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劉昌興家裏出來,劉瑩悄然松了口氣,她不喜歡劉昌興,打心眼裏不喜歡,出于女人的直覺也好,又或者是對劉昌興的偏見也罷,反正在劉瑩的印象裏,劉昌興留給她更多的是工于心計的一面。
回到集團,劉瑩又将有關父親車禍報道的報紙都看了一遍,随即又打開電腦,上面有父親車禍報道的各種版本,雖然有的存在誇張報道的嫌疑,但管中規豹,多看幾篇報道,多多少少能從中了解一些細節。
坐在電腦前,劉瑩看了足足一個多小時,最後對着電腦陷入了沉思。
有的報道捕風捉影,隐隐影射廖谷鋒,将父親車禍死亡跟廖谷鋒聯系起來,這可能嗎?
劉瑩怔怔出神着,各種版本的報道,綜合起來的信息量不小,劉瑩更注意到了其中一個事實,父親從京城回來,是被抓回來的!其中一篇報道,更是隐晦點出了父親被抓回來之前的兩天,正在京城四處告狀,至于告誰的狀,文章沒敢具體點名,但卻指出了跟父親之前接受電視節目采訪的事有關,毫無疑問,這依然是在影射廖谷鋒!
看完了大量報道,劉瑩思緒有些混亂,但心裏頭也隐隐相信了這麽一個事實:父親出車禍并沒有那麽簡單!
一晃到了晚上,一下午都在辦公室裏處理集團事務的劉瑩,渾然忘了時間,直至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劉瑩才想起自己中午從劉昌興家裏出來,連午飯都還沒吃。
打電話将助理叫了進來,劉瑩讓對方幫自己訂一份晚餐送到辦公室裏來。
晚飯在辦公室裏吃着,劉瑩晚上不打算回去,家裏冷冰冰的,除了傭人外,再沒有其他人,父親沒去世時,劉瑩還沒覺得啥,如今父親走了,劉瑩突然覺得偌大的家裏空蕩蕩的,她一個人呆不住。
吃完晚飯,劉瑩收拾了下桌子,準備繼續工作,這時手機響了,看了下來電顯示,見是個陌生号碼,劉瑩直接摁掉。
剛挂掉,手機再次響了起來,依然是同一個号碼,劉瑩疑惑地接了起來。
“劉總嗎?我是趙宏元。”電話那頭趙宏元自報家門。
劉瑩皺了下眉頭,趙宏元是誰?她似乎并不認識這個人。
正當劉瑩還在尋思趙宏元是誰時,隻聽趙宏元又道:“劉總,我是省廳刑偵大隊的,你弟弟劉玉虎的案子是我在負責,他想見你一面,你晚上有時間嗎?”
“有有,有時間。”劉瑩幾乎是不假思索答應了下來。
“好,那待會我安排車子去接你,劉總到時隻要跟着我們的人上車就行了。”趙宏元說完挂了電話。
“喂……”劉瑩還想說什麽,發覺趙宏元已經挂了電話,劉瑩拿着手機發呆,這個電話來得太突然,讓劉瑩很是意外,她之前也從父親那聽過弟弟這個案子的情況,知道這個案子的辦案層級很高,從一開始就被提級偵辦,以至于連父親的關系人脈,想要見弟弟一面都不容易,眼下省廳那邊突然主動安排,劉瑩的驚訝可想而知,這也是她剛剛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的緣故。
收起手機,劉瑩在辦公室裏來回走着,這會也沒了工作的心思,不時擡頭看着牆壁上的挂鍾,焦急等待着。
約莫過了半個多小時,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劉瑩迫不及待接了起來。
“劉總嗎?我是省廳的,剛剛我們趙隊聯系過你,我現在在你們集團大樓地下停車場,你可以直接下來。”電話那頭的人說道。
“好,我馬上下去。”劉瑩連忙道。
從樓上坐電梯下去,到了地下車庫,劉瑩很快注意到一輛打着雙閃的車子,靠近後,車後座下來一名男子,看到劉瑩後,對方點了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請上車。”
劉瑩沒多想,徑直上了車。
車子啓動,駛出地下車庫後,後座的男子突然拿出一個黑色眼罩:“劉總,請戴上。”
“還得戴這個?”劉瑩一下遲疑了起來,看着對方的眼神陡然變得警惕。
“劉總不用多想,我們确實是省廳的。”那名男子看出了劉瑩眼裏的懷疑,從懷中掏出證件,“你可以看一下。”
劉瑩接過對方的證件認真看了起來,這時男子又解釋道,“因爲關押劉玉虎的地方是高度保密的,所以你隻能戴着眼罩,等到了目的地就可以取下。”
聽到對方的解釋,劉瑩明白了過來,對方這是怕她洩露地址。
想及此,又認真看了看手上的證件後,劉瑩配合地戴上了眼罩。
車子在市區裏開着,劉瑩一開始還能夠聽到耳旁傳來的喇叭聲,但行駛了一段時間後,劉瑩便注意到耳旁逐漸變得安靜起來,車子似乎已經駛離了市區,道路上變得安靜。
另一邊,在秘密關押劉玉虎的地方,趙宏元已經提前将劉玉虎提審出來,安排到了事先準備好的房間裏,而後,趙宏元并沒有離開,而是一起留了下來,對劉玉虎道:“上頭答應你的要求,允許你和你姐見面,但我全程都會在場,我希望你不要耍什麽心眼,否則我會随時終止你們的會面。”
“我人都在你們手上,還能耍什麽心眼?”劉玉虎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約莫等了二十多分鍾,房間門被推開,劉瑩在兩名警員的陪伴下走了進來。
“姐。”劉玉虎看到劉瑩,一下露出了激動的神色。
“小虎。”劉瑩快步走了過來。
趙宏元輕咳了一聲,适時站出來:“見也見了,你倆有什麽話就快說,給你們十五分鍾的時間。”
劉玉虎聞言,神色一怔,很快就從激動的情緒中冷靜下來,急切的問道:“姐,爸真的死了嗎?”
劉瑩沒想到弟弟會問這個,眼眶發紅,哽咽道:“嗯,爸出車禍走了。”
從劉瑩嘴裏得到答案,劉玉虎兩眼呆滞地坐下,直至現在,劉玉虎才真的願意相信父親去世了。
一旁的趙宏元見狀,眼裏閃過一絲了然,之前劉玉虎顯然在懷疑他們的話,甚至還覺得那些報紙是僞造的,以爲他們在欺騙他。
一會兒,劉玉虎回過神來,喃喃道:“姐,爸出車禍真的是另有隐情嗎?”
劉瑩遲疑了一下,搖頭道:“這事我現在也不确定,也許是有。”
“也許是有?那到底有還是沒有?”劉玉虎瞪大眼睛。
“是有一些奇怪的地方。”劉瑩皺着眉頭道。
聽到姐姐的話,劉玉虎一臉失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劉瑩這時候看了趙宏元一眼,道:“能不能讓我和弟弟單獨講幾句?”
“不能。”趙宏元斷然拒絕,“能讓你們見面,已經是上頭特别批準,全程都必須有我監督。”
聽到趙宏元的話,劉瑩失望不已,有省廳的人在場,有些話就不方便說出口,不過這會看到弟弟安然無恙,劉瑩卻是放心了不少。
姐弟倆一下相對無言,屋裏陷入了沉默中。
突地,劉玉虎站了起來:“趙隊長,我要回去了。”
“要回去了?”這次反倒趙宏元有點發愣,嚷着要見姐姐的是劉玉虎自己,現在時間都還沒到呢,劉玉虎竟然自個要結束這次會面?
“小虎……”劉瑩着急地站起來,喊着劉玉虎。
劉玉虎轉頭看了姐姐一眼,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其實劉玉虎和姐姐劉瑩的關系并不怎麽好,因爲兩人是屬于典型的性格相沖,劉瑩是個比較正派的人,從小在老師眼裏就是個好學生,而劉玉虎,卻是打小就野慣了,打架鬥毆是家常便飯,老師眼中的壞學生,姐弟倆的性格可謂是天南地北,成年後,兩人都在自家公司裏做事,沒少發生争執,這也是爲什麽劉玉虎去涼北縣經營鐵礦的生意後,比較少回金城的緣故。
但過往歸過往,眼下父親死了,在劉玉虎眼裏,劉瑩這個姐姐卻是變得親切起來,或許這就是血濃于水的親情,如今劉家就剩下他們兩人,在劉玉虎心裏,劉瑩是他唯一的親人。
趙宏元把劉玉虎送回關押的房間,看了看劉玉虎,道:“劉玉虎,你想見你姐,我們也幫你安排了,你是不是也該配合我們,别再那麽冥頑不靈了?”
“趙隊長,如果我交代了,能減輕罪行嗎?”劉玉虎問道。
“當然可以,坦白從寬,如果你主動交代,到時候法院在量刑的時候,會酌情考慮這點的。”趙宏元點點頭,心裏暗喜,劉玉虎可能要開口。
“那如果戴罪立功呢?是不是更應該從輕判罰?”劉玉虎又問。
“如果你确實有戴罪立功的表現,那我們也會盡量幫你跟法院争取,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内,盡可量幫你減輕刑責。”趙宏元緊緊盯着劉玉虎,心裏隐隐有些激動。
此刻,劉玉虎卻是沉默了下來,沒再說話。
好一會,劉玉虎看似喃喃自語,低聲問道:“如果我爸是被人害死的,那他是被誰害的呢?”
“這個問題我們之前談過,現在沒有确鑿的證據,我給不了你什麽答案,但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你爸死了對誰最有利,我想你心裏有自己的猜測。”趙宏元淡淡道,“還有,别指望你那個所謂的大靠山了,他要是能把你弄出去,你早就出去了。”
劉玉虎聞言再次沉默。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正當趙宏元剛剛冒出的那股興奮勁逐漸冷卻,以爲劉玉虎還要做幾天的思想鬥争時,劉玉虎陡然開口:“我要交代,我要檢舉……”
……
1小時後,趙宏元的車子在馬路上飛馳着往省廳大院方向趕去,此刻趙宏元心裏很激動,突破,重大突破!劉玉虎不僅坦白認罪,還交代出了重要線索,此時此刻,趙宏元甚至都快壓抑不住内心的激動,恨不得飛回去第一時間向孫澤中當面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