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梁第二天回到縣大院時,已經是下午,和丁曉雲陪着光伏企業的人跑了整整一天,光伏企業的人帶着頗爲滿意的結果離開了。
不過考察歸考察,喬梁和丁曉雲都不太确定這家光伏企業是否會确定來投資,但一番接觸下來,兩人從對方的口風裏都感受到了對方來投資的意願很高,這也讓喬梁和丁曉雲頗爲期待,特别是丁曉雲,對這件事報以極高的期望。
喬梁在辦公室裏坐了一會,看了看時間,快下班了,想着昨晚和丁曉雲在鎮上賓館房間裏喝酒,兩人之間悄然滋生的那種若有若無的暧昧,喬梁心裏頭再次躁動起來,尋思着晚上再請丁曉雲吃飯。
“邦邦——”有人敲門,喬梁喊了聲進來。
看到進來的人時,喬梁愣了一下。
來人是縣府趙洪進,身後跟着一個陌生男子。
趙洪進是尚可的狗腿子,喬梁尋思着對方過來的目的,目光在趙洪進和他身後的陌生男子臉上來回巡視着。
“喬副縣長可真忙,找了你一天,現在才見到你。”趙洪進看着喬梁笑呵呵道。
“我和丁書記陪企業考察團的人下鄉考察,怎麽,趙主任有意見?”喬梁盯着趙洪進。
“沒,我怎麽敢有意見,我就是這麽一說。”趙洪進幹笑一聲。
“這麽一說……”喬梁冷哼一聲,毫不客氣道,“趙主任,作爲下級,難道你不明白應該怎麽和上級說話?不知道對待上級該用什麽态度?”
“喬副縣長,你……”趙洪進氣得眉眼直跳,沒想到喬梁會這麽埋汰他,但仔細想想,喬梁說的還真沒錯,喬梁是縣領導班子成員,而自己隻是縣府辦主任,喬梁說是自己的上級也沒錯。
深吸了口氣,想着今天的目的,趙洪進把火壓下去,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對不起,喬副縣長說的沒錯,以後我會注意。”
“嗯,這個态度就對了。”喬梁從鼻孔裏哼出了一聲,上下打量着趙洪進,“趙主任過來有什麽事?”
“喬副縣長,在說什麽事之前,我先給你介紹一下這位。”趙洪進指了指身邊的中年男子,“這位是咱們涼北縣曾經有名的農民企業家,莊偉民。”
喬梁聞言看了莊偉民一眼,微微點了下頭,旋即看向趙洪進,等着對方的下文。
“喬副縣長,莊總曾經的企業倒閉了,爲此負債累累,但莊總一直都有一顆做事業的心,也想着東山再起,再次造福咱們涼北縣的百姓,這次聽說正泰集團設立了一個扶貧基金,莊總就想申請一筆貸款,重新創業,不知怎麽的,卻被駁回了,昨天我問了何主任,她說跟你請示過了,說是扶貧基金隻面向個人,不面向企業,喬副縣長,我覺得這是不是不大妥當?”趙洪進侃侃而談,最後質問起了喬梁。
喬梁聽着趙洪進一番道貌岸然的講話,從起初的疑惑,到最後臉上露出了莫名的笑容,目光從莊偉民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趙洪進身上,喬梁哪裏會不明白,這個所謂的莊偉民,就是尚可一夥推到前台的白手套,對方也許真的曾經是什麽農民企業家,但現在絕不會是趙洪進所說的爲了什麽重新創業才來申請貸款,無非是被尚可等人推到台面上的工具罷了。
趙洪進看着喬梁臉上莫測的笑容,心裏隐隐有種不舒服的感覺,耐着xing子道:“喬副縣長,我剛剛說的,你覺得如何?”
“你剛剛說什麽了?”喬梁微微一笑。
“我……”趙洪進差點沒氣吐血,明明感覺喬梁在故意耍他,偏偏還不敢發作,隻能再次道,“喬副縣長,我剛剛說扶貧基金隻面向個人貸款,是不是不大妥當?”
“妥不妥當不是趙主任該cao心的問題,這是人家正泰集團規定的,趙主任有啥不滿,可以去質問正泰集團。”喬梁神色淡然,把事情推到正泰集團身上,讓對方有勁無處使,這樣對方後面想打什麽主意都無從下手。
“喬副縣長,我怎麽沒聽說正泰集團成立扶貧基金時有這個規定?”趙洪進質疑道。
“趙主任不信,可以打電話去問正泰集團的人嘛。”喬梁撇嘴道。
趙洪進聞言眉頭皺了起來,眼珠子一轉,笑道:“喬副縣長,以你和正泰集團的關系,我想隻要喬副縣長出面,會讓正泰集團破例的,喬副縣長你說是不是?而且我相信喬副縣長一定也會樂意支持像莊總這樣的企業家再次創業的,畢竟能夠培養起咱們涼北本地的企業家,這對縣裏的發展來說也是意義重大的。”
“趙主任太高看我了,人家正泰集團有他們的企業章程,他們規定了什麽,不是我一個外人能夠随随便便改變的,我也想支持像莊總這樣的企業家再次創業,但正泰集團的扶貧基金,重點是扶貧,這跟企業創業似乎不沾邊。”喬梁笑了笑,看向莊偉民,“莊總,你要創業,應該去找銀行申請貸款呀,銀行好像有什麽小微貸款,是針對你這種情況的。”
“喬副縣長,銀行的貸款,都是要抵押物的,莊總都負債累累了,哪來的抵押物去抵押給銀行,所以才會想向咱們扶貧基金申請貸款嘛。”趙洪進再次說道。
“那就沒辦法了,這件事我無能爲力。”喬梁聳聳肩。
趙洪進見喬梁态度堅決,似乎不願意松口,心裏不由氣得牙yangyang的,最後冷冷說了一句:“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喬副縣長了。”
從喬梁辦公室裏出來,趙洪進氣得握緊雙拳,惱火地對莊偉民道:“你剛剛怎麽也不懂得自己開口争取一下?”
“趙主任,我也不知道開口說啥呀。”莊偉民點頭哈腰陪着笑臉。
廢物一個!趙洪進看到莊偉民的樣子,心裏咒罵了一句,難怪企業會破産,這莊偉民看着就他娘的傻裏傻氣的,不過确實也就這樣的人才好控制。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趙洪進沒好氣的沖莊偉民揮了揮手。
打發走莊偉民,趙洪進轉身進了尚可辦公室。
“尚縣長,喬副縣長那邊死活不松口。”趙洪進一進尚可的辦公室就道。
“他怎麽說?”尚可皺眉。
“他說那是正泰集團的規定,我看那純粹是他忽悠咱們的,之前就沒聽說過正泰集團設立扶貧基金時有這個規定,明擺着,喬副縣長是專門跟我們對着幹。”趙洪進道。
“那他怎麽會知道這事是我們在背後cao作呢?”尚可看着趙洪進。
趙洪進被尚可這話問得愣了一下,想了想,不太确定道:“難道是他看到我出面過問這事,所以本能地先拒絕?”
尚可目光飄忽,并沒有回答趙洪進的話,擡頭盯着天花闆,不知道在想什麽。
洪平鄉,上林村。
今天是周五,馬元香下午沒課,在上午上完課後,馬元香吃過午飯就和婆婆一起坐車返回鄉下老家。
從縣城坐車到鄉下老家,足足有近三個小時的車程。
馬元香手裏抱着一個黑色的盒子,那是丈夫的骨灰盒。
原本在殡儀館火葬後,骨灰暫時存放在殡儀館,馬元香這幾天也在給丈夫物色縣城附近的公墓,縣城周邊有兩處公墓,一處就在殡儀館裏,較爲一般,而另一處位于城郊山腳下,那裏可謂是山清水秀,條件絕佳,但價格不便宜。而即便是在條件一般的殡儀館公墓裏,想給丈夫挑一個位置,價格也要幾千塊,對比起大城市裏,這個價格算是極爲便宜。
一個公墓幾千塊,馬元香也出得起,反正也欠了不少錢了,咬咬牙再掏幾千塊錢就是,但婆婆卻堅持要将丈夫的骨灰帶回老家安葬。
原本馬元香是反對的,婆媳兩人也争執了一番,但婆婆特地回了一趟老家,到村裏的祠堂祭拜了一下,然後算了一卦,說是得把丈夫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這樣能讓丈夫來生投胎個好人家,下輩子不用再遭這種罪。
聽到婆婆這麽說,原本不迷信的馬元香也動搖了,就爲了那句讓丈夫下輩子不用再遭罪,馬元香改變了主意,決定順從婆婆的意思,把丈夫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
回到村裏,已經是傍晚,天色漸暗,要把丈夫的骨灰安葬,隻能等明天,馬元香先和婆婆收拾起屋子。
老家的房子許久沒人住了,婆婆前兩天單獨回來時簡單收拾了一下,但還是頗爲髒亂,馬元香這會再次收拾起來,婆婆在一旁幫忙。
房子之前其實一直由婆婆居住,因爲丈夫生病的緣故,婆婆去城裏幫忙照顧,老家這房子才空置起來,積滿了灰塵。
兩人收拾着,婆婆在旁邊突然流起了眼淚:“安福半年多前回來的時候還說等以後有錢的時候,要将老家這房子翻建,沒想到他突然就這麽走了。”
“媽,安福半年多前回來過?”馬元香愣了一下,心裏覺得奇怪,半年多前不正是丈夫被确診肝癌的時候嗎?那時候丈夫還單獨回來過老家?
在馬元香記憶裏,文夫很少單獨回來過,因爲老家太過偏遠的緣故,才夫通常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帶她回老家過下年,至于平時,則基存不會回來,除非婆婆打電話記老家有事。
馬元香還在愣神間,就聽婆婆又道:“可不叢,安福畢年多前回來,還把我吓了一跳,他事先也沒打電話說要回來,回來地慌慌忙忙的,翻箱倒櫃的也不知道在幹什麽,當天又急匆匆回去了。”
婆婆這話登時讓馬元香怔住,尋思片刻,馬元香腦海裏突然劃過一道閃電,櫃子?對,櫃子!老家這屋裏頭也有不少櫃子!
想到這個,馬元香一下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