中指。
現事報來得快,小心眼兒的男人真心惹不起。
“哪能啊。”葉笑得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還不是跟你學的。”
“我混身都是優點,你咋不學點好的?”老兵油子個個臉黑皮厚,子彈都穿不透,當兵前的姜宇飛纨绔是不假,可要說臉皮,還真不怎麽結實。現在這副臉皮,是大夥慢慢磨砺出來的。
“嗯。”葉飛裝模作樣地摸着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茬,“要說你混身都是細菌,這個我信,優點嘛,啧啧……”
“你什麽意思!”姜宇猛翻白眼兒,要不是地點不合适,他非跟葉飛比劃比劃拳腳不可。
兩人說說鬧鬧,一下子沖淡了離别帶來的感傷,心情似乎都陽光了許多。
車站就在營門外不遠,站牌前等着不少提着行李的突擊隊員,正焦急地等待着通勤車。
在月球基地,通勤車與這個詞通常的意思有點區别,倒是和免費公交車是一個意思。
别看等在這兒的都是突擊隊員,可是打眼一掃,甭說認識的,連眼熟的都沒一個。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扯淡,通勤車一台接一台地開過來,很快就拉走了一大批人,可是等車的人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有越等越多的趨勢。
結果派來的車也越來越大,沒多一會兒,就從中型客車,變成了雙層大巴——基地内的道路修得不錯,但基地内部的車輛,卻不用輪子,而是懸吊系統。
簡單地說,基地是建造在地下的多層建築,每一層的高度有限,所以直接把通勤車用的軌道固定在頭頂的隔層上,可以說是一種另類的軌道交通系統。
這套系統,平時也用來運送人員和物資。
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台開往“雙向訓練營”的小型客車,葉姜二人和其它十幾個突擊隊員排開擁擠的人群,一溜擠上車。
車上的座位正正好好一個不差,沒有人站着,也沒多出一個位置。
葉飛有一點犯嘀咕,是不是上面早就安排好了,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參加雙向培訓,所以派的車才這麽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