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安排在陳家暫住。
在等候出發的日子裏,我總算是将心情平靜下來。
這邊已經确定,靈飛國這一次主持交易大會的人的确是這些年憑借一手出神入化煉丹術名氣正盛的蘇念皓。
傳言說,蘇念皓性格古怪,不喜歡與人接觸交流,對于一切以結交爲目的的聚會活動,一律不予參加。
簡而言之就是高貴冷漠。
對于某一位修士有這樣的性格,本來是一件平平無奇的事,不值得關注。但她偏偏是蘇念皓,用陳雲的話來說,這個女人的傾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甚至可以攪動整個雲瀾界的格局。
所以,蘇念皓不喜歡和其他人打交道,其實也是一件好事。她如今待在靈飛國的執域家族做客卿,任何勢力都拉攏不了,就會讓各方勢力都覺得踏實。
至少穩定。
但對于落日國和天行國的人來說,蘇念皓的喜好不明,也很麻煩。
按照以往的經驗,壽元丹交易大會一共分爲三輪。
第一輪,是固定交易。靈飛國分别拿出一萬枚三百年的壽元丹與另外兩個大陸交易一千枚魂石。
因爲魂石離開靈源空間一個月就無法煉化出銀色光芒,再加上天道誓言的限制,所以靈飛國想要弄到大量魂石自己煉化基本上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光是度過弱水之海,就得好幾個月。
所以,一千枚魂石,對靈飛國來說很重要,是不會有變數的。
接下來的第二輪交易,才是關鍵,也是落日和天行兩國交易的關鍵。
第二輪交易,是競價交易。
由靈飛國的主持人先出一批數量的壽元丹或是其他交易物品,再由落日國和天行國的使團出價競争,最後再由那位主持人來決定交易物的歸屬。
第三輪交易沒什麽可說的,是自由交易。參與的修士以自己的名義相互交易。
所以,交易的重點是第二輪交易,而這第二輪交易的關鍵,就是靈飛國那一邊主持人的喜好。
據說,以前有一次落日國出價時自信滿滿,拿出了不少天材地寶,價值是碾壓天行國的。但就是因爲天行國拿出了一樣靈飛國主持人喜歡的靈物,反而購得了更多壽元丹。
投主持人所好,非常重要。
爲此,陳雲還專門給這一次的使團成員收集了不少關于蘇念皓的信息,給我也分發了一份。
我的靈識掃入那塊記載着蘇念皓信息的玉簡。
蘇念皓,家族不明。
道侶不明,據她說是有的,她自稱道侶單名一個皓字,姓則不談。但至今無從證實,判斷應當是爲了推诿追求者編造的。
有一靈獸,被喚作小呀,實力不詳,推測在化神境界。
有一靈火寶物。
蘇念皓以煉丹和陣法聞名,據說在符篆上也頗有建樹……
讀着清越的這些消息,我的内心覺得無比溫暖。她如今的形象在我心頭逐漸清晰。
我輕輕捏碎了玉簡。
這些所謂的信息其實已經沒有多少意義。
這個世界中,還有誰比我更了解清越嗎?
清越在靈飛國,很有地位呢。
在等待出發的日子,我思考了很久送清越什麽禮物的事。這是一件大事,我費了不少心思,但都想不出好方案。
其實,或許把我自己送過去就挺好的。
……
“早上好前輩。”
這一天是出發前的前一天,跟我打招呼的是負責照顧我飲食起居的陳家晚輩,我管她叫小棉花,因爲她第一次見到我時腦袋上戴着一團棉花一樣的帽子。
負責做這種事情的人,多是陳家地位比較低微的子弟,因爲對于高高在上的落日國執域家族來說,照顧一個外來人員,并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情。
而且,我算什麽身份呢?連陳家的客卿都不算。所以,照顧我就更不顯得榮耀了。
但運氣很好。
不光榮,但運氣好,這不矛盾。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個符篆大師。小棉花曾經笑吟吟地對我說:“其實,晚輩自然是很尊敬前輩的。别的不說,哪怕前輩發發善心,随便丢兩張符篆,也足夠我這樣沒有天賦的小輩過得很舒服了。”
小棉花金丹期,思考的不是什麽靈源、魂石之類的大事,她隻想靠努力求得一些壽元丹,多活一點日子。
我給過她兩張普通的符篆,她跪着給我磕了頭。
雲瀾界也是有四季的,此時已經入冬,雪花一直在飄,持續了好幾個月。當然,對修仙者來說意義僅限于景色的變化。
冬季很漫長。
這樣的天氣,我喜歡把生活節奏變得很慢。剛剛過去的這段時間,我在小棉花的引導下,把陳家粗略地逛了一遍。
不得不說,在陳家這樣的巨型家族閑逛,跟孔家那樣的小家族相比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體驗。
僅僅從面積上來說,陳家一個高層的住所便比整個水柔城都大。這樣住所,陳家有許多處。而這還僅僅是在家族大陣的守護範圍内,在陣法外,還有大片大片的靈山江河,估計得有整個大唐那麽大。
我逛的地方,僅限于大陣範圍内的區域。
這段時間,陳家很多人都聽說了我的事,也有一些嘗試來結交我。
盡管不喜歡無意義的社交,但我還是耐着性子跟他們聊了聊,甚至偶爾會拿出一兩枚符篆作爲禮物送給他們。
我發現陳家其實是一個很開放也很散漫的家族。這個家族的子弟可以随時帶朋友三四進入家族内遊玩,除了一些必要的事物需要人處理,大多數陳家的子弟并沒有固定的差事。
但沒有誰會打陳家的壞主意。
基本上,要麽在修煉打坐,要麽就是在交友遊玩。
他們大多數人對雲瀾界的局勢、近期發生的大事并不太關注。甚至,他們大多數人對于落日國即将派遣使團前往靈飛國也表現得并不關心。
一位陳家的化神中層跟我聊天時,隻當我是一個普通的來陳家遊玩的修士。當聽說我要跟随落日國使團前往靈飛國,他隻是挑了一下眉毛,滿不在乎地說了一句話。
“哦,要去靈飛國麽?據說那邊,女人的地位挺高……”
沒了。
他不關心壽元丹,也不關心幻海戰場,甚至連陳家誰帶隊,都不太關心。
我感到奇怪,一向喜歡對事物刨根問底的我忍不住還是把這件事跟陳雲說了說。
陳雲大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說的話卻讓我有些難以消化。
“他是陳家的中層,幾千年内壽元丹都不會斷,幻海戰場也暫時跟他無關,他爲什麽要關心這些事?”
我張了張嘴:“總是不太合理,間接也是要跟他有關的。”
陳雲認真地看了我一眼,說:“你喜歡思考這些事情嗎?倒是少見的修仙者。”
“什麽事情?”
“關于一些規律的事情。我是指除了天道規則以外的一些規律。”
“喜歡吧。”
陳雲搖了搖頭:“既然這樣,我就多說一句吧。戰争其實距離底層人很遠,那是高層的事。”
“啊?”
“不理解嗎?這麽說吧。哪怕天行國入侵了落日國,居住在水柔城的修士也是該怎麽過就怎麽過。”
“戰争與底層太遠,那是高層的事。因爲站的位置太低,他們是感受不到的,等到底層已經感受到了戰争,那麽戰争已經打完了,或者說,已經被打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