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梁吸了兩口煙,沉思片刻,接着舉起酒杯看着石磊:“石警長,剛才你敬了我6杯酒,現在我回敬你6杯……”
“不。”石磊打斷喬梁的話,舉起酒杯,“喬縣長,我要敬您第7杯。”
“哦,6杯六六大順,這第7杯怎麽說呢?”喬梁看着石磊笑道。
“七上八下,這第7杯酒,祝喬縣長日後青雲直上。”石磊說完頓了下,看了一眼何青青,接着神色鄭重道,“還有,這第7杯酒,我要深深感謝喬縣長,感謝喬縣長剛到涼北的那晚救了青青……”
說完這話,石磊在對喬梁帶着感激表情的同時,眼裏又帶着憤恨的目光,這憤恨的目光顯然是對尚可的。
聽了石磊這話,喬梁看了一眼何青青,顯然,何青青把自己揍尚可的真實原因告訴石磊了。
何青青看喬梁看自己,微微點頭,接着也舉起酒杯:“喬縣長,這杯酒,我和石磊一起敬你。”
“好,盛情難卻,我們一起喝。”喬梁和他們碰杯,然後大家一起幹了。
石磊這時已經有了酒意,有些沖動地看着喬梁:“喬縣長,都是領導,您說爲什麽有的領導做事如此禽獸不如呢?”
喬梁呵呵笑了下:“石警長,你喝多了。”
石磊搖搖頭:“不,我沒有喝多,我現在腦子清醒地很……喬縣長,得知青青遇到的那事後,我一方面深深感激您,敬佩您的義舉,一方面又切齒痛恨胡作非爲的混蛋,同時我又恨自己地位低微無能無力,不能保護青青……”
說完石磊憤懑地呼了口氣,握緊拳頭重重打了自己大腿一下。
喬梁默默看着石磊,此時他隐約感覺出,雖然何青青對石磊表現地很正常,但石磊似乎對何青青是有那種意思的。
這似乎也正常,以何青青的容貌姿色和身份以及名牌大學畢業的履曆,涼北仰慕何青青的男人不少,何況石磊和何青青還是從小在一個家屬院長大的多年同學。
同時喬梁明确意識到,以石磊和何青青的關系,他對尚可強行非禮何青青的事情,是十分憤怒的,他是很痛恨尚可的。
這讓喬梁模糊感到了一個信号,這信号和何青青今晚請自己吃飯讓石磊作陪有關。
喬梁接着對石磊道:“石警長,你剛才說的這些話,隻限于今晚的飯局,我知道沒有問題,但在其他任何場合,都不要提起,我這麽說是爲你好,也是爲了何主任好。”
石磊感激地看着喬梁:“喬縣長,我明白,您放心,我不會在其他場合說這話的。”
喬梁微微一笑,接着舉起酒杯:“來,開始我回敬你,喝——”
何青青也舉起杯:“我陪你們一起喝……”
等喬梁回敬完,兩瓶老窖喝光了,何青青也喝光了一瓶紅酒。
此時喬梁有了濃濃的酒意,石磊的酒意更濃,何青青雖然喝的是紅酒,但一瓶下肚,也有些不勝酒力,臉色紅撲撲的。
然後大家吃飯。
酒足飯飽,石磊結完賬,大家走出飯館。
“何主任,你和石警長一起走吧,正好你們是一個家屬院。”喬梁看着何青青道。
何青青搖搖頭,對石磊道:“我今晚不回家,在單位宿舍住,你先回去吧,我和喬縣長一起走。”
石磊聽了有些失落,卻又無奈。
喬梁看着石磊失落的樣子,心裏想笑,和石磊握握手:“石警長,感謝你今晚請客,認識你很高興,以後有空常聯系。”
聽了喬梁這話,石磊又高興起來:“好的,喬縣長,隻要我在涼北縣城,随時聽您召喚。”
喬梁呵呵一笑:“即使你不回縣城,或許我們也可以聯系的,當然,因爲我平時工作比較忙,有時候你和何主任聯系起來更方便。”
石磊點點頭:“好的。”
何青青琢磨着喬梁這話,眨眨眼……
石磊走後,喬梁和何青青往回走。
此時大街上行人稀少,車輛稀疏,小縣城顯得安靜而冷清,深邃的夜空中,繁星閃爍,一輪圓月挂在夜空。
喬梁和何青青沿着人行道并肩走着,都沒有說話,深秋的空氣中帶着微微的涼意。
一陣夜風吹過,衣着單薄的何青青不由打了個寒戰,喬梁覺察到了,接着停住腳步。
何青青也停住,看着喬梁。
“有些冷吧?”喬梁道。
“嗯。”何青青點點頭,接着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何青青揉揉鼻子,不好意思沖喬梁笑了下:“我有過敏性鼻炎。”
喬梁也笑了下,他此時喝了一斤白酒,渾身正發熱。
喬梁随即脫下外套披在何青青身上,然後拍拍何青青肩膀:“走吧。”
何青青心裏一陣溫暖,邊和喬梁一起走邊忍不住低頭嗅了嗅喬梁的外套,嗯,衣服上有一股淡淡的男人的味道,喬梁的味道。
喬梁又覺察到了,邊走邊道:“好聞嗎?”
何青青不由害羞,卻還是鼓起勇氣道:“好聞。”
“有什麽好聞的?除了煙味就是酒味,還有汗味。”喬梁淡淡道。
“那也好聞。”何青青道。
“爲什麽?”喬梁道。
“因爲……”何青青猶豫了一下,接着道,“因爲這是你穿的衣服。”
喬梁聞聽又停下腳步,注視着何青青。
何青青也停下,借着酒意大膽地看着喬梁。
夜色中,何青青的目光很明亮。
喬梁注視了何青青一會,接着笑了下:“是不是領導的衣服都好聞呢?”
“不。”何青青果斷搖搖頭。
喬梁皺皺眉頭:“什麽意思?丁書記是領導,難道你覺得她的衣服味道很難聞?”
“這……”何青青嘴巴半張,她沒想到喬梁會這麽說。
“這什麽這?說啊。”喬梁含笑道。
何青青不好意思笑了下:“我以爲你說的是男領導。”
“男領導也未必都是。”喬梁話裏有話道。
何青青皺起眉頭:“似乎你很不願意接受我這說法。”
“我什麽要接受?給我一個理由。”喬梁道。
何青青抿抿嘴唇,一時不知該如何說了。
接着喬梁看着夜空道:“雖然初次接觸,但我感覺石磊這小夥很不錯。”
“對,他是不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是可以交心的朋友。”何青青道。
“隻是這種朋友?難道就沒有别的感覺?”喬梁道。
何青青笑了下:“我知道你這話的意思,這麽說吧,我和石磊是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而且還一直是同學,我知道他一直暗戀我,但我卻對他卻真的沒有那種感覺,如果有的話,我也不會在大學有男友,如果有的話,我們該發生的早就發生了,也不會至今保持着這種純粹的友誼和友情。”
喬梁看着何青青,一時不語。
何青青接着又道:“其實男女之間的那種事情,是要發自内心的,真的不是可以勉強的。”
喬梁下意識點點頭。
接着何青青道:“喬縣長,石磊是一個可以相信的人,我了解他,他值得信賴。”
喬梁明白何青青這話在暗示自己什麽,沉默片刻道:“從今晚的飯局上,我明顯可以感覺出石磊對你的關心和關切,你告訴我他值得信賴,我多少也能意會到你的意思,那麽,你覺得,這種信賴是不是帶有對石磊利用的成分呢?”
何青青明白喬梁說的利用是什麽意思,神情微微有些尴尬,喃喃道:“喬縣長,其實……如果……如果我們認爲自己可能要做的事情是正義正氣的,那麽,如果石磊能幫上什麽忙,這似乎也不能說是利用,應該說他也在爲正義添磚加瓦,而且這也是他樂意做的。”
喬梁輕輕呼了口氣:“聽你這麽一說,似乎我心裏安慰了很多,似乎你,我,我們,都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找到某種安慰,得到某種解脫。”
何青青也輕輕呼了口氣:“其實很多時候,人必須要找到合适的理由來說服自己,讓自己心安理得。”
喬梁看着何青青:“何主任這話很坦率,也頗有些意味,我現在似乎感覺,你是個有思想的人。”
何青青道:“任何人都有思想,隻是有的簡單有的複雜有的淺薄有的深邃而已,當然,每個人的思想是由自己的經曆以及在邏輯分析判斷和歸納能力基礎上形成的閱曆決定的,有的人過了大半輩子,有豐富的經曆,卻不善于總結深化,如此,還是一個木腦瓜。以我現在的經曆和能力,和喬縣長比起來,即使有點小思想,也還是差遠了,喬縣長雖然年輕,但在我看來,你的思維和思想在同齡人中卻是遙遙領先的。”
“多謝何主任誇獎,你的話讓我汗顔,聽之有愧。”喬梁道。
“喬縣長過謙了,最起碼,我認爲你在這方面超過尚縣長。”何青青道。
喬梁皺皺眉:“你爲什麽拿我和他比?”
“你說呢?”何青青反問道。
喬梁看了何青青一會,接着笑起來。
何青青也笑了,邊笑邊覺得自己和喬梁在某些方面是有默契的。
這默契很難得。
喬梁此時也感覺,自己和何青青之間,不知不覺有了某種默契,這默契似乎是建立在共同利益的基礎上的。
兩人繼續往前走,邊走喬梁邊尋思着這種默契。
不經意間,喬梁想起一句話:當今社會,因爲不同的利益關系,人和人之間會産生各種不同方式的交易,交易有無數種,但有一種交易叫做默契。
琢磨着這句話,喬梁心裏突然有些不大舒服,微微皺起眉頭。
但随即,喬梁卻又無聲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