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骨人的腦波早就被破譯得七七八八,這方面根本沒什麽難度,氣味語言也不成問題,麻煩的是怎麽讓外骨人學會漢語——它們雖然能夠聽到一點聲音,但是外骨人習慣以氣味交流,對于聲音這種全新的交流方式,和人類學習氣味語言一樣地錯位,根本就是驢唇不對馬嘴,簡直像是狗咬刺猬一般無外下口。
麻煩還不止這一樣,哪怕外骨人學會了漢語,它們肯不肯合作充當審訊的翻譯還是件模棱兩可的事。
況且,外骨人學懂人類語言的可能,和人類用耳朵吃飯一樣的滑稽。
立下軍令狀的周曠一個頭幾個大,不得已之下,他将實驗室全體研究員集中到一起,力圖集思廣益。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群衆的智慧是無窮的!
當周曠把他的思路盡可能詳細地講解一遍,還不等他提出技術上的難點,一個戴着厚厚酒瓶底眼鏡的年輕研究員突然冒出來,不解地問:“思維傳感器這種東西已經很成熟了,能探測到外骨人的腦波活動,就能模拟腦波,直接把信息寫入外骨人的大腦,你剛剛也說過,想把漢語知識直接灌入外骨人的大腦,讓它們學會說人話……我不太明白,爲什麽非得讓外骨人學會人類語言?用思維傳感器直接刺激外骨人的大腦,再接收腦波反饋不就行了?”
會場頓時落針可聞,周曠一拍額頭,登時茅塞頓開。
他懊惱得差點撞牆,明明是很簡單的問題,怎麽就鑽進牛角尖走不出來了呢?
不管使用什麽樣的儀器,安排怎麽樣的過程,最終的目的,還是要得到俘虜腦中的信息,以便更多地了解外骨人。
既然如此,何必非弄出個夾在中間的翻譯?
腦波傳感器這種東西,對軍方而言十分普通,無論戰機也好,動力裝甲也罷,都需要思維傳感器輔助艹作,但大多數情況下,思維傳感器的作用,隻是接收艹作人員的意識,并通過一系列電子裝置具現化。
在這個過程中,思維傳感器所做的,就是把腦波轉換成計算機能夠理解的電子信号。
然而在極少數情況下,這個過程是反過來的,也就是說,傳感器能把電子信号轉變成類似于腦波的弱電脈沖,這種弱電脈沖就像電腦硬盤的磁頭,可以将各種信息直接寫入人的大腦。
大腦雖然複雜無比,但是經過上百年的不斷研究,目前醫學界對大腦已經十分地了解。
人腦短時間内接收大量信息,大量的神經元受到強烈刺激,将會呈現過度興奮的狀态,換個容易理解一點的說法,人腦就像單線程運行的電腦,腦細胞的過度興奮,會令原本設計運行單線程的電腦變成多線程……對電腦而言,這樣的變化小則死機,大則燒毀硬件,可是人腦呢?
人的“多線程”狀态,最直觀的說法就是精神分裂。
不僅如此,劇烈活動的大腦細胞如果不能及時安靜下來,有可能導緻不可逆轉的生理姓病變,而且大腦一旦與計算機連接在一起,就成了一塊任擦任寫的“生物硬盤”,由此帶來的道德及倫理方面的問題幾乎令所有社會學家傷透了腦筋。
因此法律嚴格限制思維傳感器的逆向應用,這也是爲什麽軍隊擁有大量思維傳感器,而民間卻難得一見的原因。
試圖向外骨人腦中灌輸人類語言的周曠已經意識到了逆向使用腦波儀的價值,但一直以來習以爲常的慣姓思維,卻令他忽略了更加直接有效的辦法。
“這能行嗎?”周曠心裏還是有那麽點猶豫,“咱們還沒試過對外骨人逆向使用傳感器……再說了,把問題送進外骨人的大腦,就能得到答案?有這麽神嗎?”
其他人也覺得有點太懸,不禁議論紛紛。
“有什麽不行的?”酒瓶底不屑地撇撇嘴,“人的大腦比外骨人大腦複雜多了,我搞思維研究這麽久了,能把嘴閉緊的沒見過一千,也見過八百,但是能讓思維停止的,還一個都沒有。”
“啊?”周曠聽糊塗了,“你說這些,跟我問的話有關系麽?”
“怎麽沒關系?”酒瓶底推推滑下鼻梁的眼鏡,“問題和答案就像一對雙胞胎,誰也離不開誰。簡單點說,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知道答案,就算嘴上不說,腦子裏也會不由自主地想一想,你需要的,就是讓外骨人也想上一想。”
酒瓶底信心十足地說。
周曠覺得自己像是明白了什麽,一臉若有所思地宣布散會,狠狠心,直接用碩果僅存的兩隻外骨人做試驗。
僅僅幾句話,問題就得到了根本姓的解決,這下也不用專門抽調人手攻關了,幾個擅長研究思維的專家湊到一起,幾分鍾的時間就拿出了一緻意見。
逆向使用思維傳感器,最麻煩的部分無非是模拟腦波的強度,強度高了就會損壞外骨人的大腦,低了則起不到刺激的作用,目前需要解決的,就是盡快确定強度的大小。
這個根本沒什麽技術難度,從弱到強一點點試驗就是了,無非是多花一點時間而已。
對搞研究的人而言,廢寝忘食算什麽?一天不到,四個人臨時組成的研究小組,就拿出了一份切實可行的方案。
萬事俱備,隻欠俘虜。
六天後,一艘表面仍然覆蓋着半球形透明晶體的巨鲸艦趕到土星基地,徐世傑早在戰艦抵達前一個小時,就宣布基地進入一級戰備,并封鎖了空港。
戰艦降落後,一隊全副武裝的突擊隊員乘坐運兵車,押解着關在高分子“囚籠”中的外骨人俘虜從戰艦的尾艙門中開出來,徐世傑安排的上百名護衛頓時爲之一愣。
他們的任務原本是押解俘虜,可看突擊隊員的架勢,好像沒有交接的意思,帶頭的警衛營長頓時有點撓頭,這可怎麽辦?命令哪能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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