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谷鋒見狀又坐了下來，看向辦公廳主任，道：“什麽事？”

辦公廳主任這時才道：“廖書記，常秘書在黨校三個月的學習就要結束了，不知道您對他有沒有别的安排？”

聽到辦公廳主任的話，廖谷鋒沉默起來，秘書，是領導最貼身的人，也是領導的心腹，早在去年他剛調來西北時，那時候正是他身邊最需要一個值得信任的可靠人手的時候，當時辦公廳給他推薦了幾個人選，最後他選中了常雲飛，原本他也有意栽培常雲飛，把常雲飛當成可靠的貼心人培養，可惜常雲飛最終還是讓他失望了。

這次安排常雲飛去黨校學習，明面上是對常雲飛的培養，實際上卻是要将常雲飛支開。

思緒陷入回憶中，廖谷鋒一度有些失神，直至牆上的挂鍾走到整點，發出清脆的響聲，廖谷鋒才回過神來，擡頭看了看牆上的挂鍾，九點整了，廖谷鋒擰了擰眉頭，做出了決定，道：“将他安排到稅務局去吧。”

說完廖谷鋒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廳主任見狀，急忙跟上，把門關上，送廖谷鋒進電梯後，辦公廳主任這才輕呼了口氣，有些替常雲飛可惜，對方也不知道是哪裏讓廖谷鋒不滿了，如今調離廖谷鋒身邊，意味着對方錯失了巨大的機遇，不僅沒有了第一秘的光環，将來的前程也差不多到點了。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辦公廳主任拿出手機給常雲飛打了過去，電話接通，辦公廳主任道：“小常，關于你的安排，我已經幫你試探過廖書記的口風了。”

“廖書記怎麽說？”常雲飛急切地問道，原來今晚就是他拜托辦公廳的鄭主任去幫忙打探一下廖谷鋒的意思，作爲廖谷鋒的秘書，他不好向廖谷鋒直接問自己的前程，但眼看着黨校培訓要結束了，關于他的安排還沒有任何風聲傳出來，常雲飛也不免急了起來，隻好請平日裏關系處得還可以的鄭主任去幫他試探一下。

“小常，廖書記的意思是把你安排到稅務局去。”鄭主任說道。

常雲飛聞言一下怔住，心裏的最後一絲幻想破滅，原本他這次被安排去黨校學習就有些蹊跷，畢竟他擔任廖谷鋒秘書的時間并不算長，廖谷鋒就算要栽培他，也不可能這麽短時間就對他提拔重用，特别是廖谷鋒現在身邊正缺人用，這個時候反而送他去黨校，這事本就透着反常，因此，常雲飛心裏其實是有些不好的預感的，這會聽到鄭主任的話，常雲飛瞬間沮喪無比。

“小常，稅務局也是個不錯的部門，廖書記對你還是很關心的。”鄭主任安慰了一句。

“鄭主任，其實我最想回到廖書記身邊工作，廖書記身邊現在也沒得力的人手，您看您能不能幫我……”

“小常，廖書記已經做決定了，我也不好多嘴，你也服務過廖書記一段時間，應該知道廖書記是什麽脾氣。”鄭主任委婉拒絕，道，“時間不早了，小常，我手頭還有點工作要忙，得趕緊幹活了，不然今晚得加班到半夜了。”

“好，那鄭主任您忙。”常雲飛喃喃道。

電話那頭，鄭主任說完就挂了電話，常雲飛拿着手機微微出神着，人情冷暖，世态炎涼，常雲飛再一次對此有了深刻體會，想想他去年剛當上廖谷鋒的秘書時，是多麽的風光，往日裏很少聯系的同學突然打了電話過來，平時高高在上的領導，一下對他笑容可掬，噓han問暖，關懷備至……就拿剛剛的鄭主任來說，見了他同樣會親切地喊一聲常秘書，但剛才，常雲飛何嘗聽不出對方言語中并沒有往日的熱情。

不甘心就這樣，常雲飛恍惚間突然眼神微微亮了一下，想到了最後一個也許能幫上他的人。

拿起手機，常雲飛迅速撥通了劉昌興的号碼，電話接通，常雲飛恭敬道：“劉部長，沒打擾您休息吧？”

“什麽事？”電話那頭，劉昌興口氣隐隐有些冷淡。

“劉部長，您也知道我黨校學習快結束了，晚上我托鄭主任幫我試探了一下廖書記的口風，廖書記說是要讓我去稅務局，您看您能不能在廖書記面前美言幾句，我還是想回到廖書記身邊工作。”常雲飛連忙說道。

“讓我幫你？”劉昌興聽得一笑，“小常，看來你在黨校學習三個月，是與世隔絕了不成。”

“劉部長，發生了什麽事嗎？”常雲飛愣住，心想這兩個多月不是風平浪靜，啥事也沒發生嗎？

“沒什麽。”劉昌興撇撇嘴，想到這兩個多月連他都被蒙蔽在鼓裏，常雲飛沒聽到什麽風聲也正常。

“劉部長，那您能不能幫我……”常雲飛小心翼翼問道。

“呵呵，小常，你要是讓我幫你，你的結局可能更糟糕，好自爲之吧。”劉昌興說完挂了電話。

“劉部……”常雲飛還想說什麽，聽到手機裏傳來的盲音時，常雲飛呆呆地不知道說啥，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劉昌興的态度卻是讓他感到惱怒，他好歹也爲劉昌興做了不少事，哪一次給劉昌興傳遞消息不是冒着風險？結果劉昌興現在卻對他不聞不問，一丁點兒幫忙的意思都沒有，這讓他如何不生氣？

臉上怒色翻湧，常雲飛很快又垂頭喪氣起來，生氣有什麽用？憤怒有什麽用？他敢對劉昌興怎麽樣嗎？常雲飛很是悲哀地發現，像他這樣的小人物，不過是微不足道、無足輕重的一隻蝼蟻罷了，虧他之前還一直把自己當成一個人物，沒有了那第一秘的光環，他又算什麽東西？

涼北。

喬梁在主動攬下下遊群衆的疏散轉移工作後，晚飯還沒吃的他，在辦公室臨時吃了點東西後，便準備出發。

何青青聽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到喬梁辦公室：“喬縣長，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喬梁擡頭看着何青青，“何主任，這一趟下去，可是任務艱巨，河流水位暴漲，說不定還有一些未知的危險，你一個女同志下去，怕是不太合适。”

“喬縣長，你這是瞧不起我們女同志不成，？俗話說fu女能頂半邊天，男人能做的工作，女人憑什麽做不了？你可不能帶着有色眼鏡看我們女人。”何青青正色道。

“我就是這麽一說，你就給我扣上一頂歧視女同志的帽子。”喬梁哭笑不得，道，“行，你要就跟我一起去吧，到時碰到危險可别吓得哭鼻子。”

“才不會。”何青青傲嬌地昂着頭，“喬縣長，你太小瞧我了。”

“嗯，那你去準備一下，咱們準備出發了。”喬梁道。

“好。”何青青點了點頭，又道，“喬縣長，你帶我下去是個明智的選擇，畢竟群衆工作不好做，我是本地人，在這方面可比你有優勢多了。”

“看來沒有何主任還真是不行了。”喬梁笑了起來，半開玩笑道，“那這一趟下去，可要多仰仗何主任了。”

兩人準備了一下，随即準備出發，蕭順和同丁曉雲特地來給喬梁送行，得知何青青要和喬梁一起下去，丁曉雲放心不少，道：“喬縣長，何主任要和你一去下去，那我就放心一些了。”

“丁書記，你放心吧，我們這趟下去，保證完成任務。”喬梁肅然道。

蕭順和贊賞地點頭，道：“喬梁同志，我等着你凱旋歸來，等這次災情過後，我給你辦個慶功宴。”

“蕭書記，這可不敢當，這是我分内的職責，幹好了是理所應當，幹不好就是我的責任。”喬梁認真道。

“現在能像你這麽想的幹部太少了。”蕭順和歎了口氣，“很多年輕幹部怕事躲事，缺少擔當，你很好，給大家樹立了一個榜樣。”

“蕭書記，您這麽誇我，我都要臉紅了。”喬梁笑道。

蕭順和微微一笑，道：“你也當得起這個稱贊嘛，好了，不耽擱時間了，你們趕緊出發。”

告别丁曉雲和蕭順和，喬梁同何青青當即出發，因爲城區不少路段被淹，沒法通車，喬梁和何青青隻能從郊外出發，從城區乘坐沖鋒舟到郊外，然後開車。

兩人開車一路往涼水河下遊開去，隻要不是緊鄰涼水河的路段，反倒沒有像城區被淹得這麽嚴重，但因爲暴雨，許多沒有鋪上水泥路的地上，也變得泥濘不堪，再加上夜間趕路，喬梁和何青青隻能把車速盡可能放慢。

雨逐漸停了，持續了大半天的暴雨，終于給了這座小縣城些許喘氣的機會，但黑沉沉的天，遠處天空不時閃過的雷電，依然讓人心裏沉甸甸的。

“我剛給鄉裏打了電話，下遊地區雖然也有下雨，但并沒有

城裏邊那麽大，這或許也算不是好消息的好消息吧。”何青青打

了個電話後道。

“讓鄉裏的幹部提前動員起來，現在必須争分奪秒，不能有

任何的僥幸和懈怠心理。”喬梁嚴肅道。

“好。”何青青點了點頭，拿起手機又打了出去。

前方，馬路黑漆漆的，車子的燈光，仿若這黑夜裏的希望之

光，劃破這漆黑的夜空。

喬梁專心盯着前方路面，不時加速踩油門，他不知道前頭有

什麽在等着他，此刻的他，隻想盡快趕到下遊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