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濤接着舉起酒杯:“各位,來,大家爲嶄新的即将遠行的喬副縣長,幹杯!”
大家一起舉起酒杯。
喬梁站起來,邊和大家碰杯邊表示感謝,然後大家一起幹了。
張海濤提了三杯酒,然後該劉本濤了,他舉起酒杯道:“張秘書長提三杯,我提兩杯,第一杯感謝張秘書長今晚設宴請大家吃飯,希望我們在張秘書長的領導下,把工作幹得越來越好;第二杯祝賀喬總去西北挂職,希望喬總牢記使命,不負江州領導的囑托和期望,圓滿完成挂職任務,給江州争光,給江州的領導争光……”
劉本濤這話雖然說的幹幹巴巴,像是在走過場,卻似乎又挑不出什麽毛病。
大家喝完後,該三陪文遠提酒了。
文遠琢磨,主陪三杯,副陪兩杯,那自己這三陪就一杯好了。
于是文遠舉起酒杯看着大家:“我想說的話劉秘書長都說了,我就不再重複,來,我提一杯酒……”
顯然,文遠不想就喬梁挂職的事多說什麽,能敷衍就敷衍。
大家又幹了。
放下酒杯,張海濤看着文遠和劉本濤微微一笑:“二位,對小喬去西北挂職,你們有什麽感想?”
“我們……”劉本濤和文遠對視一眼,沒想到張海濤會問他們這話,尼瑪,還能有什麽感想?不痛快不高興不舒服呗,喬梁已經是過時的鳳凰,這等好事怎麽能給他呢?豈有此理!
但這感想他們顯然是不能說出來的,劉本濤斟酌了一下,道:“我認爲,去西北挂職的人選,組織是要經過慎重考察考慮的,應該選派德能兼備的優秀幹部……此次喬總去西北挂職,這是一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喬總肩上的擔子很重,喬總有必要從思想上全面提高認識,加強全方位的修養,擺正心态,擺正位置,規規矩矩做人,踏踏實實做事,到了西北,要搞好和當地的團結,不能捅婁子,不能犯錯誤……”
“對,我也是這麽認爲的。”文遠點頭附和着。
張海濤點點頭:“聽你們的話,似乎你們對組織派小喬去西北挂職有些不大滿意,對小喬做人的品質和做事的能力有些不大放心,是這個意思吧?”
“這個……”文遠和劉本濤沒想到張海濤說話如此直接,當着喬梁和大家的面,一時有些尴尬。張海濤接着慢條斯理道:“作爲組織中人,我們任何時候都要相信組織尊重組織服從組織,對組織作出的任何決定,都不能有任何不滿和懷疑,這是最基本的講原則講紀律。對于選派挂職人員的事情,組織顯然是不會當兒戲的,顯然是會嚴格考察嚴肅考慮嚴密審核的。
據我所知,派小喬去西北挂職,是市裏組織部門經過慎重考慮作出的決定,是經過請示駱市長得到駱市長批準的,這說明市裏組織部門和市裏包括駱市長在内的有關領導,對小喬的品質和能力是全面高度認可的,認爲小喬是市直去西北挂職的最佳人選,同時這也說明組織部門的決定是英明的,駱市長等領導的眼光是準确無誤的……”
張海濤這話等于在借着擡出駱飛來打劉本濤和文遠的臉,他們的神情更尴尬了,一時有些下不來台。
大家看張海濤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如此說,不給劉本濤和文遠留臉面,心裏都暗笑。
喬梁邊暗笑邊琢磨張海濤在此時借着這事說這番話的用意。
張海濤說完看着大家:“你們認爲我說的對不對?”
大家互相看看,都看着柳一萍。
柳一萍想了下道:“既然秘書長說讓喬總去西北挂職是駱市長親自批準的,對駱市長做出的決策,我當然是毫無置疑的,我一直高度敬佩駱市長的看人用人眼光。”
柳一萍這話說地頗有些技巧。
聽柳一萍這話,大家紛紛附和。
一時,劉本濤和文遠顯得有些孤立,劉本濤幹笑一下,接着道:“對對,秘書長言之有理,柳主任說的對,駱市長是我們尊敬的領導,他看人用人一向是很準。”
文遠也努力擠出一絲幹巴巴的笑意附和。
張海濤哈哈一笑:“既如此,那我們的感想最終還是統一起來了嘛,在這事上如此,在今後的工作上,我希望也同樣這樣,有不同的想法,可以多溝通多jiāo流,不要當面不說背後亂說,不要當面不做背後瞎搗鼓,要按照駱市長主持工作的要求,講組織講原則講紀律,不然,呵呵……”
雖然張海濤這話是帶着笑說的,貌似很随和很輕松,但大家卻都聽出了其中嚴肅嚴厲的警告和敲打意味,至于在警告和敲打誰,各人心裏都有數。
劉本濤和文遠此時心裏很不是滋味,張海濤動不動就擡出駱飛,讓他們有苦難言。
喬梁此時已經品味出,雖然張海濤說今晚飯局的主題是給自己祝賀送行,但他讓劉本濤和文遠參加這飯局,用意絕不僅止于此,他此時明面上是在警告敲打劉本濤和文遠,實則帶有隐晦向駱飛傳遞某種信号的意味。
喬梁不由佩服張海濤說話的技巧和做事的玄機。
接着喬梁開始給大家回敬酒,敬完三杯,大家開始單獨穿chā,酒桌上洋溢着熱烈和諧的氣氛。
今晚這豐盛的飯局,劉本濤和文遠沒喝出酒的好壞,沒品出菜的滋味,他們雖然心裏不痛快,但還得強顔歡笑應酬着這場面。
飯局結束後,大家下樓離開餐廳,出了酒店,上車各自離去。
回去的車上,略帶酒意的張海濤拍拍喬梁肩膀:“老弟,今晚這飯局有意思不?”
喬梁今晚喝了不少,此時也帶着酒意,沖張海濤一拱手:“秘書長,高明,佩服。”
“高明在哪裏?佩服什麽?”張海濤似笑非笑道。
“一切盡在不言中。”喬梁咧嘴一笑。
張海濤滿意地點點頭,又拍拍喬梁肩膀:“老弟,有悟xìng,有靈xìng,其實這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憑你這悟xìng和靈xìng,到了西北,一定會有一番成就,他日再回到江州,想必會令人耳目一新刮目相看。”
“秘書長這話讓我備受鼓舞,卻又感到壓力。”喬梁道。
“鼓舞是必須的,壓力是不可少的,井無壓力不出油,你啊,我看是壓力越大越好,不能讓自己小子在西北太輕松了。”張海濤笑道。
喬梁嘿嘿笑起來,讓張海濤這麽一說,他人還沒到西北,還不知要去西北哪個縣挂職,壓力卻已經先有了。回到宿舍,喬梁洗了個澡,然後坐在沙發上抽煙,邊不停看手機。
一會老三的電話打來了,喬梁接通後直接道:“說,什麽情況?”
老三道:“那口罩女人在酒店某個房間裏呆了2小時12分鍾,現在剛離開。”
“哦,呆了這麽久。”喬梁點點頭,“那房間住的客人查了沒?”
“當然查了,我進入了那酒店的客房系統,查到那房間的客人叫衛小北。”
“衛小北?”喬梁一個激靈。
“對,你認識此人?”
“是的,早就認識。”
“那口罩女人是誰?”
“駱飛的老婆。”
“我靠,那女人竟然是駱飛的老婆。”老三吃了一驚,接着道,“尼瑪,沒想到她和那個叫衛小北的男人竟然有那種關系。”
“嗯?你怎麽知道的?”喬梁來了精神。
“我通過監控觀察到,駱飛的老婆從衛小北房間出來的時候,衛小北到門口送她的時候穿的是浴衣,而且臨走的時候,駱飛的老婆還抱住衛小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然後才戴上口罩走了……”
喬梁點點頭,原來趙曉蘭和衛小北有那種關系啊,如此說,趙曉蘭在上次被駱飛發現和小白臉的jiān情後,老實了一陣子,現在色心不改,又和衛小北搞上了。
對放dàng的趙曉蘭來說,和衛小北厮混,顯然是出于生理需求。
而對習慣了吃軟飯的衛小北來說,挂上趙曉蘭,顯然是有其他目的。
想到江州剛和衛小北所屬集團簽約的兩個大項目,想到趙曉蘭辭職後一直在家裏賦閑,想到駱飛目前在江州一手遮天,喬梁不由有了一種下意識的直覺。
沉思片刻,喬梁道:“老三,我今天剛接到通知,下周出發去西北省挂職……”
“我靠,你要去那麽遠的地方挂職啊,是不是被發配了?”老三道。
“你懂個屁,這是好事。”
“奇怪,在目前的态勢下,好事怎麽會輪到你?”
“這其中的道道一句兩句說不清,體制内的事,說了你也不懂,别問了。”
“不讓我問你告訴我這事幹嘛?”
“我是讓你知道我很快要離開江州,我走後,你給我暗中密切監視駱飛的老婆和衛小北,有什麽發現,及時告訴我。”
“嗯?什麽意思?爲什麽要監視他們?你有什麽和他們過不去的?”
“不是我和他們過不去,而是我預感,他們今後很可能要和江州人民過不去,和正義過不去,還有,老子最近遭遇的排擠打擊,都是駱飛一手cāo作的……”
“哦,這樣……”老三頓了下,“行,老子聽你的安排,監視他們,小菜一碟。”
“不要麻痹大意,一定要十分小心,在不能确保絕對安全的情況下,甯可放棄。”喬梁叮囑道。
“好了,我知道了,這個不用你說。”老三有些不耐煩,接着道,“在你走之前,我們一起吃個飯,我給你鳥人送個行。”
喬梁答應着挂了電話,深深吸了一口煙,琢磨着老三今晚的發現,琢磨着趙曉蘭和衛小北那種關系背後的道道,嗯,今晚吃飯遇到趙曉蘭看似偶然,但這偶然中似乎又帶着一種必然,這種必然似乎是上天賜予的。
既然駱飛執意不肯放過自己,那自己爲何要甘心做任人宰割的小綿羊?如果有機會,爲什麽不能反擊他?而今晚發現的趙曉蘭和衛小北的事,似乎就是一個切入的良機。
接着喬梁又想到駱飛和宋良明天要去報社視察的事情,嘴角露出一絲隐隐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