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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遠放下茶杯，輕輕扶了下金絲眼鏡，沖喬梁微微一笑，一指葉心儀對過的沙發：“坐。”</p>
喬梁坐下，挺直腰杆看着文遠，不知文遠在這個時候叫自己來有什麽事。</p>
文遠輕輕咳了一聲，慢條斯理道：“喬梁，叫你來有3個事……”</p>
尼瑪，事事還不少，喬梁心裏嘀咕了一句，看了一眼葉心儀，文遠找自己談事，她在這裏幹嘛？</p>
葉心儀似乎覺察到了，擡了下屁股：“文總，你們談事吧，我先出去。”</p>
“不用，心儀，反正你的副總編已經公示，馬上就是報社領導班子成員了，聽聽也無妨。”文遠擺擺手親切道。</p>
葉心儀又坐下。</p>
葉心儀是文遠栽培起來的。</p>
文遠到報社之前在市委研究室工作，是葉心儀的公公甯子軒的手下，多年來對他提攜甚多。文遠到報社擔任總編輯後，利用自己掌管編采系統的便利，很快把葉心儀從普通記者一步步提拔爲記者部主任。</p>
文遠看着喬梁，胖胖白淨的臉上突然湧出幾分憐惜：“唉，喬梁啊，這次考副處，你筆試第一，我一直以爲你能一鼓作氣在面試中奪魁的，結果卻……可惜啊可惜……”</p>
喬梁沒做聲，心道，尼瑪，裝什麽逼，你巴不得葉心儀取勝呢。</p>
文遠接着道：“不過葉心儀能取得第一也不錯，好歹這副總編出在社内，沒有花落别家。”</p>
喬梁努力讓自己笑了下，沖葉心儀點了下頭：“葉主任，哦不，葉總，祝賀你。”</p>
“謝謝喬主任。”葉心儀矜持一笑，眼神裏還是有幾分憐憫。</p>
喬梁又暗罵，尼瑪，這娘們還在裝慈悲。</p>
文遠接着道：“第一個事是爲你的落選惋惜，同時向你表示安慰。這第二個事呢，有爲老弟前晚被雙規了，想必你已經知道了。”</p>
喬梁點點頭，李有爲今年44，文遠47，他稱李有爲老弟倒也合适。</p>
“有爲老弟突然出事，讓我十分震驚，想不到啊想不到……”文遠搖頭做痛惜狀，嘴角卻帶着無法掩飾的笑意。</p>
喬梁心裏哼了一聲。</p>
“本來有爲老弟出事已經讓我感到意外，沒想到竟會牽扯到你。”文遠的神情嚴肅起來。</p>
喬梁的心一下提起來，想起昨晚臨走時張琳說的話。</p>
“有爲老弟出事後，上級指派我主持報社全面工作，今天上午，紀委的同志過來通報了和你談話的情況，說你對抗組織審查，态度很惡劣，建議報社給你适當紀律處分。”</p>
喬梁緊張起來，卧槽，現在報社的老大是文遠，不知這家夥要怎麽處置自己。</p>
看着喬梁的神情，文遠很得意，李有爲倒了，自己現在主持報社工作，李有爲的殘渣餘孽要一個個收拾，正好先借着紀委的通報收拾了眼前這小子。</p>
“喬梁，我剛和報社黨委成員開會研究了你的事，大家一緻認爲，你的錯誤是嚴重的，違反了黨規政紀，本着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報社決定給你如下處分……”</p>
喬梁默不作聲看着文遠。</p>
“報請上級批準，報社決定給你黨内嚴重警告、行政降級處分，從目前的正科降爲副科。”</p>
喬梁咬咬牙，操，黨内警告還好說，隻是老子混個正科不容易，本指望能從正科邁上副處的，現在倒好，打回副科了，這一下去，不知猴年馬月才能上來。</p>
“喬梁，對組織的處分，你有什麽意見？”文遠笑眯眯道。</p>
喬梁知道這一切都是文遠操縱的，李有爲倒了，自己是他手裏的面團，想怎麽捏就怎麽捏，不服沒有任何作用，反而會激怒文遠。</p>
喬梁現在似乎明白葉心儀眼神裏的憐憫是什麽意思了，原來不隻因爲自己考副處落選。</p>
“我沒有意見，接受組織對我的處理。”</p>
文遠點點頭：“沒意見就好，現在我們談第三個事。”</p>
“文總請講。”喬梁此時反而不緊張了，尼瑪，該挨的處分都挨了，老東西還能把自己怎麽樣。</p>
“根據報社工作的需要，社黨委決定，對你的崗位進行調整，調你到生活基地擔任副主任。”</p>
喬梁一聽呆了。</p>
生活基地在三江縣的偏遠大山裏，主要項目是養豬種菜。李有爲一倒，文遠就要把自己發配到生活基地，顯然是公報私仇，把對李有爲的不滿發洩到自己身上。</p>
喬梁看了下葉心儀，她的神情很平靜，沒有絲毫意外。</p>
顯然，在自己來之前，她已經知道這事了。</p>
喬梁徹底明白葉心儀眼神裏的憐憫是什麽意思了。</p>
看着春風得意的文遠和即将走上副總編崗位的葉心儀，喬梁怒了，麻痹，這對狗男女，李有爲完了，他們就合謀怎麽收拾自己，說不定把自己發配到生活基地是葉心儀的主意。</p>
越想心裏越憤怒，越憤怒臉上的表情越平靜，最後竟笑起來。</p>
“你笑什麽？”文遠奇怪地看着喬梁，這小子怎麽如此反常？</p>
“文總打擊報複的手段真巧妙，一切打着黨委的名義，我很佩服你這一點。”喬梁笑道。</p>
文遠臉一拉：“胡說，對你的處分和崗位調整，是報社黨委成員一緻的意見，和我個人無關。”</p>
“文總，你說這話就不怕遭雷劈？就不怕出門被車撞死？”喬梁譏諷道。</p>
文遠怒了，猛地一拍桌子，這兔崽子現在落到這步田地，竟然還敢對自己如此無禮，看來是破罐子破摔了。</p>
“滾，滾到生活基地去養豬。”文遠咆哮起來。</p>
喬梁冷笑一聲站起來，頭也不回走了出去。</p>
當天下午，喬梁乘公共汽車去生活基地。</p>
路上接到了楚恒的電話。</p>
喬梁和楚恒私人關系不錯，因爲楚恒是自己和章梅的媒人，不過這事很秘密，包括李有爲都不知道。雖然自己是李有爲的親信，但喬梁擔心李有爲知道這事會想多了，所以一直瞞着。</p>
楚恒和李有爲年齡資曆差不多，在宣傳系統幾位正處中，有資格競争常務副部長的隻有他倆，其他不是級别不夠就是資曆太淺。</p>
雖然楚恒和宣傳部長唐樹森關系密切，但喬梁還是覺得李有爲的可能性要大些，因爲他和市委副書記豐大年走地很近。</p>
楚恒對喬梁錯過面試的事很惋惜，安慰了喬梁半天，然後又對李有爲的事表示震驚，對喬梁因爲李有爲的事受到牽連連連歎息，直說李有爲害了喬梁。</p>
喬梁聽了楚恒這話很不舒服，他不認爲李有爲害了自己，甚至對李有爲對自己多年的栽培一直很感激。</p>
現在楚恒這麽說，喬梁也不想說什麽。李有爲倒了，楚恒沒了競争常務副部長的有力對手，此刻他内心應該是輕松，甚至是慶幸的。</p>
然後楚恒又鼓勵了喬梁一番，說年輕人在進步過程中挫折總是難免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凡事都要從兩面看，壞事說不定能變成好事。</p>
喬梁聽了隻是苦笑，大話誰不會說，輪到自己滋味就不同了。</p>
不過喬梁還是表示感謝。</p>
最後楚恒道：“小喬，你去了山裏，家裏不要擔心，我會照顧好梅子的。”</p>
當着喬梁和章梅的面，楚恒一直稱呼梅子，喬梁早已習慣了。</p>
不知爲何，楚恒此時這話，突然讓喬梁感覺有些不自在。</p>
爲什麽？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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