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陸平心裏緊張萬分,他很擔心喬梁說出什麽對自己不利的話,一旦駱飛因爲喬梁說的某些話對自己不滿,那自己就完了。
自從被喬梁牢牢攥住死xué,在進入駱飛圈子成爲他的人和不要得罪喬梁保平安之間,陸平毫不猶豫選擇了後者。
基于此,陸平在給駱飛彙報喬梁的情況時,一直在編造謊言忽悠駱飛。
此刻,陸平暗暗祈禱喬梁千萬不要說漏嘴,不要讓駱飛覺察出自己在忽悠他。
其他班子成員看到眼前和陣勢,心裏也不由有些緊張,他們都知道陸平之所以要殘酷打壓喬梁,是因爲駱飛憎恨喬梁,是因爲陸平想巴結駱飛,大概率是駱飛指使的。
因爲此事和他們無關,他們在緊張的同時又感到激動和xìngfèn,帶着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唯恐天下不亂的心理看着事态發展,看喬梁會怎麽說。
宋良此時心裏很平靜很冷靜,瞥了駱飛一眼,雖然駱飛此時的神情很鎮靜,一副如往常一般矜持的樣子,但宋良還是覺察到駱飛臉上掠過一絲不爲人注意的緊張。
宋良心裏冷笑,今天這場戲,是他和喬梁昨天策劃的。
宋良之所以想配合喬梁演這出戲,原因有二:一來,出于和喬梁的私人關系,基于對喬梁被駱飛整治打壓的同情,在喬梁即将去西北挂職離開江州前,他想給喬梁一個機會出一口惡氣;二來,他也想借此含蓄地向駱飛發出一個信号,那就是不要把自己這個班子成員當擺設,不要忽視了自己過去的曆史和身份。
現在自己配合地差不多了,下面就看喬梁的表演了。
喬梁暫時沒有說話,目光一直直勾勾看着着駱飛,看得駱飛有些心虛,心裏有些發毛,尼瑪,這小子到底想幹什麽?到底想怎麽說?
“喬總,你老看着我幹嘛?”爲了掩飾心虛,駱飛說完還笑了下。
喬梁呲牙一笑:“駱市長,因爲你長得俊。”
喬梁此言一出,會議室内頓時嘩然,大家面面相觑,都感到震驚,誰都想不到喬梁竟然敢在這樣的場合對駱飛說出這樣的話,這簡直是胡鬧,這也太不尊重領導了,喬梁未免太放肆了。
同時大家又暗暗佩服喬梁,這家夥有膽量,這膽量自己打死也不敢。
“你——”駱飛臉色微微一變,心裏騰就火了,剛要怒斥喬梁,突然又想到自己指使陸平打壓喬梁的事,不由覺得在這種場合,自己有把柄攥在喬梁手裏,如果訓斥喬梁把他惹惱了,一旦他發邪,這場面還真不好收拾。
想到這裏,駱飛決定忍,不能給這妖孽發邪的機會。
既然決定忍,駱飛就呵呵一笑:“喬總說話很幽默,你跟着安哲同志的時候,我就知道你經常喜歡和領導開這種玩笑,呵呵,看來你到了報社,還是老習慣啊。”
大家都感覺出,駱飛這話顯然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
但既然駱飛作出不介意的樣子笑,大家也跟着笑起來。
喬梁也呵呵笑了下:“駱市長,雖然我誇你長得俊,但其實你沒有我俊。”聽了喬梁這話,駱飛一陣頭大,内心愈發惱羞,尼瑪,老子不想和你比誰長得俊。
駱飛強壓住内心的惱羞,接着繼續笑:“對,你年輕,你俊。”
聽駱飛這話,似乎他在配合着喬梁幽默,大家又輕聲跟着笑,宋良邊笑邊心裏道,行啊,小子,戲演得不錯,繼續。
喬梁接着道:“駱市長,其實你就是和我一樣年輕,也沒有我俊。”
駱飛心裏再度憤怒,尼瑪,喬梁在挑戰自己忍耐的極限,這混蛋在給自己挖坑,想讓自己失态,不能上他的當。
于是駱飛強壓住内心的極度憤怒,臉上繼續笑:“呵呵,我們都是男人,不比這個。”
“那比什麽?”喬梁随即反問。
“這個……”駱飛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了,轉頭看着宋良,“宋部長,你說呢?”
宋良此時覺得喬梁折騰地差不多了,看着喬梁臉一沉:“喬總,這是嚴肅的工作場合,不得和駱市長開這種玩笑。”
“哦,好的,不好意思。”喬梁抱歉笑了下。
然後宋良道:“說正事。”
“好的,說正事。”喬梁接着表情認真起來,随即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大家都看着喬梁。
喬梁不緊不慢道:“報告領導,我剛才說陸書記之所以無奈,是出于兩個原因:第一,我和陸書記以前雖然關系很一般,但也沒有什麽工作和個人上的恩怨,我到了報社,陸書記如此對我,實在讓我覺得奇怪。在這種奇怪下,我找過陸書記,問他爲何要如此對我,但陸書記說的一些工作上的理由實在難以讓我信服……”
聽着喬梁這話,駱飛暗暗點頭,嗯,陸平沒有在喬梁面前出賣自己,這小子做事還算有數。
聽着喬梁這話,陸平暗暗松了口氣,心裏暗暗感激喬梁。
喬梁接着道:“第二,基于這種難以信服,我不由分析,下意識就覺得陸書記或許是受了什麽人的指使,而指使陸書記的人,級别肯定比陸書記高,在江州的權力肯定很大,既然級别高權力大,那應該就是市裏的高層。
而這位高層既然要指使陸書記如此對我,那就一定是有原因的,而這原因,不出意外,應該是這位高層對我有成見,或者是因爲對安書記不滿,安書記走了,就來借整治我fāxiè個人私憤……”
喬梁這話說的太直白了,雖然沒有點名這位高層是誰,但在座的人心裏都明鏡兒似的,都不由感到心驚膽戰,喬梁這家夥膽大包天啊,當着駱飛的面說這話。
駱飛臉上的神情依然鎮靜,但心裏卻zhà了鍋,我靠,喬梁這混蛋要作死啊,竟然敢這麽說,竟然敢不點名把目标對準自己。
宋良暗暗贊賞喬梁這話,好啊,這小子說到了點子上。
宋良接着嚴肅道:“喬總,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你可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不可妄語非議市裏的高層領導。”
喬梁兩手一攤:“宋部長,本來這些話我是不想當着駱市長和您的面說的,可是,二位領導既然想知道,我不能對領導撒謊啊,要如實給領導彙報才符合組織原則。”
宋良皺皺眉頭,接着看了駱飛一眼,駱飛臉上的神情依然如常,不緊不慢地抽煙,但心裏則惱羞惱憤到了極點。
看駱飛夾着香煙的手指在微微顫動,宋良暗笑,喬梁也暗笑。
接着喬梁看着駱飛,帶着恭敬的神情:“駱市長,對我的彙報,您有什麽指示?”駱飛擡眼看着喬梁,喬梁看着他的目光很坦然,坦然中帶着挑釁的意味。
駱飛此時迅速意識到,在這個問題上,在此時,在這個場合,不能和喬梁激化矛盾,不然,一旦這混蛋發邪到底,自己将會陷入徹底的難堪,場面将無法收拾。
既然不能激化矛盾,那就要安撫好他。
于是駱飛做沉思狀點點頭:“喬總,你說的這個事,很及時很重要,我很重視,對于你做人的品質和做事的能力,我一直是很欣賞很看好的,不然這次去西北挂職,我也不會批準把市直唯一的名額給你。
當初組織把你調到報社,是想發揮你文筆好的特長,在報社工作會更得心應手,沒想到你到了報社後,會遭到如此的待遇。陸書記這麽做,不管是出于工作的理由,還是另有其他什麽可能或者不可能的原因,都是不對的,都是不允許的……”
駱飛這話,顯然是一方面在給喬梁戴高帽,另一面想極力淡化此事的xìng質,把矛盾的焦點轉移到陸平身上。
接着駱飛瞪眼看陸平,口氣嚴厲道:“陸平同志,在喬梁同志說的這個事情上,你必須做出深刻檢讨,回頭專門寫一份檢查給我。還有,對喬梁同志的不公待遇,要馬上改正……”
陸平唯唯諾諾點頭答應着,心道,尼瑪,喬梁馬上就要挂職走了,再說整個報社現在都在喬梁的暗中掌控下,自己這一把手是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随從,改正個屁啊。
然後駱飛看着喬梁:“喬梁同志,你現在滿意嗎?”
“不滿意。”喬梁幹脆道。
爲什麽?”駱飛一愣。
“因爲駱市長隻是觸及到了問題的表面,其實我覺得陸書記并無整我的本意,而是受人指使,我想知道駱市長會如何解決那個指使人的問題。”喬梁道。
駱飛頓時頭疼,尼瑪,這小子得勢不饒人啊,還沒完了。
駱飛沉吟了一下:“喬梁同志,關于這個問題,第一這涉及到市裏高層,第二你隻是分析懷疑的,并沒有明确的證據,所以,此事不便當場解決,回頭我會安排人和陸書記談話,就此事進行認真的調查,一旦查實,一定會嚴肅對待。”
駱飛在喬梁的步步緊bī下,不得不如此說。
雖然駱飛這話說的很堂皇,但在座的人心裏都明白,這指使人就是駱飛,他如此說,顯然是在喬梁的bī迫下不得已自己打自己的臉。
喬梁今天的行爲實在讓人震驚震撼,駱飛今天的臉實在是丢大了。
聽了駱飛這話,喬梁點點頭:“感謝駱市長爲我主持公道,大領導要是都像您這麽充滿正義和正氣就好了。”
駱飛此時很想摸起面前的水杯狠狠砸向喬梁,但卻不能,忍住内心的窩囊和憋屈,幹笑一聲。
喬梁接着道:“駱市長,要是您安排人和陸書記談話後,證實真的有指使人,那您覺得這人這麽做好不好?”
“當然不好。”駱飛點點頭。
“既然不好,那此人是不是就是壞蛋?”喬梁接着道。
駱飛看着喬梁不語,心裏氣zhà了肺,王八蛋,你竟然敢罵自己是壞蛋,特麽的,老子要整死你。
但駱飛随即想到,喬梁要去西北挂職了,自己沒有機會整他了。
駱飛不由極度懊喪,麻痹,是自己親手打開了籠子,讓這小子脫離了自己掌控!
此時,駱飛恨不得擡手狠狠抽自己兩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