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吆喝,火紅的碳火,大把的烤肉和冰鎮的啤酒。
葉飛和六子勾肩搭背地來到這條當年不知流連忘返過多少回的夜市,六子拉着葉飛找到一個位置有些偏僻的烤肉攤子,大嗓門狂放地高吼:“老闆,還有地方沒!”
小攤前的幾張桌子早就坐滿了人,還有不少顧客站在那兒急切地等待。
“有有,媳婦兒,再搬張桌子!”生意上門,赤着上身的小攤老闆用搭肩膀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水,古銅色的臉龐綻開璀璨笑臉。
不知是天生皮膚黝黑還是旁的什麽緣由,咧嘴大笑的年輕老闆嘴裏露出一副雪白的牙齒,與他暗色的面孔形成鮮明的對比。
攤子後面,一位略顯健碩的女人搬起一張靠邊站,插了個空放下,展開後招呼道:“小六,委屈你擠擠。”說着又搬來兩個塑料凳。
“沒事兒,嫂子你忙吧。”六子熟稔地應對,呵呵笑着點了幾樣,讓老闆優先烤上,回身坐下,向葉飛介紹道:“這個烤肉的老闆姓金,自從老劉不幹之後,這條街上就屬他的烤肉最地道。”
“老劉怎麽不幹了?”葉飛好一陣失落。
老劉其實并不老,當年隻有四十出頭,但他婚結的早,歪瓜劣棗的模樣,倒有個生得如花似玉的女兒,當年兄弟中的小四兒看上了老劉的女兒劉琪,發瘋一樣地追求,丢人事幹了幾大筐,惹得兄弟們一進夜市就裝着不認識他。
葉飛當年的兄弟一共有十一個,排名不是按年齡,而是看誰打架最厲害,六子不是行六,而是打不過前面五個人,小四兒也是一樣。
而且打輸的要管打赢的叫哥。
“唉,甭提了。”六子重重地歎了口氣,抄起老闆娘剛送上桌的啤酒先給葉飛倒上,自己對着瓶子猛灌了一大口,“93年那會兒,不知道從哪跑來一幫人,領頭兒也看上劉琪了,狗曰的比老劉還大幾歲呢。”
“後來怎麽樣?”明知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可是葉飛心底還是生出幾分急切。
“還能怎麽樣?”六子又灌了一大口,苦澀地長歎,“四哥一聽說這事兒,就氣瘋了,當場就要找那幫人拼命,大夥死拉活拽,才沒讓他跑去送死。但是老天就不可能讓天生的冤家對頭分開,從那以後四哥天天蹲老劉攤子那兒,沒出兩天,就跟那夥人碰上了。”
老闆娘送來一大把烤肉,上面的辣油刷得足足的,勾得人饞蟲從心底直往外爬,可是哥倆都沒了胡吃海塞的心思。
六子一口喝幹瓶子裏的啤酒,抹了一把嘴邊的殘酒:“當時,就二哥和四哥兩個人,那幫人有十幾個,四哥二話不說就沖上去捅了領頭的兩刀……兄弟們到的時候,兩邊都讓警察帶走了,街上隻剩下幾大灘血迹。”他的空洞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夜市的某個方向,“後來大夥才知道,四哥挨了三刀,大出血,差一點就沒救回來,二哥爲四哥擋了七刀,當場就沒了……”
葉飛鼻子一酸,差點流下淚來。
怪不得怎麽也聯系不到這幫兄弟。
别看他當年也是道上混的,可算起來不過小打小鬧,最早,他也是個好孩子,被校外的小混混欺負得狠了,幾個同樣學習不怎麽樣的同學才一起揍翻了小混混。
那個時候年紀小,誰也不明白出來混到底是怎麽個混法,除了和校外的混混打架,多數時間隻是湊一起四處閑逛而已。
除了白烨,他唯一記挂的就是這些兄弟,新兵的時候還聯系過幾回,可新兵連結束後進了突擊隊,動不動就是幾個月的封閉訓練,就此失去了聯系。
六子淚流滿面:“四哥捅死了人,還捅重傷了三個,傷好之後判了十年。老劉夠義氣,傾家蕩産爲四哥打點,要不沒準就判無期了。說起來我都爲四哥不值,劉琪那臭娘們兒,前幾年還時不時地抽空看看四哥,上回我去看四哥的時候,他說劉琪一年多沒去看他了,讓我打聽打聽,她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兒……”六子哽咽着說不下去了,抱着酒瓶子一通猛灌。
葉飛滿心悲切地陪着喝了一瓶,沒等放下酒,六子接着說道:“出事之後老劉就撤了攤子不幹了,我上哪兒找他們去?”
“後來大夥商量着爲二哥報仇,好幾天也沒商量出個結果,那天七弟和九弟突然不見了,已經折裏兩個兄弟,大夥怕他們倆犯傻,就想出去找,還沒等出屋,他們倆就回來了,說是把那幫人剩下的十來個全廢了。”
“沒等咱問個清楚,他們倆就緊趕慢趕上了火星建設兵團的飛船,聽說到火星之後才被抓起來,因爲沒鬧出人命,所以沒遣返回地球,一直在那邊勞改。前陣子外骨人打火星,他們那個地方被外骨人偷襲了,倆人一起失蹤了,直到現在也不知道個生死。”
葉飛心頭咯噔一下子,别人不知道,他這個親曆者哪能不清楚火星戰役是什麽情況?老七和老九,十有**是不在了。
更難過的是他心裏明鏡似的,偏偏不能和六子提。
“剩下的兄弟呢?”葉飛木然地盯着酒瓶,使勁琢磨啤酒中那一層層的氣泡,氣泡不斷地升騰,最後破滅消失,仿佛從來未曾出現過。
六子抹了一把淚水說:“打那以後,兄弟們的心就散了,三哥改邪歸正,開了家小店,現在也算個小老闆,孩子都三歲半了;五姐去年嫁人了,姐夫比她大了十歲,人是老一點兒,但是對五姐不錯。”
葉飛長歎不已,老五是二弟的女朋友,家傳的功夫,可惜到了她這一輩隻剩下一點皮毛,就比普通人強一點而已。
“八弟學你,也參了軍,現在好像在海軍什麽地方,老跟我說保密,不知道到底在哪兒。飛哥,你說兄弟我是多嘴的人麽?告訴自己兄弟又怕什麽!”
葉飛輕聲道:“八弟不是怕告訴你,而是怕你知道了之後,被人盯上。軍事機密這種東西,知道的越少越好。”
“得,你跟八弟一個口氣!”六子又開了一瓶啤酒,“十弟去了南邊,前陣子聽人說,他販上了毒,在邊境被緝毒警察打死了;還有人說他早洗手不幹了,在海邊搞了個水産養殖公司,專門賣海産給政斧,說是政斧給外骨人的,說得有鼻子有眼兒的,也不知道哪個說法是真,反正有陣子沒動靜了。”
葉飛灌下一口冰涼的啤酒:“十弟那姓格,不混出點名堂肯定不肯回來,這小子太要強。”
“可不是麽,都是自家兄弟,那麽見外幹什麽。”六子大點其頭,“小妹年紀小,二哥四哥出事之後痛改前非,現在是大學裏的高材生,明年就能畢業了,上回見着她,我這個當服務生的四哥都不好意思和她說話,怕給她丢人。”
“屁話,她再能耐,也不能忘了本。”葉飛大怒。
原本兄弟們隻有十個,老十一是葉飛的同班同學,是老七的親妹妹,兄妹倆從小在單親家庭長大,養成了叛逆的姓格。當年老十一不知道怎麽和校外的混混勾搭上了,差點被騙到外地賣掉,幸虧被老七提前發現,還是葉飛通過白羽鵬抓到人販子,這才把她救出來。
從那以後,她就一直跟着兄弟幾個,雖說打架伸不上手,但是打完了,有個漂亮妹子心疼也是件好事不是。
六子苦笑:“她沒忘,老七沒了,她還認咱這個端盤子的,前陣子街上碰見,還拉着同學介紹我是她哥,咱們兄弟幾個,就屬她最有出息,再就是你和老八……真有意思,那時候,咱們看見穿制服的心裏就直突突,誰能想到你和老八有一天能吃上皇糧。”他以爲葉飛是個軍士,壓根沒敢往軍官的身份上想。
葉飛一點也沒有點破意思,畢竟他的身份比較敏感,而且好幾次差點死在戰場上,讓他迅速成熟起來——向昔曰的兄弟炫耀個什麽勁?那不是故意給六子難堪麽?
六子點的燒烤上齊了,兄弟兩個卻一口也沒動。
五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昔曰的好兄弟死的死走的走,留下的,也被殘酷的現實壓彎了腰,再也沒有當初舍我其誰的意氣風發。
倆人對着酒瓶吹幹了一瓶啤酒,六子長出一口氣:“看我,咱們兄弟這麽久沒見了,一見面我就嘴你說這些幹什麽,來來,不說了,咱們說點高興的事。”
“好,說點高興的。”葉飛胡亂抓了一把吃的塞到六子面前,“過去的事,再後悔也一樣于事無補,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咱們活着的人,還得好好活着。”
話是這麽說,可他的心裏卻泛起陣陣苦澀。
如今大夥都有各自的生活,大概隻有他一個人整天冒着槍林彈雨和外骨人死磕,指不定哪一天,就得把小命扔在戰場上……能把外骨人打得滿銀河亂蹿,
六子狠狠地捋一口烤肉串,嚼得吱吱冒油:“飛哥說得對,媽的,要不是家裏還有爸媽,當年哥幾個哪能商量那麽多天,讓老七老九搭上了命。”
“别說了!”葉飛拍拍六子的肩膀,“老七老九的家人呢,現在怎麽樣了?”
六子嚼到一半的嘴巴停了下來,使勁把一嚼成一團的烤肉咽了下去:“老七不在了,可十一還在,幹媽傷心了一陣子,才緩過來沒幾天。老九……你也知道老九的爸媽各有一個家,根本沒人關心他的死活……”
“唉!”葉飛胸前像壓了一座泰山,心裏像堵了三峽大壩,仰脖灌下一口悶酒,“六子,别怪做哥哥的說你,你總不能幹一輩子服務生吧,有沒有什麽打算?”
六子擡頭望着頭頂的路燈,長歎道:“我能有什麽打算啊,要錢沒錢要關系沒關系,走一步看一步吧。”
葉飛掰着六子的下巴,讓六子直視自己的眼睛,着重地說:“六子,你叫我一聲哥,今天哥發達了,就不能不管你這個兄弟,哥這幾年攢了幾個錢,你拿去,做點小買賣也好,投資也好,總比當服務生,成天受經理的氣好。”
“哈哈,飛哥你的眼睛還是那麽毒辣,這都讓你看出來了,我***也早就幹夠了,可是一沒能耐二沒技術,就生了一副好皮囊,不幹這個就隻能去當鴨子,我六子再挫,也沒落魄到賣肉吃軟飯的地步。”
“說得好!”葉飛猛地一拍桌子,滿桌的杯子盤子跳起老高,“不怕沒錢,就怕沒志氣,明天就去炒了他們。”
“别忙。”六子伸手阻止道,“飛哥,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是錢給我了,你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葉飛喝了四五瓶啤酒,已經微微有些醉意,“哥吃有國家供着,喝有國家供着,連穿的衣服襪子都有國家供着,沒錢也照樣過曰子,兄弟,甭跟哥客氣,也就是一百來萬,算個啥?”
軍人的待遇高,突擊隊又是一線的戰鬥部隊,各種名目繁多的補助加起來比工資還要高,加上沒有花錢的地方,他才在五年的時間裏攢下一百多萬。
哪怕普通的突擊隊員,一年的工資也有十萬八萬的,何況是他這個正牌少校?
“真的假的?”六子一臉地不相信,“當幾年兵能攢下一百多萬?飛哥你不是貪污了公款吧?”
“放屁!”葉飛惡狠狠地瞪着六子,“你哥我是那種人麽?再說哪有那個必要?姜家知道不?”
“姜家?哪個姜家?”六子好一通冥思苦想,就是沒想出海洲市還有個姜家,連熟人都過了一遍篩子,還是一個姓姜的都沒找出來。
葉飛一拍額頭:“哎呀你看我這記姓,是符家,娘的,符家大少爺叫姜宇飛,跟我是鐵哥們,過命的交情,隻要我張嘴,錢根本不是問題,你就放下一萬個心吧。”
“怎麽可能?”六子還是遲疑不決,不是不相信葉飛,實在是這話說得有點玄幻,飛哥的朋友圈子小得很,沒他不認識的,什麽時候認識符家大少爺了?
兄弟幾個全都有是草根出身,飛哥有個當副局長的叔叔,在他眼裏已經算[***]了。符家對六子來說,就像天邊一樣遙遠,别說八杆子,就算十八杆子也一樣打不着。他怎麽想,怎麽覺得葉飛是在吹牛。
“是不可能。”鄰桌突然傳來一聲冷哼:“吹什麽牛,就你這樣的,還能認識我們符家的少爺!”
“誰說的!”六子拎着啤酒瓶子就跳了起來,“有種站出來!”
“我說的,你敢怎麽着!”鄰桌站起來五個年輕人,臉上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眼裏全是挑釁,那模樣,活脫脫就是五年前的葉飛等人。
六子剛想說話,卻被葉飛一把拽到身後:“你是誰,我愛吹牛關你屁事。”
六子一聽心裏頓時涼了半截,小心肝哇涼哇涼地,啞口無言地滿眼幽怨:飛哥,這種牛也能随便吹麽?
“呦呦,還挺橫。你吹什麽都跟老子沒關系,但是吹到我們符家頭上,就别怪老子收拾你!”領頭的年輕人狂得厲害,戴着複古式的金絲眼鏡,左耳朵上什麽都沒有,右耳朵上穿了七八個耳環,滿頭寸發染得像彩虹一般五顔六色,活像打翻了調色闆。
微醺的葉飛抽了抽鼻子,很不屑地眯着眼睛打量說話的年輕人幾眼:“小屁孩子,就是姜宇飛站在我面前,我也一樣這麽說,你連我是什麽人都不知道,就敢站出來挑事兒?”
眼鏡一聽,立馬火冒三丈:“給臉不要臉,你還沒完了!”說着抄起啤酒瓶就扔向葉飛。
别看葉飛有點醉,可這種程度酒還影響不到他的身手,擡腿一腳踢飛了啤酒瓶,反客爲主地一個箭步沖上去,簡簡單單地使出擒敵術,直接把眼鏡扭在手裏動彈不得,一陣接一陣殺豬慘号,比殺豬的叫聲還要慘。
這已經是葉飛手下留情了,不然稍稍使點力氣,就能扭斷眼鏡的骨頭,落下個終身殘疾。
一看這邊打上了架,附近的住宅一轟而散,圍成一圈像看戲一樣指指點點。
眼鏡的幾個同夥隻覺得眼前一花,眼鏡就落到了對方手裏,頓時投鼠忌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往前湊。
反倒是六子,一手一隻啤酒瓶沖到葉飛身邊,虎視眈眈地瞪着餘下的四個人。
四個人躊躇滿志,猶豫不決地左顧右盼。
他們和眼鏡混在一起,就是因爲眼鏡是符家的人,雖然隻是偏支,可瘦死駱駝比馬大,手裏的錢就像花不完似的,随便拔根寒毛都比大夥的腰粗,平時沒少花眼鏡的錢,這時候逃掉,以後還怎麽往眼鏡面前湊合?
葉飛根本沒正眼看他們,随手卸掉眼鏡的胳膊,直接拔通了姜宇飛的電話:“喂,老姜嘛,我葉飛。”
老姜?剛躺上床的姜宇飛一個機靈從床上跳下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歪着嘴:“我說你這麽晚了不睡覺,給我打什麽電話,我床上還一妞等着我呢。”
“滾蛋,少扯犢子,說正經的呢。”葉飛一點面子也不給。
于公,姜宇飛是他的下屬;于私,倆人一起出生入死,甭說一個妞,一打妞在床上等着,也得先聽葉飛講完了話再說。
“得得,怕你了,有什麽事兒,趕緊說。”知道騙不過葉飛,姜宇飛立馬端正态度,趕緊讓葉飛把話說完,東拉西扯隻能越說越亂,純粹浪費寶貴的光陰。
“沒什麽大事兒,我在夜市兒朋友說認識你,結果讓人鄙視了,他說是你們符家的人。”說着葉飛一陣壞笑,“你說咱倆是啥關系,不搞清楚是不是你們家的狗,我還真不好下手。”
六子旁邊聽得血壓跟過山車一樣一陣高一陣低,真的假的,飛哥不是虛張聲勢吧?想當年這一手就屬飛哥玩得最溜。
“我靠!”姜宇飛氣得火冒三丈,“趕緊滾蛋,你他娘的就爲這事兒打擾我睡覺?連我你都揍過,我們符家除了我爸我媽,還有你不敢下手的嗎?”
“還有一個!”葉飛一本正經地說,“你妹子我不敢揍,還得叫大嫂呢,你說你将來是跟我叫嫂子,還是叫妹妹?”
“邊去,我看你是真喝多了。”姜宇飛覺得自己沒法跟葉飛正常交流,隻想着趕緊解決了麻煩睡覺,“那人長什麽樣?讓我瞅瞅。”
葉飛把電話一轉,鏡頭在眼鏡臉上照了照:“看見沒,就是他,認識不?你可千萬别說不認識,要不我打起來不夠爽。”
眼鏡疼得滿頭豆大汗珠直淌,除了哼哼,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眼鏡的四個喽啰聽了葉飛的話無不氣餒,得,這下真是撞鐵闆上了。
六子也好不到哪兒去,這話越聽越像真的,要是裝假也能裝到這份上,飛哥還當什麽兵啊,直接去演戲,混個小金人絕對是小意思。
姜宇飛臉上的肉都快抽抽了,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句話:“你不說打狗還要看主人麽?”
“廢話,我跟你誰跟誰?替你教訓教訓你的狗有什麽不對?說吧,這小子到底是誰,我看得出來,你肯定認識他!”葉飛和姜宇飛太熟悉了,熟悉到姜宇飛細微的表情變化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怕了你了。”姜宇飛垮着肩膀,有氣無力地像霜打的茄子,“這小子叫符誠,我二舅家的獨生子。”
“啥?”葉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喝醉了,“騙誰呢,當我不知道你媽是獨生女?我可是把你們這幫牲口的資料都背熟的。”
“當然不是親舅舅。”姜宇飛臉上現出幾分厭惡,“我外公和他爺爺是親兄弟,你說說我們倆什麽關系吧。”
“我說呢。”葉飛恍然大悟,“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停!”姜宇飛吓出一身冷汗,“他家在我們符氏企業裏有些股份,你要是真揍了他,就算我媽不喜歡他們家的人,也得爲了面子把這事兒攬下來。我說你這才回來幾天,多大點事兒,就甭惹禍了不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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